辛儿稍稍有些惊讶,随即好笑。
“何以见得?”
雍正轩直接动手伸进她的衣袍里,拽出那枚她藏在衣袍里挂在腰间的九连环玉佩,还将辛儿吓了一跳,看他丝毫不变的脸色,才意识到,这枚玉佩,看来似乎真不是当初收到时,所解释的那么简单。
“这个,这是我当初逃出破败的家时,身上唯一带出的仅有的家传之宝,我饿到晕倒在路边都没有拿去换吃的;多年前,当今天子赐婚,以物定情,这枚玉佩便成了还未成人的明英公主的定亲礼,虽然我不知道当今天子究竟怎么和你说的,却很清楚,带着这枚玉佩之人,定和明英公主脱不了关系。”
辛儿似乎给他的消息震惊了,一直反应不太正常,却还在一步步询问。
“我若是,你要如何打算?不是,又如何打算?”
“是!我可以和你商定我们现在所面临的难题,不是,如实告诉我九节玉连环的来历,看在相识一场又结拜的份上,我不会为难你。”
“那真是感谢将军大恩大德呢!”
辛儿怒极反笑,冷冷讥讽道。
“可惜,让将军失望了,我既不是你要找的明英公主,也不清楚这玉佩的来历,因缘际会而已,没理由为这些,一再的遭受将军的冷言冷语吧?”
“不要将我当易幼飏,随便哄哄便能打发了。”
雍正轩步步逼近,显然他的耐心也只到于此了。
辛儿脸上挂着敷衍的笑,脚下却警惕的后退着。
“不敢,谁会有那个胆子,敢在大将军你嘴上拔毛?”
下一刻,她的手腕已经被他拽过去了,于是,她最后的心理防线也崩溃了,彻底慌了起来,挣扎着。“雍正轩!你做什么,放开我!放手……”
在她的强力争执下,雍将军一心要将她的袖子立起来。
“听闻下来寻找的人说过,公主十五岁的时候从阁楼上摔下来伤了右臂,自从好了后手臂上便留有一道八寸的伤痕,既然无法从你口中得到真实信息,那只能以我的方式验明正身了,得罪了,‘四弟’!不!或者该称您为,公主!”
“不要!”
终究,她的力道还是不如人的,更何况是常年行军打仗的军人!
右臂的袖子给他掀起来,辛儿害怕的闭上眼睛,雍正轩震惊的看着那只细细小小的手臂上,是伤痕,也真的有伤痕,只是这伤痕,不是他所说的八寸伤口,而是几乎遍布了整条手臂的伤,烧伤;嫩红的血肉,有些发黑暗红,蛐延的攀附在那只本该白皙莹玉的手臂,看着那只手,根本就无法想象,这是在一个女孩子身上的伤。
“你……这是……”
“你很喜欢揭人伤疤是吧!”
将他手中的手腕抽开,她将袖子立即放下,握紧,冷冷的看着面前这个人。
“你这么着急想找出你未婚妻的原因是什么?我想应该不仅是你所说的那个困难吧?真的有困难能难得了你雍大将军吗?或者说,你只是要一个更加安全的保障?雍正轩!雍大将军,原来是我看错了,你也不过和普通男人没两样,在动摇时,毫无风度可言!”
雍大将军毫无反驳之语,似乎也这样默认了。
辛儿错身离开,这场对质,毫无疑问不欢而散,今天的夜色,同样郁郁不开,月色笼罩着乌云,预示着近来的天,可能都没那么风和日丽平稳安逸了。
而今天的阴郁,还没过去……
辛儿回到营帐,英儿也刚坐下,似乎也有心事,辛儿大刺刺的冲进来了,她才反应过来,茫然的看着她,望着变化如此之大的她,更迷茫了。
“辛儿?你……怎么了?”
辛儿将肩上滑下一般的药篓随手丢在地上,另一只手抬起,坠下来的是刚才从雍正轩那里抢回来的九节玉连环,一步步靠近,一步步让她无法逃避。
“这个,真的是你当时和我说的那样,只是你父亲送你的礼物吗?”
明英退无可退,已经从迷茫转为慌乱了。
“辛儿……”
“现在还不想说吗?你还要对我隐瞒着你的身份吗?或者说,你将一切推在我身上,本身就是你的策划?”
“不是!不是这样的!我真的不是有意的,我不知道会给你带来这么多麻烦,而且我真的不知这玉佩竟然是他的祖传之物。”
“你全听到了?这样也好,我不用再废口舌和你解释,现在,你可以直言对我坦诚相告了吗?或者,还需要继续掩护着你那可怜的秘密?”
“辛儿!”
“我不想逼你,从来都没有,相信我,但并不是这样,你就有权利对我为所欲为。”
“不是的!绝对不是!”
李英想解释,解释不清楚,着急之下也乱了心智,全面崩溃。
“我也不想这样的,当初出来我压根就没想这么多,没想到会遇见你、没想到会遇见二哥、更没想到会遇到他!我只是不想就那样继续任由摆布而已,起码我在想清楚自己的将来之前不能回去面对这一切!我根本就不知道……我甚至连自己什么时候有个未婚夫都不晓得,而这件事竟然已经天下皆知!”
她崩溃的蹲在地上双手捂脸,埋在膝盖中。
“他们有意隐瞒,或者觉得这件事根本没有和我商量的必要,现在都不重要了,我只是不甘心就这样无知无觉没有意义的生活下去而已,我想知道这个世界,我想知道除了我身边的那些人究竟还有没有值得去信赖,交往的人,我想活着,随心所欲的活着,真真正正像个‘人’一样活着,而不是木偶一样命运的‘公主’……辛儿,你能理解吗?”
她抬头,泪眼婆娑,可怜兮兮的问她,辛儿立在她面前,只是静静的看着她,眼睛里有水汪汪的泪,却不带任何怜悯,甚至刚才的怒色也不见,只是看着她,是以一个“朋友”的眼神。
“你应该能够体会到的吧?毕竟你在五岁之前,也是和我一样的命运,不!甚至还不如我。”
她嘲弄的这样说,不是在嘲笑辛儿,是在嘲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