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凄厉的喊声瞬间传出了整个来来往往的关口,不少人驻足观望,更有大批的士兵本能的拔刀警惕。
可这个大人夺人眼睛的人,却大大方方的在马上慢悠悠的收着自己的鞭子,这人正是刚才在头里打头阵,不想回头却发现他带的人还是被拦在身后的休摹。
“近来,边城的士兵日子太好过了是不?本驸马请的人,你们检查也就检查了,眼睛还都不老实,看来是有人给你们撑腰了是不?”
本来休摹想,能不多事也不多事,大不了让这些人检查一下,以辛儿的性子,就算带什么违禁物品,应该也不至于轻易让这些凡夫俗子查到,也就在马上安心等着他们过来,不想,这些人还有其他目的。
他是知道这些西域边塞守关士兵的德性的,汉人的漂亮孩子在西域向来都很受欢迎,尤其辛儿这样的,更是这些人猎艳名单上的绝品,辛儿与几个小丫头坐在封闭的车厢里本来可以避免这些人的窥视,不想这些人直接借机将门打开了。
而辛儿显然太过相信西域这些低阶的士兵的品性了,给人觊觎了还不知道,可在她察觉到之前,自己手上已经控制不住先行教训这些人了。
而那些士兵听他的语气,以及他那张只要让人看过就不会让人忘记的脸,也逐渐犹豫矛盾起来,直到在他冷厉的目光下,再也扛不住他施与的威压,一个个跪下来,放下兵器。
“我等不知这位是驸马请来的贵客,无意冒犯,请驸马赎罪。”
休摹已经亲手处置了那个胆大的人,而且这些人也很识趣不与他计较那个给他毁了眼睛的人,他也无意再继续纠缠下去,看了眼车厢内侧耳听着动静的人儿,眉头微皱,有意威赫道。
“看好了,车里的那位就是本驸马从大唐请来,能为公主治病的神医,如今我们国家继承人的命可全在人家手里捏着呢!你们胆敢冒犯神医,就等着给王派去殉葬吧!”
他这一句话,果然将那些跪着的全吓的一个激灵,动也不敢再动什么歪念头。
“我等不敢,驸马赎罪,贵人赎罪!”
休摹正想着要不要借机再将他们很敲一顿,被守卫的士兵拦在门内的一个汉人老者好像刚到,见被拦在外面的花谷人马,匆匆招手呼叫。
“哎!主子,在这。”
转头,在花谷的人找到那个老者的同时,休摹也看到他,是一个在大唐境内很是普通的老者,可细心之下,就能看出老者与他人无异的一张平庸面孔下,那有些晦涩的瞳孔中,过于平静的神色;他想应该就是辛儿埋在西域,表面上打理生意的一个管事探子,难怪之前她那么自信,合着连通关这里,也是打点好的,不是那个老头好像因什么事晚来一步,估计这会儿都没他什么事了。
“各位兵爷,行行好,行行好,老朽接一下自家主子。”
他在向那些人拜着的同时,出来推搡间,塞进了就近的两个士兵怀中两个钱袋,这个人做的十分隐秘,除了他与那两个受贿的士兵,估计也没人能够看得到,只是休摹今天的位置刚好是在马上,看的比别人清楚,不由好笑,心中暗叹。
辛儿本身就机灵,她手下带的这些人,可也一个比一个精明,看来自己这糟心,算是白白担着了。
那个人穿过那些士兵便直直到辛儿的马车前弓腰一拜,满是喜色和恭敬。
“主子可算是到了,主子不知,主子这趟运送的货物再不入库,小的店面那门槛,都要给城里的那些大户踩坏了,主子这是……”
老管事望望那个还疼的在地上打滚,却不敢再叫的士兵,又看看在休摹马前,跪的那一地的西域士兵,讶异。
辛儿抬手,却很是云淡风轻。
“没事!休摹驸马教训自家不长心的将士呢!没我们什么事,入城吧!”
“是!”
虽然直觉好像并不是这样,老管事却很识趣的没有再追问下去。
那些刚才还拦在门口,以防生变的士兵们迅速让行,马车行到挑着眉心情明显不是太好的休摹马边,辛儿对着他的方向,淡然道。
“有劳驸马这一路相护了,改日再备上厚礼登门答谢,入了关,之后去王城的路,家仆自有打点,便不劳驾驸马尊驾了。”
她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件,递出车门,道。
“如果驸马不弃,可将本主这封手信交予西域王陛下,他自会明白本主意图,也不会将此次没有圆满完成的使节任务,怪罪驸马以及各位大人,尊王若有回复,可差人直接送往王城的【蓬莱轩】,本主收到回信,自会答复。”
休摹两指将信件夹过来,眼睛轻蔑的看着上面印着花谷谷主印鉴印泥,不由好笑。
“原来谷主都是准备好的,我说谷主怎敢孤身赴西域?也罢!这之后的路想必难也不会难得了谷主手下的能人巧匠,在下便与谷主先就此分道。”
他将信件贴身收起来,叹息着道。
“想必不久便会重见,但愿那时,你我之间,不会再像之前那般不愉快。”
辛儿又回了他那个习惯性的笑,点点头。
“想必不会,告辞。”
休摹在马上冲她拜了个辞别礼,车门再次给侍卫合上,已经换上马匹拉车的车夫,驾车跟随开路的队伍离去,直到花谷的队伍消失在城门内,那些守关的士兵还跪在地上,休摹的目光并未从那辆显眼的马车上收回目光,而且脸色更为阴沉,显然是将某人不留余地的用完就分道扬镳的怒气,完全发泄在这些当误了他行程的士兵身上了。
“你们既然要求赎罪,便在这里集体跪上半个时辰,再尽你们的职责吧!”
说着头也不转的扯着缰绳,驾马离开。
那些士兵愣愣的看着他的背影,随即意识到,看来今天他们因为一个不长眼的同僚,真的触怒了这个长的虽然好像很好欺负,脾气却着实不好的驸马了。
这天晚上,辛儿一行人入城,在管事安排好的客栈住下,让一行人下去好好整顿一番,她也在休整好后,在椅子上落座下来,询问管事她最在意的状况。
“云叔,调查的如何?”
云叔,本名云繆,也就是老管事,在她身前三步之外,恭敬回禀。
“回谷主,谷主交待的,属下在这里落稳脚跟后便已经将人散出去,多方查探,确定在六年前那场战事过后,阿撒儿公主重伤归来,确实押解着一个重伤的大唐敌将,这将军随即被投往了王室秘密的地牢,属下让人找到几年前退役的老牢头,确定这个将军年纪身量都与易将军相仿,只是……”
他看了眼面前的主子听到这个消息后,搭在桌子上的手明显紧了许多的主子,犹豫着要不要说出口,他这一犹豫,让辛儿却着急了。
“只是什么?说!”
若六年前他是被押解到西域的话,势必是吃了不少苦头的,她有心里准备,可听云繆这意思,想必是比她想的更严重吧?果然,就听云繆说。
“老牢头说这个人本来就是伤的身上没有完整的投入地牢,事后又因王室急于从此人口中得到有利于大唐的相关情报,阿撒儿对其****施与重刑,折磨的根本辩不出人形,倒是不能确定,是不是易将军本人。”
辛儿倒吸一口凉气,下意识的去克制手上的知觉,才克制住隐隐的颤抖,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道。
“六年前,那场战事,铁甲军出战将士,除了雍正轩这个大将军,以及他亲自率领的精骥营和秘密出击的黄氏一族隐卫营,在册能够掌握大唐边塞重要情报的,大将三人,副将五人,九品到六品校尉十三人,先锋将十七人,各营各队长一百三十三人;那场战事结束,回来点名造英魂册,士兵损失过半,找回尸体八百六十三人,其余全给埋在茫茫大漠中;其中一员大将战死,一人被俘给救了回来,一人重伤,昏迷很久才有意识,副将三人战死;校尉重伤一半,一半战死;先锋将仅剩一人,各营各队长全数战死,英魂册上都有其名,可见当年阿撒儿拿一具与二哥相似的尸体糊弄过雍大将军,是从那被黄沙埋葬的数万白骨中找的,若是让西域王都如此重视的价值,可见并非是寻常士兵能及的,加上当年阿撒儿给我一再打压的程度,会将怨气借机发在他身上,也能解释得通;二哥当年并未战死,反而是给阿撒儿玩的一手[李代桃僵]带回了西域毋庸置疑了,但是最重要的,之后呢?”
以她对那个人的了解,他就算不会在乎自己的声名,就算对于自己君主以及结拜大哥的出卖,他绝对不会不在乎自己家的声名存亡的,所以阿撒儿绝对不会从他口中得到他想要的东西,可这种情况下,除了会给自己招来更大的灾祸,他会遭遇什么对待,她想都不敢想了。
而云繆犹豫也正是这个,不过他到底还是将所得的结果,一一回禀了她。
“正是这个结果,让我们的调查彻底陷入死角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