硬撑的后果是内脏震裂,本就极为不稳的内力再次汹涌起来,一口由内脏震出的血红,毫无预兆给咳了出来。
辛儿眉头微皱,清晰的感受到他的动静,微微走神间,那支敲了他的主人已经如闪电一般绕过一事不支要倒下的休摹,银枪微闪,耳听风声不对,连忙以手杖先下手为强去敲他颈部筋脉,不想却给米吉尔另一只空着的手徒手抓住再也近不得动不得半分,下盘待想攻击之时,尖锐的刀尖已经顶到她的颈间,她敢保证,只要动那么一下,自己的喉咙定然让这个人一枪给戳断。
“难道没人告诉谷主,在战场上厮杀时,最忌讳走神分心?”
米吉尔阴测测的声音贴在了辛儿耳朵边上吐出,其中傲慢藐视不言而喻,让本来对他还有几分期望的辛儿,顿生怒意。
“谷主!”
“辛儿……”
花谷护卫与小鳀结为震惊,休摹反过神来,惊慌间下倾的身子已经反转回来,橫剑就朝他的下盘攻去。
米吉尔眉头暴怒的突跳,犹豫间就感觉眼上寒光闪过,他清楚的感觉到,有利刃从掌中的手杖中抽出。
不好,是杖中剑。
这样惊骇着的同时,也感觉到自己制着的那个人,借着他握住她腰上的力道向后仰着脖子下了腰身,手中她的剑已经从手杖中抽出寒光流转已经反冲他的脖子而来;米吉尔无法,只好在下腰的同时以枪身撑地,以腿脚避开下盘休摹的攻击,踢歪他的手腕同时上身同样下倾,避开辛儿的致命一击。
休摹一击未成却一脚蹬开了支撑他重心的枪身底部,米吉尔不稳流转间转脸堪堪避开辛儿转而挽过来的剑锋走刃,身子带着辛儿的身子,在空中完全一个鲤鱼打滚翻,却到半个,辛儿便如同如海的小鱼,脱离了他的手掌,长柄手杖的剑刃已经横到两人之间,剑锋冲着他的方向划去,迫使他放弃对她的近身控制,米吉尔在不得已离开前还对没有避开的休摹又一脚,休摹以空着的那只手臂格挡,身子反射后倾,却刚好能顺势接住辛儿因为脱离他而要落到地上的身子,脚上一个反向用力,两个处于下风有点狼狈的身子这才反弹起来,稳稳立住。
不过一瞬间,三人都已经在鬼门关前绕了几个来回,说不惊险绝对是假,可若说就此住手,显然也没人能同意了。
“将军王还是担心着点自己的小命吧!”
整个将军府已经陷入混乱状态,因为侍卫们从内院往外移着,所以除了辛儿和休摹挡着的米吉尔这块,显然都在往将军府大门的方向转移着,今天他不让路,三方人马势必要鱼死网破的。
辛儿不太能了解,这个将军王究竟多大的执念,竟然一定要和休摹打个痛快才算好?如今牵扯上她,更是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简直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可此刻她当真觉得,再和这个将军王争持下去没什么好结果了,起码她还不想让西域的其他人看她的笑话,尤其老早就等着看她笑话的那个阿撒儿……
当真得速战速决了。
她的手不由伸向自己腰带上挂着的一个腰包上,却很快给旁边的人握住,耳边同样传来反对的声音。
“不行!那样会更麻烦的。”
她蹙眉,一点都不掩饰自己的不好心情。
“我不想和这个人再纠缠下去。”
休摹手中的剑握的更紧了些,咬牙硬着头皮承诺。
“相信我,不会太久。”
“喝!你们含情脉脉,当真还不捡地方。”
米吉尔压根就不知道在休摹的阻止下他逃过一劫,长枪踢起,两手宛转间,尖锐利刃已经又冲眼神不好使的辛儿而去。
“卑鄙!”
休摹气急败坏间,快了一步挡在辛儿身前以软剑缠住他的强身往傍带偏,长腿一迈,榻上枪身,另一只脚直接冲他门面扫去,而辛儿的利刃也从他斜下方探出,直逼米吉尔最不好放手的拿枪肋下。
不好防守,好在不是不能放手,米吉尔直接弃枪双手对两人,一手擒住休摹提来的脚腕,一手别过身子长臂探过辛儿剑身,紧抓住她拿剑的手腕,单凭蛮力,直接将两人拎起,转了一圈各自扔开十步开外。
辛儿与休摹落地后,稍微踉跄的又退了三步才稳住身子,辛儿侧耳,就听他的枪声音嚣,是冲休摹的方向而去,不假思索,辛儿一连甩出三枚特大号钢针,直逼米吉尔反身以银枪挡开,休摹得以喘-息,提剑又上,辛儿也不给他留任何余地,速度如风,双手握剑便砍。
她的剑并非是传统剑刃,后来她也让人在书中查找当初易幼飏给她做的这柄似刀似刃的剑,是仿照最古老的剑锋,又根据她体格身高,量身定做的一柄类似瀛洲传过来的刀剑,又比瀛洲刀剑更为轻盈灵便,可砍可刺,用法灵活,她曾经用了一段时间专门研制这柄剑的最佳用处,如此才能在今天,不竭余力的可与米吉尔一战。
米吉尔一柄长枪抵挡两人的左右雷霆攻势,二对一本就有些不公平,可只因这是他最想要的结果,倒也没什怨念,只是回头不免对这两人的配合有些吃惊了。
他们似乎很清楚自己的弱点是什么,也很清楚彼此的优势是什么,休摹如今不易近战,在经过这么一会的战斗中也清楚的意识到,辛儿与曾经的那个花谷小神医不同之处了,所以也不介意她再近战,辛儿打前阵他就打后援,辛儿投机不成,他便趁机补刀,补的米吉尔甚至有些手足无措,上风和下风的配合更是天衣无缝。
两人如同天生的连体婴,默契十足,一连一番攻击下来,在休摹握住辛儿腰肢,以腿为支点让她以剑攻击情况下,他同时使了肩部的力量支撑住辛儿,脚下同时配合她踢出,总算将这个明显已经给这一番消耗战下来,耗的有点撑不住的米吉尔又踢开了。
米吉尔以枪杆子撑住地面,扶着腰忍不住的喘起来,看着这两个配合度十分精密的人,却不见怎么喘的人,恨的牙痒痒。
“当真有奸情是不?两个人打一个,这么欺负人的方法都不带害臊的!”
辛儿剑势微收,冷面以对。
“不是你要打吗?曾经你以强欺凌一个弱女子不害臊,以大欺负我十二个小师侄不害臊,现在打不过了,你又觉得我们以二对一是欺负你了?别忘了,这里可是你的将军府,你将军王阁下,西域的战场杀神,在你的地盘上,谁能欺负的了你?”
休摹握住她的手用了几分力,示意她不要再挑衅他。
米吉尔果然给她说的恼羞成怒,暴躁起来。
“你个死女人,就说女人比小人更难养,老子不养女人果然正确,老子今天将你灭在将军府,以后就没人能影响你男人和老子打架了!”
休摹懊恼,只感觉体内的血液更加汹涌了,果然,身边的人直接甩了他手,更为暴怒。
“想找男人,去其他地方找,本主这里没男人送你!”
两人眼见又要拼杀在一起,一个黑影急闪,突然加入到两人中间。
“黎阆……”
米吉尔眼疾手快,匆忙收了步子和枪势,辛儿的听觉却迟钝了那么一拍,意识不对要收剑势时,也只来得急将致命的一剑偏了方向,直直刺入了挡在面前,而不见有丝毫闪躲之态的黎阆肩上,穿肩而过。
“黎阆!”
黎阆痛亦无声,米吉尔大骇,一脚踢开握着剑柄,却误伤了旁人的辛儿,辛儿握的剑极紧,他这样一踢,直接让辛儿连剑一同抽离黎阆的肩部了。
“唔!”
“辛儿!”
米吉尔这一脚极重,直接将辛儿踢出了一口淤血,身子给本是跟上来的休摹拦住,在她下意识抬头懵懂间,心头漏跳一拍,扶着她腰身的手犹豫着松了几分,不舍离开,口上却下意识改了称呼。
“谷主……”
辛儿懵懂中闪烁中的希望光芒,又重新熄于暗淡,心头一个郁结,便咳嗽不止,米吉尔这着急之下一脚,接着这心伤,当真将她伤了个透彻了。
“黎阆!黎阆!你怎么样?”
而她误伤的那边,黎阆说话还是挺困难,本来在当初拦她闯院的时候就已经给她的护卫联手伤了,她这一剑虽然不致命,却着实雪上加霜,这里如果真有她要杀的人的话,那也是只有米吉尔,以及米吉尔手下,那两个险些侮辱了小鳀,已经给她杀了的守卫的。
这个黎阆,与她没有什么大仇,又是个有家不能回,只能流落在异域屈居在别人王府里的奴隶,实际上也同样没什么大怨的,给他这样一剑,所以她心底,是不怎么好受的,他竟然真的为了保护他这个小孩一样的主子,连命也不要了?
那边,黎阆缓了好一会儿,才勉强开了口,揪着面前扶着他在地上总算安生了的米吉尔,半是恳求,满是命令的道。
“死小子,够了吧?别再闹了,起码现在别闹了,再抖下去,对我们谁也没好处,她如果真要杀你,就像对我那样,你连有出手的机会都没有,便能让你失去所有反抗能力,别打了,现在不是时候……”
米吉尔看着他箭头那一剑,眼中闪烁,心有不甘,却无可奈何。
身边的士兵与侍卫的打斗,也早因这个将军府最让人意外存在倒下而停止,可所有人都不敢疏忽大意,好像所有人都在等着米吉尔这个将军府的主人开口,辛儿也不急,休摹觉得以自己对这个人的了解,就算将军王这个人在他驸马府与花谷的人撂倒他这么多府兵之后,也定然不会反对黎阆这个人的。
米吉尔就是连自己父亲都不会买账的人,可这么多年独独对黎阆这个,主动愿意跟他回来,几乎是从他一无所有的少年小将,成长到如今将军王的见证人,如今却还只甘愿刚他一个人的奴隶,为他操持政务这么多年,比父兄还亲近的人,就算他再怎么任性,这个时候,他是不会反对的,他知道。
“开门,放他们走!”
终于,他果然做出了这样的决定,虽然他声音里,夹杂着无限,数不清的不甘与气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