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静寒骨,这样的夜本来若是在室内,还不是太让人难以接受,只是这样的夜,总是有人无法让人安静的。
东临尹本来是守在辛儿屋子的房梁上,耳听外面叮铃轻-吟声,看了看底下有段距离的睡塌上睡的安稳的人,他提剑,起身便往外面而去,从窗子上略过,风过无痕。
他在外面方圆十米内看不出什么动静,也看不出其他守卫的暗卫有什么动静,便交待离的最近的两个小护卫道。
“发生任何事都不能让守卫离开自己的岗位,同时注意着屋里的动静,一丝异样痕迹都不能遗漏。”
小护卫并未察觉有任何不妥,虽然不太能理解他究竟为何如此严肃,倒是很听话的乖乖应命了。
“是!师兄!”
东临尹安排好,提气寻着他听到的那抹声源而去,可当他追到那里的时候,却什么人也没有,四下望去,纵然他内力极高,目力极好,还是看不出整个院子附近有任何不妥之处,当他决定放弃回去时,那种女人脚上的彩铃声再次将他吸引,而且他有预感,这个可能是女人的人出现在这里,绝不简单。
果然,寻着铃音望去,一个红色轻纱妖~娆的身影向与刚才他追的反方向略去,那是……休摹院子的方向?
东临尹直觉这女人出现必然与今天发生的事有关,虽然他个人觉得易幼飏这个人是自作自受,可事关辛儿能不能顺利将他带回这件事,他便还是无法真的放置他不管。
一个明显武功不弱的女人,这个时间来这里做什么?他并不愿意多想,只知道一点,如果对他还有质疑的话,今天是一探究竟的好时机,辛儿身边防卫他已经让那些暗卫重新加强了,短时间内他一点一不怕会再有意外发生,所以,趁此了却心头疑虑的话,倒也不是不可以。
可那个女人并没有跳入休摹的院落,虽然离的很远,他还是能够确定一个人有没有在他的院子里落下的,相反他在经过他院子的时候,在屋脊上却发现一个同样红衣的西域女人,向院子外走去。
女人在快出院子的时候,停了一下,在向着隔壁辛儿的院子露出个晦涩不明的笑,如同一条阴毒的蛇蝎,终于咬到自己猎物的笑容,那笑容那身影,即便是在夜幕之中他也能够看清,那是休摹的妻子,此刻本该是在朝华宫的阿撒儿!
“她怎么会在这里?”
今天的一幕幕闪现在他的眼前,他与休摹的争执,休摹在花园的亭子里瞪着他的阴毒眼神,他自然知道事到如今即便是他与他之间,都不可能再回到原来的样子了,既然已经决定以身犯险,将这个缩起来的男人激出来,他自然也不怕他恨他【横刀夺爱】,只是如今,休摹还会保留着易幼飏的行~事准则吗?
阿撒儿这个时候来他的府邸,还待在他的屋子里深更半夜,是不是代表着,他可能与这个女人联手了?他们的关系,并没有他们想让人看到的那么分-裂?
之前他再怎么样都好,他与辛儿一样,一直坚信着,即便他会为了现实妥协,也定然不会放弃自己为人底线,起码他不是会真的与阿撒儿联手的人,只是如今,他不得不多一个怀疑,如果他真的连再怎么卑鄙的事都做过,与阿撒儿联手,能算什么意外?
这样想着,心头升起一种极为不好的感觉,耳边风铃又响,他还是没办法将那个,大半夜好像只是在偌大的驸马府里流窜的异域女子放过,不弄清楚心底无法踏实,于是放下阿撒儿深夜来东临尹房间这事,他提气再次向那个风铃的方向而去。
女子的武功不见得有多高,可轻功倒是极为好,只是,还没他好就是。
追了一段时间,他已经清楚的感觉到这女子明显是在带着他兜圈子,他并不想离开岗位太久,自然也没耐心再追她下去,于是几个提气,加快脚步,直接追上她,想擒拿住再讲。
“你是何人,有何目的……”
一把抓住女子的肩膀,本来想将她抓住审讯的,不想女子回头一把将头上连带落在肩上的一层轻纱给撩掉了,女子并不是女子,而是一个身形没长成的少年,少年还是他见过的,虽然并不是很熟悉。
“你是休摹身边的……”
【药童】两个字还没有出口,给他抓住脸上有几分惧色的少年,猛然向他洒了一把香味奇异的药粉。
辛儿以防西域之人给她身边的人,下毒用药这些不入流的把戏来反控制花谷之人,在来西域之前都经过了长期抗毒实验,而他当初出发来西域时,也给她塞了好多可以长久抗毒的改善体质药丸,经年累月,加之自小拂尘苏的培养段炼,他自认,自己的抗毒能力虽然不及辛儿好,但与常人,也一定优越很多,可是这包药粉过来,他在紧急闭气预防的情况下,还是中了招,有了几分晕眩。
“不行?明明一只大象都可以瞬间迷晕的……”
西域少年似乎也挺意外他只是晕眩几分并未倒下的情况,深知正面对决,绝对不是这个专业杀手的对手,惊慌之下,快要哭了。
“你……”
东临尹想抓住他问他究竟在和他的主子搞什么鬼,不想他来抓的动作彻底吓住了小小少年,在他再次抓住他之前,少年仿佛才想到什么,甩脚就将东临尹踢到下面的院子里去。
东临尹反应有些迟钝,当他以剑身挡住少年的飞脚时,却运不起太多的内力来抵挡本就不好使力的身子,飞脚是挡住了,他的身子也顺势落入屋顶下的院子中。
院子并没有其他院子有住人的痕迹,而且明显是经过烧焦只是简单处理了下的荒凉痕迹,东临尹立于庭院中,以长剑撑着有些绵软的身子,他看了看周围,根据地理方位,以及隐约可见的几个熟悉的石头,他已经看出来了,这里是,传说中蛇蝎驸马处理探子的地方,他曾经几次勘察过,还与辛儿一同来过的。
那个孩子绕了一圈将他带到这里,莫不是目的是……他?
“哈……看来是药劲儿下的猛了。”
一个孩子与他没有什么照面,自然也谈不上什么仇恨,唯一的解释就是他的主子,与那个人,经过今天,他相信,在他而言,他足以有一百个理由将他杀了刮了,会有现在这样有心设局猎捕,好像也不意外了?
“这样你就能抓住我了吗?”
他对着空荡荡的萧条院子冷声嘲讽。
“你可以试试!”
果然,有人会回答他。
这个声音落,风嗖然烈了起来,他细细一听,并不是风声烈,而是向他挥来的几条铁链带动的风声冷厉了起来。
“自己动不了手,用雇佣来的爪牙吗?”
东临尹虽然嘴上说的轻松,可行动上却一点不敢大意,起身飞跃,掠过来缠他腰身的铁链同时,出掌按在了企图锁他颈子的锁链,身子再次向上飞跳的同时,从四个角落上下两方,又同时使过来四条同样粗重的锁链,目的直锁他四肢,看来是一点也不给他逃脱的机会了,在这个本来不算大的院子里,他竟将这么多人力放在猎捕他这种事上?是真给逼急了吗?
“我当你现在能有多大本事!”
他声音里有着浓烈的失望,手上一点也不慢的玄身从链子的缝隙中穿过,落回地上,风声咧咧,好像已经给这些人的链子凝固成一种无形风刃,在他避过一次次链子来袭的同时,他的衣角发丝,都能给这些看不见只能感受到的风刃隔断划开,这个人为他准备的还不止如此。
他想他对他的估测,也不只是这些就能制得住他的,果然,耳边更凌厉的破风声袭来,东临尹几乎是侧着身在两根链子缩回,给两个向他要害同时刺来的刺客取代的短剑之中侧身翻转而过,同时往另两个方向出掌,以浑厚内力生生挡住又同时向他刺来的利刃,这人,竟然在这些链子之中又加入四个身形矫捷的刺客?
刺客短刃灵蛇身,穿梭在链子之中拖慢他的动作,虽然他不至于给他们当即拿下,要突破这样的防卫,又有暗中的不下于六人操控着链子为阵型,一个不防还极为容易给他们得手,而且他相信,这些人一点也不介意刀刀往他致命的位置上戳。
东临尹深知拖延下去对自己没有任何好处,避无可避,利刃出鞘,长剑刺啦啦挡住同时朝他头上僻来的两把短刃,反-攻为守,迫使的两个身形并没有他高大的刺客直直后退,将这两人完全甩开又倾身躲过来套他颈子的链子,一脚抬起,以脚勾住链子,借用控制链子之人的力道,身如蛟龙,倾力而起,躲过三条同时来扣他脚腕腰身的链子,长剑翻转,起身的过程中又将趁他不被,冲他喉结而来的短刃,身子完全起来的那一刻,直向罩住自己黑暗的头顶横扫而去,果然挡住了从上方劈头而来的又一剑。
链如蛇影,精铁灵动的如同有着生命,会寻着他这个猎物的移动而游动,人影如梭,四个在铁链阵型中与他厮杀缠斗的人,仿佛天生的手足,配合的十分默契,纵然他让他们近身不得得逞不得,可他们同样将他缠的脱身不得,他成了一条被困浅谈的龙,无法逃过人与锁链形成的双重危危囚笼,在他上有余力挣扎之下,这些链子与人形成的笼子也无法将他锁住。
月下萧条之中光影交错,兵器碰撞之声,叮铃之音不绝于耳,惊险肃杀之气,将萧条小院完全笼罩。
猎捕的过程显然已经超过预定的时间了,缠斗还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暗中等候的某人已经等的完全没耐心了,白净手指将血红的袖子握的几乎碎掉,可要将阵型中擒拿住的决心,一点都不曾因为时间的流逝消减。
“倒还真是小看你了,看来你留在她身边这些年,得到的,还不只是她这个人,以及她的信任。”
这样怨念的念着,他抬起一手,向身边的人动了动手指,本来以为用不着自己出手的药童,不管有丝毫犹豫,从怀中拿出一支管状的竹筒,放在嘴里,对着人影锁链中最中间的那个人,紧盯着其身边的刀光人影,就在链子人影交错而过,而他也顾着抵挡另两个刺客的一瞬间,猛然一吹,一支细不可见的细针,力道极大的直直刺入东临尹毫无法防御的肩骨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