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仁,妒红颜,降劫数;君不仁,怀璧何罪?却让小小女子担君之过?”
他扶住她双肩,郑重请求。
“英儿,我虽知道这对你来说太过沉重……你不同于他其他儿女,更不同于我们,如果真的有那一天,我们之中没有谁能比你有分量,你若要保这丫头无恙,便只能让你父亲知晓你对辛儿的信心,你和辛儿同命,一毁俱毁,如此他才会有顾忌,毕竟你再大逆不道,你也是他最心疼的女儿!”
她恍然的望着他,脑中只有一个念头。
“和辛儿同命?一毁俱毁?这么说?你是有办法救她的是吗?”
紧紧抓住他的手,她问他。
“告诉我,究竟该怎样做?”
方法不是好方法,却是如今唯一可以救她的方法。
“疫情事件过后我就派人寻过医圣,可能是因为有关自己徒儿的关系,重阳轼在前不久等到那些找他的密探,在得知我的目的是让他前来塞外医治辛儿之后,毫不犹豫的回绝了,并不是他真的多狠心对待自己的徒弟,他毫不犹豫表明,此刻的辛儿一件不是他能救得了的,好在还不是无人能救,他给密探一封信件,一个信物,让我去找苗疆的一个苗蛊大师,如今,正在赶往这里的路上,可是他要的人,估计只能你能符合,这也是救她,唯一的方法。”
在回营的路上,耳边环绕的一直是那个人的声音。
她是一个人回去的,她拒绝任何人的陪同,包括他,今天知道的事情太多了,多到她无力承受,她需要一个人静静,需要一段时间才能缓解过来。
“军营终究不适合辛儿这样的人养伤,先前我也是大意了,我让人将曾经的黄氏一族遗址扩建成军医帐,那里地势奇异,四下开阔,暗里我已经派了支精锐驻扎,表面上是军医帐,其实也是个后备分营,宜守宜功,军营已经将大部分伤员移到那里,辛儿好一些之后,那里应该也扩建的差不多了,你和她一起搬到那里养伤准备,万一再打起来,放你们在那里,我也好放心;地势格局经过改造,就算哪里曾经遭屠应该也不会再对辛儿有很大问题;再过不久蛊虫大师很快就会赶到,辛儿的病自然是越快治疗越好,当然,你也有权利选择拒绝;你虽然是最好的一个,好在不是唯一的一个,我们还有时间,都还来得及!”
话是这样说,他已经告诉了她这么多,其实也是不希望她拒绝的吧?虽然他疼她,好像真的不忍心让她受这份苦,可,不是已经说了吗?这本就是她欠她的呀?她的父亲欠她的,父债女还,她逃脱不了,也不能逃。
走走停停,当她反应过来时才发现,原来自己又走回了辛儿的小帐篷,里面的声音吵杂,明明就他们两个人,还是热闹依旧,让她不仅缅怀四人刚相逢的那些日子,那时他们之间还没有这些复杂的关系,辛儿还没有旧病复发,还没有这么多要命的伤,他们都还很开心的时候,也像这样过,没事吵吵玩!
“喝药必须要温水!”
似乎在纠结吃药的问题,易校尉一丝不让。
辛儿也挺倔,刚醒来不久,明显比刚才她说话时有力气多了!
“也不一定,我喝药很早之前不用水也可以了!”
似乎是觉得,和她这样已经当药是水的药罐子纠结这个也是费口舌,易校尉又转了方向。
“喝完药吃点水果比较好,来!甜甜嘴!”
“我已经吃了那么多粥了,又喝了那么一大碗药,我是刚刚苏醒的病人,不是力大无穷的大力王,不用补充那么多食物,你让我嘴巴歇一会儿好不好?”
“吃得多好得快!”
“吃得过多了胃倒的快!”
“辛儿!我想让你快点好起来,我想让你脸上的肉快点养回来呀?你看你,都里快成骷髅了!”
“养伤养肉不是一顿两顿暴饮暴食就可以养回来的好不好?”
“每顿多吃一点,每天多吃一点,那样你的身体就能很快养回来啦?”
“我吃的快堵住呼吸了!”
“是吗?我帮你吹吹!”
“滚!”
辛儿用仅可以动的那只手将一手端着果盘,一手捏着个苹果牙,伸着脑袋噘嘴过来的某人下巴推开!
“噗!”
“谁!”
正沉浸在甜蜜中的易校尉,此刻要远比躺在床上移动不能动的辛儿警惕的多,外面只是一声已经极力压制的响声,就这样还是被他给发现了。
眼看他就要拿苹果当武器抽身而起,明英忙起身掀帘进去,所有动作只是一瞬间,忙忙声明。
“二哥,是我!”
望着面前去而复返的人,两人都有些疑惑。
“没事没事!我就是突然又想辛儿了,不想你们正在……抱歉!打扰了!”
她虽然在笑着,还调侃着他们,两个眼神好的人,还是发现她眼角抹掉的湿润,不解的相视一眼,易校尉难得贴心的将水果放进水果盘,再将水果盘放到辛儿塌边的小几上,不是太爽快道。
“那,你们聊,我,先去梳洗一下,等辛儿换好药再过来!”
说罢,还不舍的对辛儿摆摆手,辛儿很欣慰的鼓励他快点离去。
空间里真的只剩下他们两个人了,李英才重新来到她的小塌前蹲下,趴在床边望着这个即便清瘦了,也是病弱西施的小美人笑,不知道该怎样和她说,便只是笑。
辛儿却像看透她的心思,只是不知她心里装的究竟是什么事!
抬手以手指抹掉她眼帘下的一抹水渍,温柔的问!
“怎么了?就出去这么一小会儿,该不是咱们的雍大将军这个准驸马,又欺负你了吧?这样可不行,你是公主,他是将军,在公是君臣在私是夫妻,你这个公主,都没理由由着他欺负的!”
“嘻嘻!”
明英双手捉住她的那只手,真正开心的笑了下。
“辛儿!果然,你是对我最好的,大哥都不及,我的父兄,更不及你!”
辛儿无奈。
“好啦!高帽子给我戴上了,可以说正事了吗?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她正色问。
明英摇头,只道。
“没!辛儿!赶快好起来吧!听说大哥在黄氏一族原来的旧址上建了军医帐,小蔺和穆大哥已经先过去了,那里离敦煌月牙湖几处景点都近,我们来塞外这么久还没真正去看过这些神奇古迹,我们也一起过去住,你也好养伤,然后我们一起去看月牙湖,一起去游敦煌宫,一起再去吃小吃好不好?也许太守还会再帮我们准备好吃的,还会当我们是小孩子,再给我们他那点本就不多的俸禄当零花钱,我们一起去看……我们都没有来得及看过的美好景物,一直一起,一直一起,好不好?”
见她不像言,辛儿也不强迫,只是很温柔的顺着她,也不再多问。
“嗯!”
答应的是好,可是她这个身子,说要好也实在难为军医难为她,又过了些时日,旧址都扩建的差不多了,她才能自己动身,立即就被粘了她将近半个月的易校尉带到深谷处晒太阳了!
晒太阳?
对滴!
今天的同日难得艳阳高照,到避风的温泉谷中晒太阳,这的确是奢侈到罪恶的事,这两位竟然在铁甲军这么关键时刻,真的做了这个奢侈的事。
地上铺了毛绒披风在地上,足够两人并排而躺,而辛儿被太阳晒的更是懒洋洋的,眯着眼睛,将自己完全放在透明的阳光下,与身边的这个人说。
“你这样真的可以吗?听说那个将军王虽然退兵了,可是阿撒儿还固执的没有回去,大概是因为怕无功而返失去一切,所以再痛苦还是那么坚持着,她的那个军师都已经回来了,听说带了特效药回来,也是个挺让人头疼的人物,所有人都在准备紧接着的大战,你怎么还有闲心,一直粘在我身边?不怕至今为止的功绩,被旁边妙明奇妙的人给取代?”
旁边的人同样晒的懒洋洋的,对她所说的,压根内放在心上!
“是我易幼飏的功勋,怎么可能是旁边等那些人的取代?而且我先前打了那么多仗,这次回来还交给大哥一份兵力布防图,还有一份兵力训练计划,大哥如此才愿意放话,让我陪着你,待战起事再做事,你当我真的能那么空闲?都要付出代价好不好?”
“既然如此,为什么还要付出给你过多的代价反而不愿意去将眼前的事做好呢?你傻呀?”
“你才傻!”
他易校尉上火了,转头看着眼前此刻这个面容安逸的人,有些委屈的抱怨!
“我这么做都是为了谁呀?你当我什么都没感触,什么都不知道,只能被你护在羽翼下吗?辛儿,再过两天你就要和英儿一起去住黄氏旧址那里了,我不想和你分开,又想你尽快好起来,辛儿,我便只能在能陪着你时多陪着些,你明知我对你的心思还一再如此,是不是有恃无恐?辛儿!你这样对我,公平吗?”
有他帮忙遮住了阳光,辛儿才懒洋洋的睁开眼睛,用那只完好的手轻抚他的面庞,安抚!
“好啦!怎么这么不经说?玩笑也听不出来吗?”
易幼飏更憋屈。
“你还有心情玩笑,我可是都很认真的珍惜和你在一起的每一刻耶!你怎么能这么轻松对待?”
“是你太小题大作了!”
拍拍他的脸,她给出这样一个结论,重新闭上眼享受这难得的安逸时光。
“你也不想想,不过就是主营与分营的距离,远比和玉门关近许多了,又不是生离死别,又不是天涯两隔,干嘛搞的跟很难再见面一样?”
“辛儿!”
“万般皆是空,半点不由人,你呀!看开了其实就会发现,是自己的,始终都回在自己身边,在自己手里,不是自己的,再怎么强迫,握的再怎么紧,会离开的,还是会离开,根本无需太过在意,你呀!还是没有看头!”
“辛儿?”
她这样的随遇而安,到让易幼飏真心心疼一阵!
想想以往,她总是在他们真的遇到危险的时候才去真的在意,想想现在,这样状况是也不是第一次了,她总说的太轻易,承担的太沉重,这样一个人,就算真的怎样,也是让人怜惜的吧?
他不经在她唇上一吻,不贪心,只一下,让她知道他有真的吻了她,待她睁眼凝望他,他认真无比的询问她一件事。
“辛儿!我们,成亲吧?”
“咳……”
很久,辛儿给自己无意识间流入喉间的口水呛了一下,寂静才打破,整个人都不好了,起身,半个身子还无法起来,面对他又觉得那些地方不对劲。
她慌乱了,失措了,只有一个念头,错了,错了!
她还是让这个人,某些地方,走入了误区!
“辛儿?辛儿?你怎么了?”
“我感觉快要死了!”
“怎么这么突然?我该怎样做?我立即送你回军营……”
“你怎么会突然想这么做?”
她突然的反问,将手忙脚乱要跳起来的他停止了动作,见她面色没有刚才那么可怕了,这是呼吸好像惊吓的还有些不顺,便知没啥大问题,于是就身而起,盘起腿面对她在膝盖上托腮而坐,和她聊起来。
“为什么吗?可能是因为你落入突厥后对我的影响太大了吧?也可能这些天陪着你,滋生了更多的渴望,我想拥有你,无时无刻都在你的身边,你可能会觉得,我变得贪心了;现在的我真的觉得以前的自己太天真了,以为你只要认同我,我们能够相伴就行了,现在这些都不够,我想让所有人都知道,你是我的,而不再是自己一个人的,我有权利保护你,第一个站在你前面,第一个分享你全部的快乐与伤痛,而不是被动的只能看着你来痛,你受伤!”
她在他眼前晃了晃手,换他回神。
“喂!你这两天,是不是又受什么刺激了?”
想来想去,她也只能有这个解释。
这个人对于感情后知后觉的很,怎么可能随意提什么“成亲”这样荒唐的事?
是挺荒唐吧?他应该……还没发现她是女儿身,更别说她还是他拜过堂的妻子?
已经成过亲的人,再去拜一次堂的话……
不是很荒唐吗?
这个人,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