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悠悠点点头,其实,心里却是半懂不懂。
并不是因为她愚笨,而是她其实聪颖,所以相当清楚,要报亡国亡家之恨,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放眼天下,试问,谁不是对国力雄厚的魏国唯唯诺诺?
试问,谁又敢率先而动,试图与魏国不和呢?
“公子,您要的酒。”
一个身着深蓝色佣人服的下人手托银盘安静走过来,闪闪发亮的银盘上,放着一壶酒和两个制作精良的小巧酒杯。
“放入亭中,退下吧。”
白衣男子微微回头,冷峻吩咐。
待下人离开,他牵住楚悠悠的手,走入长廊围成的中院六角小亭之中。
“佑哥哥,今日为何许我饮酒?”落尘看到酒壶酒杯有些不解。
她闺名为楚悠悠,是已亡之国楚国最小、同时也是唯一幸存的公主。
国灭,年幼的她跟随表哥封希佑被一个名为永离的杀手组织收留。
永离的首领名叫离恨天,天文地理,武学医毒,无所不精,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全才。
从小开始,她便跟随离恨天学习解毒之术,为保持对各种药粉和气味的绝对灵敏,故而滴酒不沾。
小时候,看到永离的其他孩子偷偷喝酒,她也会调皮的动心,不过每每都被佑哥哥挡住。
相依为命青梅竹马的佑哥哥啊,从很久前开始,就已十分稳重。
封希佑手执酒壶倒好两杯酒,并不回答楚悠悠的问题,眼神飘向亭子对面笼成红云的桃花:
“今年的桃花开得真美,悠悠,你说呢?”
楚悠悠觉得封希佑有些怪异,但对打小就相依为命的表哥她一向相信并追随。
从懂事开始,这个眉宇疏朗有致温文尔雅的表哥,就是自己的梦中良人啊!
“是。人说桃花流于轻浮,我并不认为。她开得灿烂,开得尽情,甚至开得肆意,短短一生若能如此,无憾矣。”
饱读诗书的楚悠悠微微感慨着,那片红云是春意的象征,也是美好的象征,不是么?
她轻笼衣袖,露出莹白细腻的右手背,上面赫然有朵桃花印记,显眼的印在白皙肌肤上,煞是美丽。
封希佑淡淡笑着,收回眼神落到酒杯之上。
清冽的酒水盛在银色酒杯中,流淌着汨汨光泽。
他唇角微微抽动几下,抬手将酒杯放到楚悠悠面前:
“良辰美景,悠悠,佑哥哥许你喝一杯。”
谢过后,楚悠悠素手执杯欲将酒送入唇边,却听得封希佑温暖的声音:
“悠悠,难道……你……不怕酒中有毒?”
楚悠悠持酒浅笑,清澈双眼里流动着脉脉情意。
她饱含深情的妙目看向封希佑,道:
“即使有毒,含笑饮毒酒又何妨?能死在佑哥哥手中,悠悠无悔!”
言罢,楚悠悠仰头,将酒杯内的酒全部倒入泛着桃花红的娇唇中。
她仰头的光景,没有看到对座的封希佑神色大异,剑眉紧皱,眼神复杂又痛苦……
酒入细喉,一阵苦涩的味道扑面而来。
楚悠悠连连咳嗽,细腻的脸庞也因此而涨红。
她想放下酒杯从怀内掏出丝帕擦擦嘴唇,却发现酒杯突然从手指中跌落至地,哐啷响声在寂静后院十分刺耳。
怔住片刻,她试图抬手进怀中却发现手臂和手指早已没有丝毫力气,再动动穿着月白色绣花鞋的细足,也是动弹不得。
这时,风比先前强劲起来。
长长青丝随风飘动,透过飞舞的发丝,她看到对座的封希佑脸上呈现出痛苦的神色,嘴角抽搐着却始终没有开口。
直觉告诉她,自己中毒了!
可是,这种毒,任她读遍天下之书、习遍天下之毒也闻所未闻。
聪颖如她,她明白几分此毒必定是无色无味,不然,又怎么可能逃过自己精准无敌的感官?
要知道,自己的识毒、辨毒、解毒本领放眼天下也没几个敌手啊!
然而,最重要的是,为什么佑哥哥要对我下毒呢?
楚悠悠哀哀看向紧紧握拳的封希佑,美目里染上一层薄薄的水雾。
为什么?
她想开口问询问,只是,喉间已发不出任何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