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气不小,不过究竟是谁的忌日,还真说不好。”
唇边漾开的冷笑沾染上夜风的凉意,东方宸一个响指,半空中两道白影闪过。
眨眼间,左右两侧的黑衣人就摔至地上,闷响如雷。
兵器相接的哐啷声很快划破夜的静谧,楚悠悠抬眸看着前面两道白影被余下的黑影团团围住。
黑白影交错在空中,宛若轻盈丝线滑过,看得人眼花缭乱。
双影的轻功和剑术属于阴柔一派,两人的神出鬼没和招招凌厉对付眼前几个人显然绰绰有余。
双方纠缠了近半柱香时间,胜负眼看就要决出,东方宸正暗自庆幸,他却敏锐听到身后有马蹄声传来。
轰轰的声音,证明来的人数还不少。
冷冽转身,他轻皱剑眉。
究竟这两拨是一批人,还是不同人派来的?
黑衣人只想要我的命,证明我的猜测极有可能正确,他们是东方铭派来的人。
后面这些呢?
难道太后真这么沉不住气?
脑海中迅速滑过各种可能,他有些细小的诧异。
虽然料到今夜会不平静,他却没想到还完全进入别地,就已经有如此之多的人赶来追杀。
***
马蹄声和嘶鸣声越来越近,想要从前进或是倒退都不太可能。
冷静的环顾四周黑漆漆的丛林,幽黑瞳孔里噙着不易察觉的担忧。
紧紧拉住楚悠悠靠近自己,他回眸扫视打得难解难分的阵势,凛然开口:
“黑影白影,速战速决!”
他清冷的声音刚刚落下,从来路方向的马蹄声已飞驰到他们车后。
清一色的玄色长衫黑色腰带,约摸有十个左右个个看起来皆是个中高手,俱带黑色面纱、黑色纱帽的他们只留眼睛在外。
为首之人死死盯住楚悠悠和盈妃,长剑出鞘:
“谁拿下这两个女人,赏金万两!”
风从树林边吹过,引得枝叶摇晃沙沙作响。
东方宸见来人看都不看自己一眼,只是单单想要身边两个女人的命,断定这群人不是太后手下。
按太后性子,赶尽杀绝才符合她的作风!
那么,究竟是谁想要皇后和盈妃的命?
来不及细细思量,东方宸叮嘱周得全小容子和小棉三人照顾楚悠悠和盈妃,身影跃至前方,潇洒迎敌。
黑袍飘飘,发丝轻扬的他杀入人群并不吃力,下面的楚悠悠等人却看得心惊胆战。
一柄柄长剑滑过空气,跐溜的声音在午夜异常冷冽。
吓得发抖的盈妃此时也顾不得从前的嫉妒和嫌隙,紧紧拉住楚悠悠的手臂,颤颤道:
“皇上为什么就带两个人出来?真是太失策啦!”
抬眸看向和东方宸厮杀的人群,目睹过多次实战,楚悠悠看得出来,这些人并无心伤害东方宸。
这就证实,刚才那人说取两个女人性命的话,并不是在声东击西。
秀眉微挑,她感觉到盈妃捏住自己手臂的手不断在冒汗:
“这伙人只想要你我的命,并不想动皇上,因此并不在皇上预料范畴之内。”
“谁这么恶毒竟然想要你和我的命?这才刚出宫几个时辰就有杀手追来,这一路下去怎么办啊?”
慌乱之际,盈妃杏眼圆睁面无血色。
虽然不是出身在大富大贵显赫荣耀之家,她的确没见过这种四面环敌的阵势。
将丝帕捏在手中绞动,盈妃惊叫道:
“难道……难道是珍妃?”
她的这声惊诧,让楚悠悠眼前立即浮现出珍妃那对犹如淬毒的眼睛。
她摇摇头,强迫自己此刻不去思考这些多余的问题。
东方宸虽然身手出众,但毕竟敌众他寡,一时也难以全部了结。
瞧到这幕,楚悠悠心生一计。
将盈妃的手轻轻拿掉,她从容不迫朝后移步,眼看黑衣人越来越弱,她疾呼黑影的名字。
正在打斗中的黑影听到她的声音,腾空两跃来到,恭敬却不解道:
“娘娘何事?”
“带我到空中飞一圈!”
不容置疑的语气,楚悠悠认真凝视黑影疏离的双眼。
一头雾水的黑影犹豫片刻,伸手揽过她的腰腾空旋上,心底却在嘀咕这皇后此时为何如此诡异。
凝神对敌的东方宸蓦然瞧见楚悠悠的正勾住黑影飞向自己不觉怔住瞬间,顿时心就跳到嗓子眼。
这傻女人她在干什么?
来不及责问,东方宸夺过一柄意图刺向盈妃的剑将那人踢翻。
不过,当他看到在半空中的楚悠悠水袖长飘,半空中有如雪花的洁白花瓣散落时,他忽然明白过来——
如果没猜错,她是在施毒!
青丝飞舞,月白色罗衣在空中扬起,她面容宁静美得不可方物。
像是忽然下起大雪,纷纷洒洒,盈盈落落……
沁鼻幽香在空气中弥漫,像是带着某种魔力,让刚才还杀气腾腾的人情不自禁狠狠嗅闻,像是丝毫也不愿放过这种香味儿。
来人纷纷扔下兵器,瞪着双眼贪婪看向空中飞舞的花瓣,不停的深深吸气。
黑影这时也明白过来皇后在干什么,他露出的双眸里写满震惊。
如果没猜错,这毒药应该叫花落无情。
能让正在用内力的人丧失神智变得疲软,只是呆呆贪恋那抹余香,乃习武之人最忌讳的毒药。
就在他带皇后翩然着地,且无比疑惑为何弱不禁风的皇后会知道这种少见毒药时,手心中多了点东西,婉转声音随后响起:
“你和白影,一人一颗。”
楚悠悠拖起及地罗裙跑向东方宸,素手捏住一粒药丸,塞入他唇边。
浑身感觉无力的东方宸努力咽下,深瞳里噙着淡淡笑意:
“朕很高兴,看到今夜你的天女散花。”
无心理会他的戏谑,她淡淡道:
“上车吧,我们离开。”
她之所以会出手施毒,就是不想看到太多血肉堆积。
杀戮和血腥,从来都是她深恶痛绝的。
“皇上,不杀了他们?他们刚才想要我们的命呢!”
惊醒过来的盈妃挽住东方宸,小鸟依人,残留余惊。
“得饶人处且饶人,他们也是奉命行事,我们还是速速离开为好。”
即使自己不出手,楚悠悠知道东方宸和双影联手解决这些人是迟早的事,可她的不想看到尸首遍野,血染道路。
此刻听得盈妃这么说,她柳眉紧蹙,期待的看向东方宸,希望她能同意自己的看法。
对她很是了解的东方宸见那些杀手且还处于痴痴呆呆中,已从疲软之感中恢复过来的他剑眉高挑,拉住楚悠悠走向马车:
“就听皇后的,咱们上车离开。”
马车再度向前驶去时,硬要和他们同座一辆马车的盈妃惊魂未定,很久后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惊慌开口:
“皇后娘娘,为什么你给皇上他们都吃药却不给我们吃?我们……难道不会中毒?”
自从入宫,楚悠悠就知道盈妃和珍妃两人同属一边。
但在灼华宫的倾情一舞后,她对盈妃稍有改观。
想起东方宸曾经对盈妃的头脑简单的评价,她暗自喟叹。
如若不是身处处处带着陷阱和虚假的后宫,像盈妃这般喜欢跳舞的女子,该会活得很快乐吧?
因为她有所寄托和追求。
头脑简单有时候并不是坏事,可惜的是她去了皇宫,成了光环四耀世人注目的贵妃——
即使她还想纵情欢快舞蹈,却始终都不比在外面畅快。
自古深宫多怨恨,尽管盈妃也会嫉妒吃醋甚至耍些小手段,她的心底也有不为人知的苦涩和哀怨吧?
想到这,蕙质兰心、善解人意的楚悠悠对脸上惊慌未尽的盈妃忽然有丝怜悯:
“那种毒药叫花落无情,只对施展内力的人才有效。你放心,我们几人并不会武功,那种毒药奈何不了我们。”
听到这样的回答,历来不会多思考的盈妃也感觉到奇怪。
明亮动人的杏眼里笼罩上厚重的奇怪之色,瓜子脸上酒窝若隐若现,手指不自觉的伸出来,喃喃道:
“你……你到底是谁?不不不,皇上,她到底是谁?安宁公主怎么会精通这些?记得她入宫前,我明明就听珍妃和太后议论过,安宁公主幽居深宫,并不受宠,且性格懦弱内向,是个好捏的软柿子。”
盈妃的话,让楚悠悠无奈苦笑的同时,也让东方宸不禁摇头。
自从去楚州将盈妃带回宫,已有几年时间,他对她的了解,可以说有时候比盈妃自己更甚。
喜爱跳舞,明艳动人的她会有很多大部分女人普遍有的小性子,比如嫉妒,比如爱争个高低,比如虚荣……
但东方宸却清楚,她不是个心思复杂的女人。
和珍妃为伍,那也是她生存的手段罢了,毕竟谁都知道妃嫔争斗往往都残酷激烈。
“盈妃,不该问的就不要问,懂吗?朕估计,还有半个时辰后我们就会到双影选好的客栈,你受了惊吓,一会儿好生休息。”
深瞳泛光的东方宸用一句话截断盈妃的疑惑,尔后眯眼休憩,不再言语。
***
约摸半个时辰的快速赶路,他们果真来到早已选好的客栈。
荒郊野外的驿站在天幕下独立,风刮起门前的红灯笼,早有身着粗布衣物的人站在门口等候。
看到马车逶迤而来,从门口跑出个年过半百的老头,恭恭敬敬走到双影跟前作揖:
“两位恩公,按照您二位吩咐,今晚小店别无他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