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出于对东方宸的愧疚和悼念,或许楚悠悠清幽的眼神令东方恒动容……
他只知,自己不能就这么看着她被赐死。
不过,令他奇怪的是,刚刚落音,一向热衷权势且和小宸关系并不怎么样的东方铭居然也开口,替皇后求情:
“母后,小恒说得对,眼下实在不宜赐死皇后,传出去,要让人笑话咱皇室残忍呢,小宸尸骨未寒嘛。
依儿臣之见,不如这样吧,将皇后暂时打入冷宫。
一切……等小宸大葬之后再来定夺,如何?”
想不到,首先出声反对自己永除后患的竟是两个儿子!
赵太后当场拉长脸颊,娥眉高挑,凤眼里密织着绯红火焰,愤怒难当。
小恒反对她勉强还能理解,历来狠心的东方铭这是演的是哪一出?
他难道不知胎儿和皇后活下,魏国就永无宁日吗?
两个人通通都不理解我的苦心,真寒心!
其实,更奇怪的是淡定以对楚悠悠。
从东方宸那,她大概得知东方铭一直觊觎皇位,怎么也想不到在这紧要关头他竟会为自己出言求情。
留下自己,不也对他有威胁么?
不过,这个答案在她被打入冷宫几天后就马上揭晓,直至那时她才会真正看清楚很多人很多事。
***
啪的一声拍在椅边扶手上,赵太后怒不可遏:
“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身为东方家的人,竟然还为楚国逆贼求情,成何体统?”
众人瞧见风华绝代的皇后没有露出半分怯意,心底有点打鼓。
而且他们都清楚,新皇上必定会在两位王爷中诞生,谁都想给他们留个好印象。
历来都是两边倒的袁恪率先声称同意大王爷提议,朝臣们附和之声慢慢此起彼伏。
反正早赐死或晚赐死,好像也不差那几天。
见风使舵,对于官场上的他们来说早已是家常便饭。
一直都在犹豫的薛贵亦拱手,道:
“太后,末将认为眼下最重要是先将皇上身后事办妥,至于其它事,来日方长,两位王爷宅心仁厚,未必不是大魏福气,您说呢?”
高傲睨视薛贵几眼,赵太后冷若冰霜。
哼,李怀谷和薛贵一直仗着自己是老臣就倚老卖老,从来都不会给我半分面子。
在他们心中,小宸才是唯一的权利象征。
李怀谷已死,想不到薛贵还这么不识事务,老匹夫一个!
察颜观色已具火候的裕安见局势僵持,主子又盛怒难消,悄悄移动步子走至赵太后身边耳语。
沉思半晌,赵太后终于退步:
“哀家也不是霸道之人,就听你们一言。来人,将皇后送往斋省殿!”
不卑不亢的起身,楚悠悠步履轻盈的在众人眼神中款款离去。
谁也没有注意到东方铭的眼内已浮上猥亵笑意,似乎在得意什么。
***
偏远幽静,荒草丛生的斋省殿本是被人遗忘的角落。
不过,因为皇后的到来,而渐渐多了很多身影。
第五天,轻功精妙的双影神不知鬼不觉的溜进去,这让一直担忧东方宸的楚悠悠总算安心不少。
况且该办之事,也已给双影交代妥当,她知道已没什么再需日日夜夜忧心。
油灯昏暗,心境静远,楚悠悠回想起东方宸带自己从斋省殿后墙飞出去的往事。
菱唇噙笑,她独自低喃:
“东方宸,我在这等你来接我……”
时间寂静无声流过,斋省殿的秋意比其它地方更明显。
茂盛深绿的杂草呈现出淡淡的黄,院落中的树木开始落叶。
凉风拂过,吹得羸弱的它们在空中凌乱飞舞,然后掉至各个角落稍作歇息,等待下一场风的来临……
素衣飘飘的楚悠悠站在灰尘密布到已看不清原来面目的窗边静看暮色暗浮,枯叶随风而舞,寂寥淡淡。
搬进斋省殿大半月有余,除开每日送来饭食的太监,她见不到任何人。
因为赵太后下令将她一人囚居于此,即算是贴身宫女太监亦不能伺候身边。
算算日子,距东方宸“下葬”之日又过去了差不多七八天,双影再也没来过,想必他们应该安然无恙。
太后却也静悄悄的不来找我,外面现在情形究竟如何,我不得而知,哎。
独自一人的生活楚悠悠本以为自己会很习惯,因为从小她就在差不多与世隔绝的永离地下城堡长大,但事实却不是如此——
由于心底有浓得划不开的思念,孤独之感如影随形,夜夜来袭。
“清梦初回秋夜阑,床前耿耿一灯残。”
轻轻吟出两句烂熟于心的诗句,她落寞转身朝内走去,满腔思念无处抒发也难以抒发。
从相识至今,这是和东方宸分开最久的一次。
从来都不知道思念也能噬魂消骨的她饱尝思念滋味,越发清减,宽了罗衣。
静静坐在藤椅中翻阅好不容易哀求送饭太监偷偷送来的破烂诗卷,她深蹙柳眉。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
随手翻到这么一句映入眼帘,长伴孤灯的楚悠悠欷歔垂泪。
东方宸,你现在身在何方?
今夜无月,你我不能两地遥望以寄相思,但你是否知道我每时每刻都在担心想念你呢?
檀口轻叹,心已潮湿的她摇摇头,安慰自己几句后,定了定心神,却意外听到外面有脚步踩踏满院落叶的声音。
悉悉索索的细碎声响打破原本的幽静,分外清晰。
蓦然起身,楚悠悠的第一反应是赵太后来找自己。
不过细听之下,听觉敏锐的她发现来的人似乎很少。
而赵太后如果来找,应该会大张旗鼓,以正视听。
珍妃兰妃断然不会深夜来访,东方恒要来恐怕太后也不会同意,那么,来的究竟会是谁?
***
紧捏右手中棕黄的书页,白衣黑发清幽动人的楚悠悠极其意外的看到一抹敦实的淡黄色身影出现。
来的人,居然是她想都没想过的东方铭!
虽然那日在朝堂上东方铭出声为自己说过话,但她始终相信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因此对来意不明的他并不打算和颜悦色。
夜深人静的时候忽然来访,这不得不让她心生防备。
发丝用金龙发带高束,身着淡黄色锦缎长袍的东方铭阔步走近,胸膛上的四足蛟龙脑海栩栩如生,显示着他身为王爷的威仪。
浓眉和八字须同时微微上翘,他谄笑着走入,随意道:
“长夜漫漫,娘娘仅有孤灯作伴,是否有点儿寂寞?
本在王府饮酒,小王却忽然想起皇后娘娘在这冷宫定然凄凉,因此特意来慰问。
怎么,娘娘好像不欢迎本王?”
轻佻之词令楚悠悠顿感不适,她端然坐下冷若清霜:
“多谢王爷挂念。夜已深,王爷还是请回吧。”
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也许能将东方恒打发,但东方铭却不行。
不恼也不怒,他拿起楚悠悠随手放在桌面上的诗卷,放至眼前:
“思君如满月,夜夜减清辉。娘娘是在思念已经驾鹤西归的小宸呢,还是在思念本王那风度翩翩的皇弟小恒呢?
或者,娘娘心底还有别的良人可以思念,只是……大家都不知道而已。”
腾的一声站起将书卷抢回,楚悠悠气得脸色发青。
从来只听说有长舌妇喜欢胡说八道,想不到东方铭也有此德行,真是有愧王爷身份!
轻哼两声,她冷冽凝视双眼放光的东方铭喝斥:
“王爷还请注意言辞。本宫乃堂堂皇后,思念之人当然只有自己夫君,又如何会思念小王爷?积毁销骨,众口铄金,王爷是不是该留点口德?”
放声大笑,负手在后的东方铭胡须轻抖,眉眼中有浅浅鄙夷和浓烈欲-望闪过:
“皇后?
今时今日你还能说出这话,本王实在佩服得五体投地。
这是冷宫,不是未央宫,你以为自己还是皇后吗?
即算还是,小宸已死,你这个皇后,也就虚有其名!
听说你是个聪明女人,难道不知现在应该另觅依靠么?
当日朝堂上本王可对你有救命之恩,你不应该有所表示吗?”
见楚悠悠抿唇怒视俏脸动人,他依旧笑意满面,只是语气越来越低靡,带着赤-裸-裸的渴望:
“女人如藤,男人如树,藤蔓只有依附树木才能存活才有乐趣!
眼下长夜孤寂,难道娘娘就真不觉得寂寞吗?
不要拒绝本王,本王定会给你销-魂一夜,让你无比快活,如何?”
淫词荡语听得楚悠悠全身冒出鸡皮疙瘩,警觉后退几步,她暗暗慌张。
那日被打入冷宫,赵太后命令她不得带任何东西并换上素衣,置于袖口随身携带的毒粉一并被丢在了未央宫。
而论力气,她自然不是东方铭的对手,如果他意图不轨……
“只要太后一日不赐死,本宫就是当朝皇后。王爷如果再出言不逊,本宫就喊人了!”
空荡荡的房间,楚悠悠步步后退,想躲都没有地方。
垂涎已久的女人站在眼前,东方铭早已按捺不住。
三步并作两步上前,他伸手抓住楚悠悠的皓腕,淫-笑恐吓:
“喊人?你喊啊,本王正好让大家看看,你是什么狐媚女人,勾引小恒在前,现在又来勾引本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