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定心神，楚悠悠撩开厚重的帐帘走进。

正坐在矮桌旁的东方宸翻动书卷，挺拔俊逸的侧影让她的心轻轻颤栗。

洞房夜的初见掠过脑海，顷刻间她百感交集。

与君初相识，犹似故人归。

从最真实的深处来说，我和东方宸大概算同一类人吧？

正因为如此，他懂我的挣扎无奈，我懂他的为难背负，彼此都想给对方最好的自己，可同时又事而身不由己。

不过这有何妨呢？

得君如此，不论最后结果是什么，我都无怨无悔。

爱过，相爱过，拥有过，此生无憾矣。

“悠悠，为何站在门口发呆呢？天这么冷，快坐到我身边来。”

剑眉斜飞，星眸熠熠的东方宸感觉到有视线正停留在自己身上。

微微侧头见楚悠悠正若有所思，立在门口。

雪白狐裘映着她的晶莹肌肤，明眸皓齿间流淌着淡淡忧愁，却丝毫也不影响她的风致，反而平添几缕婉约。

秋波低转，心意已决的楚悠悠明媚的笑着，缓缓走至他身旁坐下，樱唇微嘟，莹莹诱人：

“知道你在担心晋国和太后结盟之事，不过难得有极美的雪夜月亮，趁着明晚有圆月，我们去寰山之上赏月好不好？”

丝毫都不敢懈怠的东方宸本想拒绝，因为天气转好，他们就随时可能偷偷来袭。

不过一想到自己的确很久没有好好陪过楚悠悠，他轻笑摩挲着手掌中的滑腻小手，体贴道：

“大雪覆盖，我们去山上恐怕难以成行吧？旷野之处赏月也不错，为何要跑上山？你会很辛苦的。”

“还记不记得我曾跟你说过采药时发现接近山顶处有个洞？”

盈盈笑靥间，楚悠悠暂时抛却恼人伤怀之事，专注于眼前的温馨甜蜜。

“记得，你还说洞内泉水温热，应该适合我蛊毒发作时去静养。不过我最近很好，没感觉蛊毒有苏醒迹象，怎么突然想带我去那？”

眨眨似水双眸，楚悠悠微微仰头，双颊泛出桃粉色，怡人至极：

“不要问，先保密，明天就知道。”

宠溺的刮了下她小巧精致的鼻子，东方宸星眸明亮，柔情万缕。

如果没有她在身边，我的日子该会多么浅薄？

揽她入怀，他低低道：

“好，我不追问，等着明天你带给我一个惊喜好不好？”

如此回答的东方宸未曾想到，翌日夜晚，楚悠悠带给他的不只是惊喜，更是惊艳。

***

圆月朗朗，清辉如洗，踏着积雪上山的东方宸听着脚底下传来沙沙响声，心境悠远。

傍晚他还在和众人商议军务时，楚悠悠就带着来临州后的随身婢女小可上山。

等他处理完军务，想找她却看到小可匆匆朝自己跑来，并说娘娘要她带皇上上山。

悠悠究竟在搞什么，这么久来，还是头一回如此神神秘秘。

跟随小可的步子，两人来到差不多半山腰。

放眼看去，尽是白雪压树，一处深幽漆黑洞口出现眼前。

枝桠被积雪压断的声音时不时传来，四处观望也不见楚悠悠踪影，东方宸奇怪道：

“小可，娘娘呢？”

披着厚重棉袄的小可不过十五岁年纪，十分乖巧。

抿唇笑笑，她将提灯放在洞口：“娘娘说只能皇上独自进去噢。皇上，您进去吧，小可告退。”

目送小可瘦削的身子渐渐消失在溶溶夜色里，疑惑满面的东方宸信步踏进洞内。

幽暗通径数步后，眼前忽然一亮，豁然开朗——

数盏明灯摆放在洞内各处平石上，中间一处天然泉水正冒着滚滚热气，氤氲中带着暖黄，令人倍觉温暖。

视线慢慢放低，纤细优美，苒苒浅绿的女子背影在雾中若隐若现……

似真似幻的淡雾缭绕在山洞内，隐隐还能嗅到股带着湿润味道却无比熟悉的幽香。

相得益彰的浅绿衣衫和墨玉般的青丝萦绕交错，撩－拨出一种动人心魄的美。

疑惑的双眸渐渐变得明亮，止住脚步的东方宸轻启薄唇，仿佛怕破坏眼前这良辰美景：

“悠悠？”

静静的浅绿色身影收起探入温泉中的两条莹润小腿，缓缓转身，眉黛远山，两瓣樱唇宛若花瓣般晶莹柔软。

鹅颈修长优美，墨黑青丝披散如风中弱柳，动人浅绿色薄纱长衣下微微可见雪白锦缎肚兜。

盈盈而立的她笑若春风，珠钗全无，眉眼间汨汨流动的风情几近妖娆，犹如怒放的暗夜罂粟。

远远的，却有无法忽视勾魂摄魄的惊艳，令人难以挪动双眼。

尽管多次领略过她的美丽，东方宸这一刻依旧沉醉得难以自拔。

星眸里写满震惊和明艳，薄唇微启，似乎在感叹上天竟然将眼前女子生得如此动人。

清冽中不失妩媚，旖旎中带着典雅，高挽雪白裤脚的楚悠悠露出两条玉腿，藕臂在薄绿纱下依稀可见。

虽然此刻她根本称不上衣衫整齐，但丝毫也看不到媚俗，反而有种除去繁芜后的简洁之美，优雅至极。

一动不动的欣赏良久，东方宸感觉到自己的血脉悄悄在体内疾驰，巨大的渴望降临，将他层层包围。

喉头涌动，他敛敛星目嗓音沙哑：

“悠悠，你叫我来不是说赏月么？怎么……”

微抬玉足，光着脚丫的她悄无声息走至东方宸身旁，抬起俏脸露出迷人微笑：

“雪夜天冷，还是不要看着冷冰冰的月亮。这泉水我已试过，非常舒服，正好让连日操劳疲惫的你放松放松，不好么？”

柔若无骨的小手，伸向他的腰间轻解腰带。

楚悠悠的主动和柔媚，让东方宸全身紧绷的同时，却也生出些疑惑。

难道真是我最近忙于军务而冷淡她了么？

也是，好像自从开战后我就基本上再没好好陪过她。

愧疚涌上，他抓住正在悉悉索索给自己褪去衣裳的小手：

“悠悠，抱歉，这段时间我冷落了你，等一切结束后，我保证会补偿这些日子所缺少的陪伴，好不好？”

呵，等一切结束后，你我恐怕早是陌人。

心底呜咽滑过这句，并没有停止手中动作的她假装哀怨道：

“我没有怪你，之所以会叫你来此，真的只是想要你好好放松放松，难道你不相信我么？”

吐气如兰的她顾盼流辉，眉眼唇齿间都带着往日不曾表现出来的妩媚。

深深沉醉的东方宸早已心旌摇动，血脉膨胀的他捧住她人见人怜的小脸，将额头轻轻抵住她的额头，柔声道：

“傻女人，我怎么会不相信你？如今这世上，你是我最信得过的人，我爱你，知道么？以后不许说这种话，否则我要生气的。”

低喃出最后一句，他已忍不住俯唇覆盖上楚悠悠沾染上水雾的樱唇。

甘甜清香的味道弥漫，深深吮吸的他流连忘返。

香肩圆润，只剩一件绣有并蒂紫莲肚兜的她双颊绯红，率先迈入温泉。

水雾缠绕不散不淡，站在泉水中央的她朝看得入神的东方宸施然浅笑。

柳眉弯似淡月，明眸皓齿熠熠生辉，好像从水中冒出的至纯至美水妖，无声诱－惑着岸边的男子。

喉管中发出沙哑的惊叹，全身滚烫的东方宸踏步入水，暗哑嗓音饱含身为男人此刻最原始的颤栗和渴望：

“悠悠，你真美！”

白皙藕臂轻轻勾上他的脖子，楚悠悠眼神如波，轻喃出声：

“我爱你，东方宸。”

尽管早已说过很多动情的言词，但这绝对是第一次楚悠悠当面说出这句‘我爱你’。

东方宸的星眸顷刻像撒满浩瀚星辉般的明亮灿烂，他紧紧将眼前美得难以形容的女子拥入怀中。

似乎与世隔绝的山洞内温暖如春，没有半分冰雪覆盖的酷寒气息。

蒸蒸而上的水雾里，情动如潮的两人早已忘却所有，眼中只剩下彼此。

低低两声低呼，躺在云端的楚悠悠适应他的存在，双手缠绕过他的肩头，微眯妙目用心感受此刻的美好……

***

激－情过后，东方宸抱着需软无力的楚悠悠走入温泉。

暖暖泉水中，疲惫至极的两人顿觉舒适不少。

他碎碎咬着楚悠悠的耳垂，声声喊着“悠悠”二字。

柔情溢满的醇厚嗓音，饱含他流淌在躯体内的脉脉情意。

然而，下颌靠在他肩头，面对面与他相拥的楚悠悠却有泪花泛出。

这泪花之中，有她最苍白无奈的痛楚——

她不知前去临州结果会如何，至少必须做最坏打算。

所以，她要在走之前，同时留给东方宸和自己一次美丽的记忆。

***

翌日傍晚，鹅毛大雪再次飘飘忽忽，在天地之间跳着轻盈舞蹈，像是无数坠入凡间的洁白精灵。

飞雪正盛，暮色浓暗沉重。

楚悠悠给东方宸冒雪端来她亲手熬好的驱寒姜汤，面带微笑的看着他喝尽，她轻启朱唇道：

“才入冬，就连降暴雪，你要好好保重才是。蛊毒本属阴寒，内外两重阴冷对身体损伤极大，所以……”

又香又浓的姜汤滑过舌尖滚落喉管，坐在矮桌边的东方宸觉得体内有热流迅速蔓延而过。

片刻，随之而来的却还有浅浅睡意。

俊朗面容上浮现出丝丝倦意，他笑着握住楚悠悠的手：

“有悠悠你随同照顾，我怎么会有事呢？”

甩甩头，他疑惑一向精力充沛的自己为何会在刚刚入夜就如此渴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