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想起方才项籍当着一众同窗,口无遮拦地蹦出了“芈族项氏”四个字,我就头疼得厉害。项籍他,果然是个善于挖坑的坑货。
虞子期明白我的用意,扭头看了看几个我的同窗,“今日之事还望诸位莫要多言于他,以防百姓人云亦云,以讹传讹。”言已至此,他朝我招招手,“小妹,带着项爷咱们往项氏山庄一趟。”
“虞少爷且慢!”我点头,正要让同窗放了项籍,一个凌厉的女声从人群的另一端传来。
我和虞子期步子一顿,回过头来就见一年轻妇人带了衙役从人群里挤出来。凤眼叶眉如刀裁,虽不及虞妙思吕荷一类明艳动人,却是另一番英姿飒爽。
见清来人,虞子期头疼地轻啧一声。这少妇似乎丝毫不畏惧虞子期在沛县的威信,只淡淡扫了一眼,就去抱了晕倒在地的吕荷起来。
她不顾污秽,亲自去抱吕荷,我已大约猜出了她的身份,又听她凑在吕荷耳边柔声唤她“荷儿,荷儿。”
是了,此人应该就是历史上鼎鼎大名的女权谋家,吕后吕雉了。碰上这样一个硬茬儿,怪不得连处变不惊的虞子期都少不得头疼一回。我对她颇为忌惮,吓得往虞子期身后躲了躲。
虞子期难得见我服软,伸手过来握着我手,小声安抚,“莫怕。”
有这么一句,我当真心安了些。
“家父不知何故惨死街头,虞少爷却要带走包庇凶犯,只问虞少爷心中可还有王法!”吕雉抱着不省人事的吕荷,大声质问道。
听萍儿说,吕雉曾经是差点做了我嫂嫂的。媒婆多次为她上门向虞子期提亲,但只因他当时无心成婚,委实看不上吕雉,便一直不肯应,使她颜面尽扫,又被街痞般的泗水亭长刘季出言调戏,吕夫子一时糊涂听信刘季的花言巧语,决意将吕雉许配于他。吕雉与老父吵闹不休,终是父命难为,含恨下嫁。
她恨当时虞子期说什么都不肯要她,才害得她落得个嫁如不嫁的破败姻缘,此刻新仇旧恨一同算上,项籍怕是暂保不得。
“官爷,杀人凶犯就在那,还不快将他缉拿,好为小女子申冤。”吕雉趁我和虞子期都无言以对之时,立马喊了官兵动手。
衙役们都知项籍的厉害,有素地摆阵上前,欲拿他归案又恐他暴走起来佛挡杀佛。
谁知项籍已恢复理智,晓得自己冲动之下犯下大错,官府走一遭在所难免。骨子里天生的傲气却不允许他被人拖拽推押,“不必押我,我自己会走!”
衙役们这才松了口气,不敢怠慢这不好惹的主,跟在他身后两步,往官府方向去。吕夫子的尸首也被一并抬了去。
吕雉与吕荷被匆匆赶来的刘季带回了吕府,走前吕雉仍不忘瞪了虞子期一眼,“虞少爷,切莫想仗着势大欺人,否则我吕雉必叫你后悔半生!”
虽是夏末,暑热未消,尸体久存不得,片刻间就招来蚊蝇嗡鸣,道旁的高树枝头上几只乌鸦盘踞不下,一边惧怕人类不敢轻易离树夺食,一边饥饿难耐地呱呱乱叫。
虞子期丝毫不受吕雉威胁,着人牵了匹快马来,把我抱了上去,“小妹,咱们即刻往项氏山庄。”
于是我兄妹二人共乘一骑,此间一路快马加鞭赶到会稽山上项氏山庄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