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胡亥在身边的日子,总是一眨眼就过去的。待冬至冬宴后,很快就是皇帝钦定的骊山冬猎之日,我骑术不佳,为了能跟随胡亥左右,几乎****都被逼在武场练习。直练得四肢发软,头重脚轻,才勉强像个骑马的样子。
赵欣和我不同,她是长在天子脚下的贵族女儿,御马之术是必修课程。我虽说了不许她出入光明台,却没说不许她在我和胡亥眼前瞎晃悠,她就仗着正室夫人的身份,每每我和胡亥去武场时,都要来刷一刷存在感,秀一秀她那比我好出不知多少倍的马术。
“之前你让鲲鹏和鸳鸯三个去墉城办事,已经办妥了。”胡亥并不理会,只专心与我说话,“看你使唤千羽阁的人使唤得这么得心应手,不如我这阁主的位子腾出来给你坐坐,也好让我清闲清闲?”
“什么叫使唤,你当他们是牛羊么?我只是请他们帮忙,请,懂么?”我听他语气带着嘲意,当然是不能服气的,“你想让我管,我还不想你清闲呢。免得闲下来,无所事事,就跟着子高出去沾花惹草了。”
“还好我这个人懂得知足,家里摆一株不中看也不中用的狗尾巴草就会很满足了。”他手中握着我坐下白驹霰雪的缰绳,老神在在地骑着惊雷走在我前面。
马道上的积雪虽然早被扫去,但土质依旧松滑。我一边留意霰雪蹄下,一边还要跟他斗嘴,果然累得慌,“所以啊,这就是王八看绿豆,看对了眼儿。”
“你在说自己是王八?”他回头,挑眉浅笑。
“我在说自己是颗晶莹可爱的绿豆。”我歪头嘻嘻笑道。
他白了我一眼,只管用力扯我的缰绳,“走,狗尾巴草小绿豆,跑一圈给为夫看看。”
“你别是个无赖吧,说不过就会耍赖。”我恨恨地嚎着,与他齐头并进,“话说回来,鲲鹏和鸳鸯可带回来了我想要的人。”
“没有,鲲鹏说,去晚了一步。你要找的人所在的村庄才他们赶去前就忽然遭到了山贼屠村,全村包括牛羊猪狗,全无活口。”他嘴角嘲弄的笑意越来越冷,“墉城再不济也是大秦旧都,那附近闹起山贼来,你说可不可笑?不过鲲鹏谨慎,四处搜了搜,倒是有点收获。”
“什么收获?”我迫不及待地快从霰雪背上爬到惊雷背上。
他正要从袖子里摸出什么,远处不防一个声音惊起,“狗奴才,也不看看本夫人是什么身份,就给本夫人牵出这么匹马来么!”
原是赵欣正在和马厩看管马匹的马倌动怒,我和胡亥相继无奈瘪嘴。我正要继续和胡亥说什么,他忽地握了握我的手,我再一回头,发现扶苏正和他即将过门的新夫人王簌从赵欣身后一个接一个地走出来。我这才反应过来赵欣突兀出声,确是在给我和胡亥提醒,有外人来。
现在我们跟扶苏暂时化干戈为玉帛,胡亥便扶着我一块下了马,去向他们夫妇问个好。却见那王簌脚下不慎一滑,正好滑倒在扶苏臂上,生生撞到他怀里去。她虽是王翦庶女,但好歹出生将门,脚下的厚皮靴子又最是防滑,怎能弱不禁风到如此地步。
幸而她身边的人是扶苏这个谦谦君子,若是换了胡亥,早就把手躲开,由着她往雪泥混合的地上跌。
“雪天路滑,小姐还是要小心才是。”我一面拿出个温顺做派随胡亥行礼,一面讽刺道,“莫不要被碎嘴的奴才捕风捉影,说小姐未嫁就使尽手段狐媚未来夫君。”
“虞姬说的是,只是宫中规矩森严,奴才若是敢多嘴搬弄是非,拔了舌头就好。虞姬在宫中时日比我久,该比我还要清楚吧?”王簌笑容沉静精致,柳叶眉一扬,极是委婉平和。
我暗自眯眯眼,果真是个不容小觑的厉害角色。几句话就把我打发了,还暗指我是宫婢出身,又是妾室,身份地位低微。
“你这张嘴,确实是被幺弟宠惯坏了。”胡亥还未发话,扶苏就温和笑着对我说道,亲切如挚友的口气实实在我找台阶下。
“她这嘴,我可管不了了,随她去吧。”胡亥爱惜地整了整我鬓角的碎头发,挽着我的手就要离去。
出了武场,走远几步,我才发狠地哼出声,眼底有些冒火,“你瞅她那个小人得志的样子,不就是个续弦么?继妻就是继妻,在过世正妻牌位前也是要执妾礼的。还当我不知道她躲在郑夫人后面,对晗儿做的龌龊事么?还没嫁过去就这么多心思,真是让人恶心至极。我倒要看看,她能翻天不成?”
胡亥静静听我发完脾气,牵起我的手慢慢往前走,不曾说话,脸上也没有喜怒神色。我却沉浸在自己的怒火中,没注意到他此刻不对劲的沉默。
“不行,我非要想个法子杀杀她的威风,给天上的温玉夫人出口恶气,让她知道知道,扶苏府的门可不是那么好进的。”我继续碎碎地嘟囔。
胡亥像是触电般地停住,眼神复杂地瞧了我一眼,口气平稳地听不出情绪,“你生王簌的气,究竟是为了扶苏还是为了温玉夫人?”
“当然是为着夫人呐。”我莫名其妙地回答,“你这么问干嘛?”
却未注意到他眼睛里的光一点点黯淡下去,“没什么,咱们快回去吧。我听董姑母说,为你新裁了去冬宴的衣服。”
“冬宴不是只正室夫人才能入席的么,你这么大张旗鼓地带了我去,是不是太不给陛下和赵欣面子了?”我吓了一跳,连气都忘记生了。
“你和赵欣都是我东明殿的人,我说谁去,就谁去。”胡亥握紧我的手,强硬道,“赵欣嘛,想个法子让她去不了把位置腾给你就是了。”
我看他如此认真,终是把火气消了,真心实意地展露出个笑容,倚在他肩头,娇嗔道,“干嘛要对我这么好?”
“你是我的。”他无来由的肃然,侧头过来与我脸颊相贴。
我一时红了脸,看着云婵还在,更是不好意思地躲开,快步走在前面,先他几步回到光明台。回去时时辰尚早,容夙还在伴着初晗读书,我就和胡亥躲到我的东阁里,烤火取暖。
他还有些皇帝和赵高交代下来案折未看,回来后居然反常地理都不理我一下就坐到了书案前看起折子。我不能明白,他这是怎么了,以为只是事情繁多,便没有去在意。等手脚被火盆暖热了,方朝他走过去。
见他眉头微蹙,神色认真,就起了胡闹的心思。转身轻盈地坐到他腿上,手勾住他脖子,逼他看着我,“案折有我这根狗尾巴草好看么?”
他望着我的眼睛幽黑深邃,含着我看不懂的情绪,直望得我喘不过气,说不出话。良久,他收敛眉眼,把头轻轻埋在我颈窝里去。我终于迟钝地感受到了他的心绪不宁,却不能知道为什么。只好小心翼翼地抱紧他的头和脖子,不说话。
“你这里,都住了些谁?”他的手闷闷地拍了拍我的左胸,拍得我心底一痒,好小子,想占便宜直说啊。
我又羞又气地掐了把他的肩膀,口是心非,“住了好些人,就是没有你。”
我肩头一颤,像是他在笑,忽的颈窝酥酥麻麻,慢慢的有些疼。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他就扯开了的我衣领,一点点往下啃噬。我羞极了,深怕一会儿云婵不知情况闯进来撞见,却实在被他手臂箍得死死的,没力气挣脱。
“唔…大,大白天的,你不要胡闹啊……”我断断续续地说着,声音不自觉有些意乱情迷。
他却是不回答我,松开扶着我腰的手,将我放到在书案前软软的羊毛地毯上,倾身上来,他滚烫的身体就在我眼前,惹得一时我除了一些不可描述的轻呢,再没了别的声音。
“以前……扶苏都碰过你哪。”他往上咬着我的耳朵,从耳朵一路厮磨过来。
我被痒的全身战栗无力,嘴上勉强硬撑,“人,人家扶苏可是温文尔雅的君子,风度翩翩,没动过我半根手指,哪像你,成天就知道耍流氓……唔!”
话音未落就被某人截胡了,舌头钻进我双唇间大肆扫荡,没了不忘在我唇上狠狠咬了一口,“你别忘了,我不顺心的时候是会咬人的。”
我恍然大悟,“原来你上次在马场咬我就是因为吃醋了啊。”
“吃醋?这是何意?不过你记性倒是不错,这么久远的事竟还记得,给你个奖励。”说着,他如狼似虎地扑下来对着我的脖子就是一顿糟蹋。说话的尾音上翘,心情总算是有好起来的趋势。
“你,你能不能不要这么饥渴啊。”我都快被弄晕过去了。
“那夫人能不能先把缠在为夫腰上的腿放下来?”他反问。
“这个……”没错我就是那个嘴上说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人。
一番情难自已下,我们竟是青天白日,双双不穿了保暖的衣物,在一块地毯上放肆纵情。事后想想,倒的确有几分昏君妖妃的糊涂样,十分得劲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