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仙侠祸秦
第85章 多事之秋
作者:崖上老鸦更新时间:2024-12-02 21:32:23

忠心耿耿的婢子?

我喉咙一干,云婵!

除了她,没有人是我使唤得动的。

眨眼间的功夫,卢千机已经闪身推开我的房门走出去了。我紧随其后,从榻上滚下来,三步作两步地冲了出去。

已是回了阳春别院,是我所看惯了的萍阁景象,一切安然无奇,我疑惑不解,那卢千机更是神龙见首不见尾,早没了去向。

我如没头苍蝇般乱看乱找,突然一团黑影从我头顶沉压而下,我躲得及时,只听一声闷响,是肉体和土地的亲密接触。

“云,云婵!”我看着她那紧闭的眼失声尖叫。

是怎么冷静下来,把云婵弄进屋子里我不记得了。剥去她一身夜行衣,一道触目惊心的伤口从她撩人的锁骨处拉至左胸心脏的位置,血还在大量流出,我慌得手足无措,大声叫来了个腿脚利索的护院速速进城去请郎中,幸而扶苏聘给我的几个护院中有粗略懂得给伤口止血的人,我照着他说的做,在郎中赶到前,给云婵止住了血。

郎中来后,省了不少力气,“这伤好险好险,再深半寸这位姑娘可就没命了。”

“救人吧。”我擦了擦额上的汗,由一个叫贵木护院扶着坐在一旁。坐下来没一会儿,腰上就疼得厉害,这才想起来自己也是伤员一枚。

贵木见状,想让郎中来给我看看,我忙拉住他,小声道,“云婵要紧,我忍得住。”

“姑娘心太良善了,对一个婢子都如此关心,先前真是小的误会姑娘了。”贵木是个藏不住话的直肠子,有啥说啥。

我一笑,“你误会我什么?我记得我鲜少与你们这些男护院儿接触。何况婢子也是人生父母养,在生死面前,一样娇贵。”

他直率点头,“正是如此,才会觉得姑娘冷淡傲慢。”

我好笑道,“恐怕不是这样吧,是那几个原来该在我这近身服侍的妮子私底下和你们嚼的舌根吧?”

话问得犀利,贵木笨嘴拙舌,一时没法圆过去,挠着头不好意思了,“姑娘如何知道的?”

“你看,那么大个别院,我叫得这么大声且匆忙,来得却只有你们几个护院儿,其他人可是比宫里的夫人公主还要娇贵呢。”我冷笑着道,那四个我一直不知道名字的丫头越发惫懒,“赶明儿,你就帮我打发她们出去吧,卖了也好,回公子府也好,你自己看着办。”

贵木有些为难,他是单纯善良之人,我却不是他口中的良善之辈,“对她好她知恩图报的,是人,迁就她她变本加厉的,便是畜生都不如了。姑娘是这个意思么?”

伤口疼得更厉害了,我勉强点点头,“她们的去向便是你定吧,我有些难受,先扶我到那边的躺椅上歇歇。”

贵木应了一声,就来搀我。我盖着小羊毛毯子躺了会儿,还是觉得不舒服,这时郎中也抹了头上的汗,给云婵包扎好了,贵木便又让他为我瞧瞧。

郎中重新给我换了药,在我原有的药方上再添了几味滋补的良品,一忙活,竟是到了更深露重时候。

贵木为了照顾我,饭都顾不上吃,城门也关了,我便打发他带着郎中下去吃个饭,给他收拾间屋子,暂住一晚。

我没什么胃口,也不晓得饿,就好好守在云婵边上。

她从昏迷中醒过来,我正撑着脑袋靠在她的床沿小憩。带着杀气的寒意朝我的脖颈袭来,我猛地睁开眼。她正用左手提刀架在我的脖子上。

“你要杀你的救命恩人么?”我皱着眉头,这是第一次见她的刀,她伤太重,嘴唇还是白的,刀刃横在我身上也在颤抖。

“习惯了。”她放下刀,轻描淡写地说。

“你们杀手的坏毛病真多。”我露出一个似笑非笑的表情,“你是千羽阁的人,凤姑娘。”

大白青天那身夜行衣已经足以证明她的真正职业,她是不是那个千羽阁的人,纯属我瞎猜乱说,只想试试她罢了。

云婵若有所思地看了我两眼,“我是千羽阁的人,但我并不是凤,那是我哥哥,我是凰。”

“你就是那个造成城中多起凶案的杀手?难道不怕我告诉公子你的身份?”我惊奇地看着她。

“我有办法让你和我一起,而且你为什不怕我?”

“啊,对呀,我都忘了你是一个杀手。”我道,完全无视了她后面的那个问题,“那你来这里有何目的?”

“……秘密。”

千万不要幻想着从一个杀手的嘴里撬出什么东西来。他们想告诉你就会告诉你,不想告诉你,就算你让他们尝遍酷刑他们还是不会松口。

秘密对他们来说,是比生命更加重要的东西。

大约是同我说话费了精神,云婵没多久又昏睡过去。

“你救我,用意何在?”次日云婵自己给自己换了药后,边问我边开始帮我换。

“我很想知道千羽阁到底是什么。”我大胆地告诉她,自己也乖乖地任她摆布。

“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杀手永远只记得仇人,可不会记得恩人。”

“但至少……现在我不是你的仇人。”

“呵,像你这样脑子太灵活的小女孩真不知道为什么要活着。”

“有时候啊,活着比死更难。”自杀还被神仙救的事情,我就不打算再说了,以往的一切经历我也不打算再说了。

云婵不说话,安静地帮我换药,我也噤了声。

夏天素来脚步匆匆,伴着午后蝉鸣,芙蕖竞放,一路高歌猛进。几场过路暴雨,折了院中小湖里不少荷叶,也冲刷不掉闷闷酷热。

扶苏为着上次带我私自离都的事,被皇帝问责,外调边塞视察。虽不是什么要紧事,但皇帝仍然怪他间接害死了皇孙,这一去许是大半年见不着了。

别院中聒噪的都被我除了去,贵木重新从集市上买回来的两个丫头,都才十四岁,是双相依为命的异族姊妹。姐姐唤作阿愚,妹妹唤作阿照,姐姐活泼妹妹沉稳,看着她们,竟叫我想起故人。

盛夏时,我身子大有起色,初晗就被送回了别院,却发现去了公子府多日,认得的字更多,诗经也基本背全,一打听李葳葳已经开始让他读《韩非子》、《吕氏春秋》等颇有深意的书籍。

我这个做老师的自是羞愧难当,反倒真成了扶苏那句玩笑话中的“慈母”角色。

有了初晗****在膝下欢闹,我和云婵的日子也不算难打发,但偶尔入夜她会无故失踪,我猜测许是接任务去了。纵使同住一个屋檐下,卢千机却是再见不着,只将为我治脸的药一日一日定时定量地命人送来。

我十分关心自己这张不争气的脸蛋,也顾不得去疑心卢千机的用意。按部就班地吃,不敢耽误,只是药效反反复复,到了秋日也没有大的转圜。

“你就这样在意你的皮相?”云婵为我梳头时看我唉声叹气的蔫吧样子再忍受不住了。

我闷闷道,“女为悦己者容。扶苏拿那样巧致的心思待我,我却不争气的很呐。何况,他虽然现在喜欢我品行更多,可久了还是会因为这张丑陋的脸厌弃我的。”

“你不信他?”云婵拨了支犀牛角磨制雕玉兰花发梳将我的头发挽成结椎式堕马髻,手法如她的声音轻软。

我澹然一笑,“可以说是不大相信真的能有一个人会一直喜欢另一个人,永远不嫌弃她的缺点。”

“或许……你该等一等的。”云婵今日话到倒不少,“万一就真的能等到呢?”

“你一个杀手跟我说万一?”我觉得好笑,脑袋里冷不丁闪过胡亥的脸,一股子郁气冒起,“曾经好像是有这么一个人来着,还曾经要用自己的命护住我呢……”

“谁?”云婵的声音变冷。

前时那些伤人心的画面对白一一又想起来了,我心中惊痛,嘴上恨恨地咬牙,“忘了。”

该忘的不该忘的,都把我的脑袋装得满满的,该念的不该念的,都在我的唇齿间不见了。

才没有多想见他,多想念他。

“姊姊,姊姊,太阳晒屁股啦,怎么还不起来陪狗儿吃早饭呢?”初晗的声音从门缝里溜进来,欢快而元气满满。

若不是阿愚阿照怕我在换衣服,死活拽了他,不让他进来,不然这么个八岁娃娃便要冲着他的那股子顽皮劲儿闯进屋里来了。

我忙命云婵把门打开,放他进来,嘴上软软责了他两句,“方才不是叫你先去花厅等着么,越发性急了。”

他扑在我怀里,正好压在我伤上,“狗儿实在想念姊姊啊。”

明明夜里才搂着我脖子安睡一夜的又说想念了。

我疼得咝咝抽气,赶紧把他添乱的小爪子握在手里,“你呀,小嘴老是跟个蜜罐儿似的,再大些,姊姊可要说不过你了。”

一旁的阿愚大起胆子取笑道,“姑娘与公子晗倒真不像是师生,若不是姑娘年龄在这儿,奴婢都要怀疑你们是母子呢。”

我最喜欢阿愚的率真胆大,和乐雎颇为相似,顺着她的话低头和初晗玩笑,“那,不如狗儿别叫我姊姊了,叫声母亲听听。”

“姑娘使不得!”云婵见我们越来越没谱了,赶紧出言阻止。

熟知初晗真的乖乖叫了一声,又丢来一句暖人心窝子的话,“若姊姊真成了狗儿的母亲就好了,狗儿一定会孝顺姊姊的。”

我赶紧轻捂上他的嘴,玩笑归玩笑,再闹下去可就不好收拾了,“好了,这些话我权当你是逗我开心讨我的喜,以后不许再对人说,特别是跟你扶苏先生和葳葳夫人。”

初晗一并乖巧地答应了,我这才放心地牵起他的手去花厅吃早饭。

按“空格键”向下滚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