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她俩互相扶持依偎地走远,我才缓步往御膳房的主厨房里去。说巧也不巧,被分到跟我一同值夜的厨子,正是夏师傅。
“夏师傅好。”我没好气地跟他问了声好,真不晓得一个胡子拉碴,其貌不扬的胖大叔怎么就能用秦朝简陋单一的厨具做出细腻可口的小食来。
“终于见到个有生气的啦,今个清明,你怎么不和别人似的愁眉苦脸?”他完全忽视了我不友好的语气,乐呵呵地拿我打趣。
“兄姊尚在,无人可哭。”我答。
“父母呢?叔伯呢?姨姑呢?”他刨根问底。
“死了,没有,没有。”夏师傅你这么八卦,放在现代怕是要抢某天朝第一娱记大叔的饭碗了。
“那你为何不伤心?”他又问。
“……”
千万只草泥马从我心里的马勒戈壁前奔腾而过,我在拼命地调整自己想要把这个话多的大叔打死的心情。
夏师傅和静说乐雎都是话多且八卦的人,如果说要给他们定个级别,那么前者是斗战胜佛级,后者顶多算个混世魔王级。我的大半个晚上,都浪费在回答他各式各样的无脑问题和听他聊各宫的家长里短,鸡毛蒜皮。
“凉思,你刚进宫你不知道,宫里除了那个傻缺春深台外还有两个地方是你永远也吃罪不起的地方。”夏师傅如是说。
“公子胡亥的光明台,郑夫人的华阳殿。”我翻着白眼道。
“啊啊,这个你知道啊,那你肯定不晓得这宫里谁最喜欢吃我做的小食。”夏师傅是无法战胜的。
“公子胡亥和罗少使最爱吃你做的豆沙卷,赵夫人喜欢栗子糕,宜姬喜欢桃酥,公子高喜欢你酿的桂花酒。”我大力地翻着白眼,这些他刚才已经说过三遍了。
“这个你也知道啊,那我跟你说说我没进秦宫之前的事儿呗,想当年……”
想当年,想当年,每个活到一定岁数的男人总是把这三个字挂在嘴边绕上一圈又一圈。
我抱着非死即伤的信念用手狠狠在脸上揉抹了几把,尽力挤出一个官方的笑容,看着滔滔不绝的夏师傅,左耳进右耳出地听他说话。
直到下半夜,夏师傅才稍露疲态,我借着我俩喝的茶水没了,拎起茶壶就蹭蹭几下赶忙溜了出去,躲个一时清静。
然我刚走到烧茶水的灶台,就感觉到边上摆放蔬菜用的木桌下似乎有动静。
一我以为那是老鼠,且我这个人天不怕地不怕,就怕毛虫大老鼠,一个激灵,正要张口喊夏师傅,脚腕却被一只微暖的手捏住,吓得我下意识地弯腰想要把那只手拨开,这一弯腰不要紧,好死不死又撞上那对晶莹剔透的杏仁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