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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静说的苦
作者:崖上老鸦更新时间:2024-12-02 21:33:30

我看过去,记档上的确是如此记录的,差的只在春深台较赵欣所取更早几日。我暗自推了推日子,正是刘行知所记录下,初晗唇角长溃疡没多久。

罗汀是郑夫人跟前红人,晚膳陪在郑夫人和初晗用个一两次也不无可能。如果是她先发现初晗发了溃疡,偷偷命人制成有毒的膏药然后转交给赵欣让她送来光明台,那赵欣又何必多此一举自己再多取一盒呢?

我心中一凛,“莫不是我们从一开始就错了?”

“错了怀疑对象。”胡亥肯定地看向我,“我听懂姑母提过,春深台得宠的罗美人入宫前家中是做药材生意的,家世平庸却也能自给自足。她应该懂得一点药材的炮制与功效。”

“这么说倒说得通了。从始至终赵欣或许只是被利用了,平白给别人做了替罪羊。她送来的膏药,估计是叫人调包了吧。”我恨极了罗汀愚蠢恶毒的心肠,却猛地眼前一亮,“云婵,静说呢?”

云婵四下看了看,不确定道,“先前去东明殿搬东西的时候就没见着了,许是去学宫给小公孙送些解暑的瓜果了吧?”

“可恶。”我激动地用力拍了下胡亥的大腿,他皱眉瞪了我一眼嘴上却没说什么,“我早该想到的,早该想到的。”

“是我大意了。”胡亥安抚地顺了顺我的头发,“早在去颍川前就该提防着她了。”

“不,是我以为她不过是个细作,念着旧日那点情义想她除了递消息出去是不会做出害我的事情的。”我头疼得揉揉太阳穴,“罢了,我留下的祸根我自己来拔,不过罗汀估摸是没算到咱们会这么快回来,不然真是把晗儿害苦了。”

“女人之间的事我不插手。”胡亥将手在脑后交叉,语调随意然却是给了我最大的信任,我当然不能辜负了。

待正午用膳,静说领着初晗回来,我坐在高处细细看她眉目和举止,那温和良善的面庞低头与初晗说笑时好似曾经十二岁那年的纯真无邪。我低下头看着自己的掌纹,御膳房虽然劳碌辛苦,可只是那个时候人还是互相珍惜,彼此通透的。

静说像没事人般与我们在饭桌上说话逗乐,我竟没发现她较从前,话多得好像是乐雎上身,活泼却又不失稳重。我一直没有发作,若无其事地等待时机。

是夜,我和胡亥门前是云婵守夜,静说去守初晗。胡亥执一卷书简半躺在榻上,寝衣早就换好准备就寝。我隔窗看着对面初晗所住的东阁灯灭下来,慢慢拆卸下头上的素银钗簪,心里平静如波澜不惊的湖面。

躺到胡亥身边,他放下书简将最后的烛灯吹灭,将身一侧来揽住我。我在胸口蹭了蹭,听他滚热的心跳。他微微颔首在我发旋落下一吻,无声地安抚。

可,这一夜注定无眠。

“夫人,她去了。”云婵轻轻扣了扣门。

我从榻上坐起,“如此心急?”才见我处灯落云婵瞑目不久,不成想她就不安分了,“跟上她,看她要去哪里。”

云婵答了声是就步履轻盈地跟着去了。我正要起身穿衣服,却被胡亥一拉衣角拉得重心不稳跌倒回去,好巧不巧正跌在他腹上,惹他吃痛轻哼。

“你拉我做什么。”我在黑暗中拿眼睛嗔他,还是心疼地给他揉了揉。

他道,“凰娘已经去跟着了,你就不要去了好好睡觉。”

“我还有很多话需要亲自问她,你放心吧,有云婵在不会出事的。”我好声安慰他,这人有时总跟小孩子似的,有些离不得人,还将我当小孩子永远护在身后,可我到底还是年长于他,有些事有些时候不能总去依赖他。

他默了默,方撒手嘱咐,“万事小心。”我正跨过他翻身去穿外衣,才系好腰上的缠带,又听他唤我一声,我俯下去看他,他顺势将我拉在怀里亲了一下,“真是怕一个不注意又把你弄丢了。”

我甜蜜蜜地笑了起来,将滚烫的爱意藏在眸中,“我就出去一会儿,不会丢的。”想了想又补充一句,“一辈子就跟着你了,不会丢。”

情浓时眼前人就是唯一,愿意把所有美好动人的话都靠在他耳旁倾诉。只盼情浓长久,久到一辈子都是相看两不厌。

可与胡亥蜜里调油后,我缓步走入黑漆漆的东阁,初晗刚刚睡着,他夏日贪凉,冰盆总是放在里床榻不远的地方。我怕他体弱招了风寒,总让静说趁他睡着挪远些,可人家却是有耳朵听没爪子做了。我轻手轻脚地给初晗挪了冰盆,拿了蒲扇替他扇了会儿子,待他彻底睡安稳了才阖门离开。

我坐在门外守夜的宫人睡得小榻上,了无困意,摇着蒲扇轻轻侧躺下。今夜的耐心是要极好的,我等了两个多时辰,天色渐明,半灰半暗的笼下来,终是等来了一阵若有若无的脚步声。

二百四十一,二百四十二,二百四十三……我在心里默默地数着,直到数到二百四十三时,脚步声停下了。离我估计就是咫尺之内,天涯之外。

“回来了。”我看着地上模糊的人影,长期的沉默让我的声音听起来沙哑干涩,却是轻浅冷淡的,“换个地方说话吧,不要吵了晗儿睡觉。”

说着,我自顾自地起身,脚步缓缓地朝院落走去,从人身边擦过去时我闻见淡淡的夜来香。早有耳闻,罗汀爱好乖僻,独爱这上不得台面的花儿,皇帝宠她时便叫人将春深台门前院中都种下此花,供她赏玩。夜来香这花微贱,除了罗汀估计也没人欣赏得来。

我走到院后静说和云婵住的屋子,有时霍天信会代替她俩守夜,这屋子就是留出来供他们歇息的。她也赵欣,从不在和云婵共处一室时有小动作,云婵没多少防身边人的心眼子,自然疑心不了她。

云婵跟在静说后面进来,却先一步沉默着点了房间中的烛火。能让我看清静说此时脸上的一片坦然,也能让她看到我脸色肃然。沉着冷静如斯,自知败露,也不辩驳,恭顺地屈下膝盖,笔直地跪着。

“你我豆蔻相识,到现在都是快双十岁的年纪,不长不短。可静说,我万万想不到,你会是背叛我的人。”我笑得酸楚,眼中却冷得落不下泪,“我并不晓得,自己如何做错了,令你不顾念咱们多年情份。”

她先是沉默了半晌,终是松了口,笑得直白轻松,“这个宫里头,都说太监是没根儿的东西所以心里残缺便要一心向上爬,向上爬。可说白了,谁又不是呢?”

“最起码,我相信乐雎一定不是。”我平淡地回答,可提到乐雎不免伤感。

“你竟还记得乐雎啊,我的虞夫人。”静说讽刺地嗤笑出声,扬头与我四目相对,那里面却是满满的怨恨,“她就是因为不愿意向上爬,就是顾念着那些所谓的姐妹情份,才白白赔上自己的性命,和整个御膳房的性命!”

我恨言,“御膳房的事因我而起,我认了,我自知对不住乐雎和冯总管,才格外厚待你。你走出去瞧瞧,哪个公子的妾室奴婢能像你这般春风得意,衣着光鲜如富家小姐的!”

“我要这些有什么用!终究是你翻身做了主子,我却生生世世给人当牛做马!”她厉声斥道,“凉思,我真是怕了,从前为着你不顺春深台,我和静说背地里挨了罗美人多少的打骂!你晓得被滚烫香灰撒进衣领里有多疼么!你晓得蒺藜条沾了辣椒水抽打脚心有多疼么!”

“既然疼为何又要为她卖命?!”我横眉冷对地反问,一字一句仿若滴血,“既然疼为何不来跟我说,自己白白忍着受着,让我愧疚让我怜悯么!”

“我全没那么狼心狗肺,昔日为你承受着是心甘情愿,可现在御膳房那场大火早就把什么姐妹情谊什么真心纯良都一把火烧光了!那日大火,我拼了命地逃出来,就是为了有朝一日不再为人所治,不再人人可欺!更不要因为你虞凉思,或卑贱或高贵!”

“拼了命逃出来?那你跟我说说,你是如何拼了命逃出来的?是把乐雎推到火海,还是让冯总管给你扛住着火的房梁!我在宫外面刀山火海,我都一一踏遍了,可我至少没像你这样为了自己苟活,抛弃至亲至爱!”我悲怒交加,手上不住地抖。

“可我想活,想活得好,这又有什么错?”静说不服气地咬牙瞪我。

我眯着眼道,“你想活,难道我的晗儿就不想么?你不惜和罗汀联手也要害死他,有没有想过他还只是个孩子,他正是我们当初进宫那般纯粹的年纪!你有什么恨的冲我来呀,为什么要去害他!”

“别在这装慈母了,你不过长了小公孙九岁,该是他叫你一声姐姐都行。养儿罢了,我就不信他若死了,你真的能为他呕血痛哭!”静说鄙夷地看着我,原来在她眼里我竟是如此的惺惺作态。

我再忍不住脾气,扬手上去狠狠两个耳光,打得自己的手都疼得发麻,她白皙的脸上立马红出两个手印儿来,“还好如今我成了半个主子,不然怕是也要折在你手里了。云婵,剥了她这身臭死人的衣裳,立马送去华阳殿,就让郑夫人来认认,你身上这味道到底是属于光明台的,还是春深台的。”

云婵手段利索地拿下静说几处穴位,令她动弹不得,然后麻利拆了她的衣物,带去了华阳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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