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近距离下,那张已经看到厌烦的面庞竟有几分陌生。
苏青黛被他突兀举动惊住,好半晌没有回过神,直直盯着那双总带着慵懒味道的凤眸,怎么也品读不出他脑子里无从揣测的想法。
传闻中温文尔雅风度翩翩的嵘王府百谋之首哪去了?
她面前怎么只有一个厚颜无耻色胆包天的登徒子?
若是寻常男人不怀好意的调戏,她大可一拳砸过去掀起一场人命案;偏偏他眼中神色如此认真,静静与她对视的时候,散发出将她浑身上下、四肢百骸彻底束缚的无形魄力。
少顷,他低低开口,语气里有种驱散不开的强势:“这可是你自找的。”
苏青黛蓦地从愣怔中苏醒,她抵住他胸膛怒目而视:“封墨恭!你给我放开!”
“你先保证,我放开手,你绝对不打死我。”
“放开!”
一个倔一个犟,她不妥协,他便不放手。两个人僵持的结果自不必说,占便宜的多占一刻是乐趣;被占便宜挣脱不得也反抗不过,咬牙切齿闹了一身热汗,反而要被嘲笑得更凶。
封墨恭看似不敬却也有自己的原则,他的动作仅仅是为控制苏青黛,并没有任何过分之举,放在她腰间的手几乎没有移动过地方。
就如他所说,他的确不是什么正人君子,但不该做的事,她不激怒他,他并不打算去碰触。
苏青黛打也打了捶也捶了,能使的招数用了个遍,无奈封墨恭一只手就能轻而易举控制她的动作,根本没有挣脱可能。她咬着嘴唇挣扎足有一炷香的功夫,待到体力近乎透支才放弃。
“不闹了?”封墨恭眉梢一挑,似笑非笑,“等下我放开手,你还闹的话,一切后果我概不负责。”
苏青黛沉着脸不吭声。
可惜的是匕首没带在身边,否则绝对立马拔出往他脸皮上狠戳一刀。
封墨恭在她不再挣扎后缓缓放开手,双目始终与她保持对视,说是柔情款款,却莫名地带着几分戏谑味道。
他的手才一离开,苏青黛便瞬间从安静状态变为暴怒,仅剩的可以自由活动的手臂狠狠朝他肋下砸去,试图攻击防御最薄弱之处来换取自己的优势。然而封墨恭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修长手指随意一拨便化解了她的攻势,顺便又将她纤细皓腕擒在掌中,蓦地一翻身,将苏青黛整个人压在身下。
比起刚才的姿态,眼下对苏青黛来说,显然更是暧昧且耻辱。
封墨恭将她双手压死在榻上,尽量悬着上身不与她身子接触,片刻前威胁口吻里多了几分无奈:“我只是想好好睡上一觉,没别的想法,你非得以最恶劣的揣测来看我?”
苏青黛又气又恨,根本说不出话。
“你总觉得被欺负了是吧?说实话,我比你委屈,真的。”封墨恭稍稍一松手,苏青黛又要攻击,他只得继续钳制她,淡淡一耸肩,“看,我明明什么都没做,是你不停威胁我才逼得我只能还手。我就奇怪了,在古墓下时不是挺有女人味儿的么?怎么一见了光你又变回去了?”
“封墨恭,我真看错你了。”苏青黛咬着牙低道。
她承认自己技不如人,在拳脚功夫上不如他,可他种种举动几近调戏挑衅之能,她哪里能忍?愧疚也好、感谢也罢,终归是与耻辱不同的事。
封墨恭对她的想法并不觉意外,自嘲一声苦笑:“以为我在故意羞辱你?那你真想多了。”
“我想多了?那你这番举动算是什么?”
“都说了,被你逼的。”眼见苏青黛心气稍稍缓和,封墨恭有意无意瞥了一眼她衣襟领口,喃喃道,“姑奶奶,好歹我是个男人,凑巧你又是我喜欢的女人,你觉得我躺在你身边会半点反应都没有吗?让你老老实实躺着睡觉,是因为你一动我就……嗯,你懂的。”
苏青黛倒吸口凉气,气得发白的脸色,不由多了一丝绯红——她不是不谙世事的少女,封墨恭所暗示的,她自然明白。
她的气恼举动,她的反抗,或许对封墨恭而言是种刺激,非但不能让他有丝毫妥协,反而会激起某些他不该有的冲动。自然这也说明,他对她是有欲念的,也说明他不过是滚滚红尘中一个普通男人,也有着七情六欲。
至于是真是假,她可不想去验证。
“我不动就是,你放开我。”终于,苏青黛以低得不能再低的声音认输。
封墨恭点点头:“这就对了。”
他身子一侧栽到榻上,仍以侧卧的方式面对苏青黛躺下。苏青黛没了如巨石般压迫在身上的负担,登时松快不少,却还是隐隐担心。
她清楚感觉到,尽管他在竭力克制,仍然掩盖不住略显沉重急促的喘息,那喘息中还带着某种滚热的气息。
“难得遇上这么坦率的人,就不能给我些甜头?”封墨恭闭上眼,左手不由分说重回苏青黛腰间,像个孩子一样嘟嘟囔囔,“你不动,我也不动;你要是动,那就别怪我了。”
苏青黛哭笑不得,明知道自己是被他死皮赖脸占了便宜,却找不出任何能够反驳的理由与借口。
她忽然觉得,大概封墨恭的存在,就是为了克制她。
“等下。”闷闷叹口气,苏青黛稍作犹豫后还是侧过身与他面对面,选择最为舒服的侧卧姿势。毕竟要睡一整夜,也只能睡一整夜,与其让他站着便宜还苦了自己,倒不如让自己更舒坦些。
封墨恭始终没有睁眼,看起来的确是累了。他等苏青黛卧好,左臂依旧圈在她腰间,右手则与她十指交错相握放在二人枕头之间。
十足的夫妻夜寐模样。
说不清为什么,与他静静对卧后心境反而平和下来,也没了心情再去在意他如何僭越、如何色胆包天,苏青黛竟泛起了沉沉困意。
她慢慢闭上眼,莫名心安。
困意席卷而来,她很快沉入梦乡,也不知道那些就在耳边响起的话究竟是现实,还是有他参与的一场朦胧梦境。
“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青黛。你拖多久,我就等多久,哪怕地老天荒,直到……”
直到有一天,他于她的生命之中,再也无法剥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