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青黛的称呼与表情，让封墨恭的表情多了几分微妙的复杂：“你们认识？”
高阳云鸿显然也认出了苏青黛，惊喜有过之而无不及，甚至无暇理会弟弟的询问：“这不是苏姑娘么？怎么你也在这……你就是青公子？！”
看着两个平素不易露出惊讶表情的人如此震惊，封墨恭倒觉得有些可笑了。他一手按住一人肩头，推着二人往座椅边走。
“曲师兄，我的故事等有时间再给你讲，现在我得先听听我哥和青黛之间究竟有什么恩怨情仇。”封墨恭唇瓣一勾，打趣道，“若是自家兄长有横刀夺爱的嫌疑，还得请曲师兄帮忙，和我一起把这出了名的登徒子撵出去。”
曲东楼一耸肩：“你们的事，可别牵扯我身上。墨恭，人我给你领到了，你们兄弟有什么话自己说吧。阁中事务繁忙，我得尽快赶回去。”
“曲师兄请便。”封墨恭和高阳云鸿异口同声，兄弟范儿十足。
曲东楼带人先行离去，也没问太多有关苏青黛的事，似乎并不怎么上心。相比之下，高阳云鸿对苏青黛要热情许多，甚至取代了封墨恭的位置，紧紧黏在她身侧。
“那年一别，到现在足有三载，没想到苏姑娘还能一眼认出我。这些年常在江湖上跑，风尘仆仆的，我这张脸老了足有十几岁，自己都快认不出了。”
“云少侠与当年别无二样，倒是看起来更沉稳许多。”
“以后别叫我少侠了，我现在是真担不起这个少字——你看，有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的，大概又觉得我不要老脸了。”高阳云鸿与苏青黛聊了许久，方才恩赏一般看了眼封墨恭。
封墨恭抱肩，眉梢一挑：“你们两个聊够了？是不是该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你们早就认识了？”
苏青黛一如既往不配合：“凭什么要向你解释？”
“刚才我当着曲师兄的面说了那种话，你总得为我以后考虑考虑，要是没把你带回去见师父，我这脸岂不是要丢尽了？”封墨恭一脸认真。
高阳云鸿打量二人，忽而倒吸口气：“不对……墨恭，我忽然想起来，常白说你和青公子……那岂不是说，你和苏姑娘……真的假的？”
“当然是真的。”
“当然是假的！”
高阳云鸿本是不相信的，然而看着二人这般默契程度，终是变成了半信半疑。
苏青黛被这一晚吵吵闹闹折磨得有些头痛，轻轻揉了两下额角，抱起一直蜷缩在桌面上的雪团，语气有些疲惫：“别聊这种没意义的事了。当务之急不是该想出应对嵘王的对策么？这次嵘王能花重金请来诸多江湖人士，下次说不定就是一群一品高手了。”
“这个苏姑娘不必担心。”高阳云鸿再次抢了封墨恭的话，道，“之前云深的身份都是秘而不宣的，所以没人在意。如今知道他与君子楼少主兄弟相称，又与曲师兄关系匪浅，普通江湖人士定然不敢再插手。而那些一品境界之上的高人，也不会为了嵘王那几块金锭给自己惹麻烦，没必要。”
封墨恭处处被抢风头，只能百无聊赖逗弄雪团，雪团还算给他面子，不抓不咬了，抱着他的手指舔来舔去。苏青黛一个不留神，向来最黏她的小狐狸便撒了欢儿跳开，一头钻进封墨恭怀里。
“你看，团子还是喜欢我多些。”封墨恭抱着雪团，漫不经心道，“说起来，今晚这批人的首要目标并不是我，而是青黛。现在的问题是，究竟是谁泄露了她的身份？倘若江湖上都知晓东陵王就是血魔的弟子青公子，那么以后类似的袭击只会多不会少。”
高阳云鸿点头表示赞同：“苏姑娘毕竟不像我们有君子楼做靠山。虽说血魔前辈当年屠杀诸多武林人士是因走火入魔，可受到重创的那些门派，绝不可能轻易放弃报仇的。”
但凡劝说都是有目的的，高阳家兄弟二人只谈危险性却不谈解决办法，想来是有什么明知她未必接受所以才不直说的建议。
苏青黛稍作沉吟，道：“夜深了，堂中太冷，还是去书房聊吧。”
“嗯，书房暖一些，还有好茶可喝。”封墨恭自然而然接过话头，字句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处处透露着二人关系亲近之意，“青黛的生活太粗糙，我第一次去她书房，看她喝的就是粗茶。要不是后来我接二连三给她送了些上好的茶饼，今晚我们可能要靠白水度过。不过现在好多了，她也知道茶好喝，水难喝，就算我不张罗，她也会自己泡茶享受。”
苏青黛已经不知道该反驳什么了，只能一脚跟上，在他浅色长衫上又印下一个脚印。
高阳云鸿将一切尽收眼中，二人未见的眸光里，有那么些许复杂。
同样的夜晚，同样不太平的还有东宫。
“我五次三番叮嘱殿下，东陵王身份这件事不要外传，殿下是把我说的话都当作耳旁风了吗？既然殿下觉得我说的话不重要，那我也没什么必要再多管闲事了，倒不如走了干净！”
太子从未见过自己最信赖的朋友、谋士发过这么大的火，站在一旁吓得脸色发白，直到遥华真的大步往外走，他才连滚带爬冲过去，毫不顾形象地坐在地上扯住遥华衣袖。
“我错了，遥华！我真知道错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太子邵灵均，像个耍赖的孩童一样拼命央求，“你原谅我好不好？再给我一次机会，我保证以后你说什么我都听，再也不乱说话了！”
遥华火气仍在，却还是心软了几分，沉沉一声低叹：“殿下可知你一个无心之过，会给东陵王带来杀身之祸？当年血魔屠杀数十武林名家，结下不少血海深仇，那些人的亲信一旦知道东陵王是血魔徒弟，必定会前去寻仇。再进一步，倘若东陵王得知秘密是从东宫走漏的，又会作何感想？届时殿下将会处于各方皆不讨好的不利之地。”
太子恍然若失，茫然呢喃：“我没想那么多，就是想在兄弟们面前显示一下我知道的比他们多而已……遥华，现在我该怎么办啊？”
闭上眼沉定心气，遥华想了许久，方才睁开眼。
“事到如今，不如干脆去向东陵王坦白认错。若是能把东陵王拉到殿下这一阵营来，那么与宁王抗衡就有一线希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