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楚慕良身侧的许如卿终究是忍不住的站起身来,两个看似简单的字脱口而出,竟是引来了大殿中所有人讶异的目光……
这婚可是圣上一纸诏书所赐,岂能是她人可以站出反对的?这许大人的千金未免也太过暴露自己的心思了。
“哦?如卿所言为何?”
倒是皇后,一脸的波澜不惊,侧过头去面带盈盈笑意。
许如卿似是意识到了自己的唐突莽撞,弯眉拧了拧,略显尴尬地说道:
“臣女唐突。臣女并非是对于圣上的旨意有所反对,而是觉得男婚女嫁并非小事,也要问问当事人的意见。
若是帝师大人与苏小姐都愿与之携手,圣上又恰巧赐婚,这今后传到民间岂不是一段佳话吗?”
苏沉央仿若噙着一层冰霜的眸子冷冷地望着许如卿。
楚慕良还未开口,她倒是急着为楚慕良拒绝这桩婚事了。
她苏沉央势在必得的事,任凭谁再有本事,都别想硬生生地插一脚!
“许小姐这话说的难免牵强。正所谓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圣上每日治理朝政,日理万机,哪一点不是为了臣民?同我们的父母又有何区别?我们可有忤逆的道理?
况且,帝师大人若是真听了许小姐的话亲口说出并不愿意与我携手,那岂非是抗旨不遵。如此一来,您又将帝师大人置于何地了呢?”
许如卿眼神一立,接下来想要说的话如鲠在喉,吐又吐不出,咽又咽不得。
苏沉央的话音刚落地,台下的诸臣子便又开始议论纷纷……
原来所谓的庆功宴,不过是两个女儿家争风吃醋的平台罢了。
而此刻的楚慕良高高在上,透出挺拔的身影,不见动有分毫。
帷幕之后,却是一双凌厉地明眸,及一个微微轻佻的薄唇。
好一个置他于何地!苏沉央果真是够伶牙俐齿,此话一出口,即便是他想拒绝,也是无可奈何了。
只是今日的他猜不透,向来与自己不睦的苏沉央,竟然会如此坦然地面对圣上的赐婚,并且还出乎意料的在保护这门婚事?这个苏大将军,仿佛比他想象中的,还要有趣。
“苏将军与如卿说的都有几分道理,只是圣旨已下,再难收回。可话虽如此说,但本宫还是想要听听帝师大人作何想法。帝师大人您,可是从始至终都未曾开口呢!”
端淑皇后淡淡勾唇,多有看笑话之意。
众人的目光再次移向帷幕,虽不见是如何神情,倒也看得到映出来的身影肃然危坐,纹丝不动。
苏沉央眸光凛然,长袖中的芊芊玉手已然有了些许细密的汗珠……
只见帷幕里挺拔地身姿只是拱手朝着皇后的方向弯下身子,“谢圣上与娘娘恩典,臣定当不负所望,与沉央……执手白头。”
行云流水般地声音回响在众人耳畔。
这话无疑如同一股柔软地清风钻进了苏沉央的耳窝之中,心中的一块大石头也总算是化成粉末,飘然而去。
虽是看的模糊,但楚慕良却还是眼尖的看到了苏沉央始终紧绷的身体在他说话的那一瞬间,瘫软了下来。
“既然如此便甚好,歌舞继续罢!”
皇后微微抬起手臂,袖口上的刺绣堪称是一等一的绣功了,那诺大的牡丹花就如同活了一般,只是,这在她看来,有些刺眼罢了。
丝竹管弦声随之响起,舞娘们逐个入场,步伐如丝。手中皆是提着一盏琉璃灯,美的令人难以移开双眼。
苏沉央坐在自己的位置上,挽袖为自己倒上了一杯清酒。
可随之却是朝着帷幕那侧举起酒杯,笑靥如画。
此刻的许如卿不知正跟帷幕后的楚慕良说些什么,脸色如同灌了铅一般,难看至极。
而楚慕良则是静坐在那里听着,看到朝着他这边遥举过来的酒杯,不由得会心一笑,同样端起酒杯示意,两人以袖掩面一饮而尽。
有了这道旨意,难道她还会怕么?萧弘兮啊萧弘兮,她说过要将你挫骨扬灰,就定当不会手下留情!
掩面的袖口缓缓下落,露出的却是苏沉央充满戾气的双眸,即便那戾气埋藏在眼底深处,却还是躲不过楚慕良那观人入微的明眸。
“今日又是庆功宴又是赐婚,苏大将军可是占尽了风头啊!”
酒过三巡,雍亲王显然已经有些醉意朦胧了。
苏沉央芊手握着酒杯,哑然失笑……
这个雍亲王,仗着自己是当今端淑皇后的长兄便这样大放厥词、目中无人。
即便是当做他醉酒胡言乱语,苏沉央也无法忍让。
“雍亲王这话,我是万万担当不起的。这场庆功宴乃是圣上对沉央的嘉奖,而赐婚么……则是圣上与皇后娘娘看的起臣。”
苏沉央说着,朝着皇后的方向拱了拱手,以表尊敬。
接着道:“说风光自然是风光的,只不过这风光都是承借圣上的美意,雍亲王所言,岂非是暗指圣上偏心于臣了?”
她一字一句,说的铿锵有力,却表现的十分淡然。
雍亲王冷眼看着苏沉央,一时语塞,筷子上夹着的一块肉,也因为这些话而无从下口。
“你不要胡乱揣测我的话,我并非是那个意思。”
雍亲王将筷子‘啪’的一声撂在桌上,即便是管弦丝竹的声音也掩盖不住。
苏沉央随意地扯了扯妩媚地唇角,“没有便好,省的这话被圣上听了去要龙颜大怒了。”
说完,只是自顾自地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雍亲王怒气横生,刚想要开口再说些什么,却被身旁的另一位大臣按住了手臂,这才硬生生地将想说的话吞了回去。
帷幕后的楚慕良看着下面两人的唇枪舌战,抿唇笑而不语。
隔着帷幕,侧过头瞥了一眼台下的苏沉央,只觉看的不太真切。
这个伶牙俐齿、巾帼不让须眉的女子,马上就要成为他的妻子了。想想,觉得如同雾里看花水中望月一般不太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