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洺接了指令,一点也不敢耽搁,去卫国公府问过之后就回来想楚慕良禀报。
他说当日苏沉央在卫国公府内时,并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只是莫青慧病倒了,她匆匆出门,过了一会儿让府内的人送来了一瓶药给莫青慧。莫青慧喝了药就没什么事了。但是那天,也是苏沉央满身是血被人抱回来的那一天。苏沉央再去卫国公府,是在五天之后。
为莫青慧找到药之后,苏沉央却满身是血的回了帝师府。她离开卫国公府之后去了哪里,他们都不得而知。
不过,巧合的是,苏沉央五天后从床上下来,第一件事不是为腹中的胎儿立碑,而是回到了卫国公府,帮着卫国公揭发了罗穗和苏锦瑟私塾先生的多年私情,罗穗和苏锦瑟因此被赶走。
按理说,苏沉央醒来之后第一件事应该是给孩子报仇的,她性子如此刚烈的一个女子,不会话太多的时间多愁善感,有人伤害了她,她就要对方百倍偿还。特别是涉及到腹中胎儿的事情,苏沉央就更加认真了,不管发生什么,若是伤到她的孩子,她定要对方好看。
这个孩子对苏沉央来说太过重要,他一直都知道,是孩子让苏沉央放下了心中的芥蒂,决定跟他在一起的。若是没了这个孩子,她又对他失望透顶,离开京城去到没有他的地方生活也是有可能的。
但他脑海里都是临行时,苏沉央看着他,眼中那浓浓的缱绻和不舍。
他吩咐了单洺,去将罗穗给他带过来,他熬亲自问问她,他的孩子,究竟是这么死的。这件事八九不离十与罗穗有关,不过孩子却不是死在罗穗的手中。这件事,一定有什么幕后之人。
楚慕良这一年,从未有片刻的展颜。只要一想起胸口的那封信,想起食言了的苏沉央和他们的孩子,他就无比的痛心,恨不得把半条命叫出来,换来他能早一点回来和她团聚。
事实上,他也的确是这么做的。
只有单洺知道,他将回来的时间提前了一年左右,究竟是付出了多少的努力。也只有单洺知道,他们在西北都经历了什么。
西北的事情果真是这么多年第一个毒瘤,稍有不慎就会爆发一场大战。西楚近些年来战乱不断,再要去应付那些骁勇善战的少数民族的人,按照西楚的国力,肯定是能将对方镇压的,可是如此一来,西楚就当真成了强弩之末,虚弱不堪,任由周边的国家宰割。到时候苗疆和北瀛卷土重来,西楚的胜算就会少之又少。
先帝临终前,肯定提醒过洛煜,叫他早日解决西北的隐患。可洛煜整日享乐,哪里顾得上这个,等到西北割据势力猖獗,不得不将视线转移到这件事情上时,西北的事情已经愈演愈烈。
楚慕良收到先帝的遗信,临危受命,放下家中深爱的妻子和尚未出生的孩子去到西北,做的本就是极其凶险的事,刀山剑雨的地方,他又是以邻国使者的身份去西北处理争端的,并没有带多少的人手。
能在一年之内回来,在洛煜等人看来,就是个奇迹了。当下他们对楚慕良也会有更深的认识和戒备,认为楚慕良还有后招没有使出来。
但是单洺清楚的知道,楚慕良能做到这一步,完全是因为他心心念念的妻儿。
在西北,他们一起聚餐、休息的时候,楚慕良就待在屋里反复的看苏沉央写给他的那封信,眼中流露出温柔的神情。等到白天会见那些少数民族首领,他又是不苟言笑,不怒自威。
楚慕良坐在帝师府的卧房内,屋内还有苏沉央曾经用过的首饰。她当初走的时候,只带了些换洗的衣物和全部的银票,剩下的胭脂水粉,穿戴的东西就都放在帝师府中。
如果她不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就是毫无留恋了。
单洺知道,罗穗被赶出卫国公府之后就回了娘家,但是因为名声的问题,一直待在出嫁前居住的院子里一直没有出来。
一开始,罗家人看罗穗已经成了弃妇一个,待在罗府很是丢他们的人,就要求那私塾先生将罗穗娶回去。奸夫在罗家的施压后答应了这桩婚事,却在过门不久后就纳了妾。
看卫国公这么多年来只有罗穗一个妻子,一个偏房也没有,就知道她是那种眼里容不下沙子的人,坚决不和别的女人共享一个丈夫,罗穗要死要活的非要和离。
那私塾先生这么多年也只当罗穗是个解决生理需要的,当初她还是卫国公府的大夫人的时候,两人每次苟合偷换,因为是在卫国公府行云雨之事,又生怕什么时候有人进来,别提多刺激了。现在娶回来,反倒没有了那种刺激,娶罗穗本就是迫于罗家的压力,既然罗穗要和离,他就高高兴兴的同意了。
罗穗再一次被人赶出来,回罗家的时候,整个罗家人都不让她进门,就连苏锦瑟也站在了族长那一边,说罗穗没有资格再回来给罗家丢人。
因为罗穗一口咬定苏锦瑟就是卫国公的孩子,罗家就十里八乡的找了有名的大夫,想了个法子想卫国公证明她是他的血脉。正如苏沉央所料,苏锦瑟离开卫国公府没有半年,就又住回去了。因为府中没了人给她撑腰,她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行事作风都小心翼翼起来,莫青慧说往西,她绝不敢往东,甚至说要将莫青慧当做母亲来孝敬。
这件事传到罗家,大家的反应倒还正常,苏锦瑟为了留在那里,洗清她娘扣在她头上的屎盆子,做出来这些事情也无可厚非。可罗穗知道了之后,一夜之间白了头,变成了个神神叨叨的疯子。
单洺去找她的时候,罗穗整个人呆滞的坐在那里,嘴里念叨着什么,时不时露出凶狠的表情,咬牙切齿;有时候又一脸的凄凉悲哀,眼中一片萧瑟。
单洺想着,是夫人将罗穗赶出了卫国公府,夫人向来是深明大义之人,不会无事生非,知道她一定做了什么让夫人无法容忍的事情。所以他将她带去给楚慕良审问的时候,动作有些粗鲁。
罗穗被一路推搡着,带到了帝师府内,她畏畏缩缩的看着四周的景象,看到如此气派的宅邸,下意识往后退。
单洺蹙起眉,有些不耐烦,“快走。”
最后,罗穗被推进楚慕良书房的时候,一个没站稳,摔倒在地上。单洺没有去扶她,楚慕良看她的眼神似乎好像要杀人一般。
“说,一年前,你们究竟对央儿做了什么。”
他语气中有不容置疑的冷冽,吓得罗穗腿又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她看向前方,看到楚慕良的脸之后,颤颤巍巍的说到,“帝师大人,帝师大人,你不要怪我,都是她们让我这么做的,都是她们……”
果真是有人故意陷害了央儿,楚慕良深吸一口气,掩饰住眸中的悲痛,语气不明的说到:“什么她们。她们是谁。”
“是……”罗穗下意识的张嘴,话到了嘴边又有些犹豫。
单洺蹙起眉头,不耐的很,“快说!”
罗穗吓得止不住的颤抖,“是许相之女许如卿和、和、和皇后娘娘。”说完,急忙低下头。
她话音刚落,楚慕良手中的茶杯硬生生的被他捏碎。
许如卿,齐淑?他还记得,自己走之前,特地警告过齐淑,叫她不要动央儿。没想到她将他的话当做了耳边风,不仅没有收敛,反而变本加厉的谋害央儿。
齐淑一直将楚慕良看做眼中钉肉中刺,曾经她认为楚慕良的权利比历史中的摄政王还要大,担心他会对洛煜的天下不轨。现在她想要自己去谋天下了,更是将他看做假想敌。
她当做宝贝似的处心积虑牟取的东西,在他眼里,抵不上妻子的幸福和孩子的健康。可齐淑偏偏自以为很聪明,以为伤害央儿能震慑到他。
“做什么了。”他深呼吸着,宛若地狱中的阎罗一般,面色阴狠的吓人。
“她们让我给莫青慧下毒,以此威胁苏沉央……她要是不把药喝下去,莫青慧就得死……”
罗穗说着,双眼无神,好像是个空空的躯壳在发出声音。
“什么药。”他闭上眼。
“是那能堕胎的红药。”
这句话说完后,屋内一片安静。单洺愣在那里,深呼吸一口气,脸上尽是不可置信和懊恼痛苦。
楚慕良面色苍白,睁开眼睛,视线就触及到了苏沉央曾经放在他书房中的小火炉。
“带她出去。”他淡淡的说。单洺上前一把拉起罗穗,毫不留情的将她往府外拖,罗穗一边叫一边哭,被扔到府外大门口后,想到自己这一年来的遭遇,悔不当初,趴在地上嗷啕起来。
昔日的卫国公府大夫人,如今成了这副模样,任谁看了都觉得可惜。不禁又觉得帝师大人从西北回来之后,有些不一样了,曾经他是绝对做不出来将女子丢在大街上任人耻笑这种行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