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儿,我出去走一圈,你去将我的那间披风拿来。”她转身对身后的星儿说着,伸手接过星儿递来的软毛披风。
地上有的地方,已经冻出了薄冰。顾琏儿一身纯白如雪的披风,袅娜的身姿,掩饰不住的完美身材,和一张白纱半掩的脸,显得她那么神秘、高贵,让人忍不住轻轻勾起女子的面纱,看看那肤若凝脂的脸庞上,是一张怎样绝色的面容。
这星儿昨天是听到了许嘉熠的话,听顾琏儿不仅没有替她向老爷仔细劝说,反而想着要把她许配出去,心里已经开始咒骂顾琏儿。
“你同我一起出去吧。”顾琏儿淡雅的笑到。
星儿瘪瘪嘴,脸上隐隐有点不耐烦道,“是,夫人。”
也不知这星儿哪来的胆子,竟从未真正把她当主子敬重过。顾琏儿只是一笑而过,也不恼。
一身淡绿色的罗裙上,用一条颜色略深的绿色丝带勒紧纤腰。白色的细线,在裙纱生出一朵朵遒劲而又婉转的兰花。星儿见她出落的这样引人眼目,心中略有些不甘。特别是看见那间价值连城的雪毛披风,心里更是暗道,她要是有那样的家世,打扮出来也不会比她差。
毕竟她生不算迷人,也算可人,比这个名扬千里的丑八怪可利落多了。
同管家知礼的说了一声,顾琏儿便带着星儿出了许府。轿子都没坐,两人徒步走进了市区。
七拐八拐的,拐进一家酒楼。名为惘君楼。
走进惘君楼,顾琏儿在二楼挑了一个靠窗的位置,闲适的坐了下去。问小二要了一壶茶,滋滋有味的品了起来,看样子是在等人。
那星儿在一旁眼睛都快瞪下来了,她在这里干站着,她玉清池却一壶清茶慢慢酌饮,吹着小风,悠闲的不像话。
星儿心性狭隘,当下见顾琏儿这样神气,心理不服气,就把责任都推到顾琏儿身上。她以为,本来,她也是要成为老爷的女人的,哪还用这样伺候别人!结果,这个女人看不得她好,轻易的就答应老爷把她许配出去,她才没办法继续待在许府,叫她怎么甘心!
顾琏儿感受到星儿荼毒的目光,却不予理会。而是淡雅的托着下巴,看向窗外的人来人往,街巷深宅。像一个凭栏相望盼君归的女子一样,勾人遐思。眸中仿若养着一汪清潭,波色涟涟。
对面酒楼二层上,有一个窗户正半掩着,却不妨碍里面的人看到窗外的景色。窗内,一个紫眸墨发的男子,正端着一杯细茶,当着风,看着对面窗内的佳人。
就在顾琏儿闲来无事的伸手敲打着桌子的时候,一行人出现在一楼酒楼门口,在她的注视下走进酒楼。顾琏儿眸光一亮,已经迫不及待扭头看向通向二楼的木梯。
为首的事苏林,一见到顾琏儿,便快步走上前,噔的一下单膝跪在她面前。尔后,身后又跟上来一个骨架宽的精壮男人。头发高高的束起,还戴了一个镶着玉石的发箍。一身玄色的锦衣,一看就是世家锦衣玉食的公子哥。
“起来吧。”顾琏儿知道苏林因为没有拦住在他们之后劫亲的人而惭愧,本就是一帮小喽啰,倒也无伤大雅。
旁边这人,她是有些印象的,正是苏沉央的二哥李维。
起身后,三人谁也没有看星儿,倒是星儿,不停地以一种探究的目光看着他们。
“坐吧。”顾琏儿看着他们宠辱不惊的作于她的对面,看着李维笑道,“还顺利吗?”
碍于她是伪装的玉白裳,宋国之行又颇为隐秘,她有意没有说明白这句话。
好在李维这些年练功还没有把脑袋练傻了,“有劳玉小姐费心,这一路都顺利的很。”
“好,那就好。”她又用手背托起下巴,另一只手开始在桌子上敲敲点点,目光不知看着哪里。
“她现在在哪里。”李维也模模糊糊的问。
“在许家。”
李维听闻,微微安心的点了下头。这证明顾琏儿的方向是对的。
可是果然,星儿一听这个便心中一慌。听他们所言,像是觊觎着许家的什么东西。莫非这夫人真的在干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
顾琏儿又像阿齐问了一些问题,却没注意星儿的脸色已经白的吓人。她一遍又一遍的回想着,若是玉白裳真的想在许家做些什么,她是她的丫鬟,她暴露了她可也免不了一死。
星儿心中一急,她的好日子还长着呢,决不能让这个假惺惺的女人毁掉!不行,她得想点什么办法。
顾琏儿这些日子里光顾着嫣儿的事了,此时见到李维从宋国回来,一心想问安临尧的情况,却碍于身边的星儿无从开口。
她拿出贴身放在袖口中的布帛,交给了苏林。
“我最近听说了一道药方,有安神的奇效,这是人家祖传的原药方。你小心帮我给了家里德高望重的老医师,看看到底有没有那般效果。”
她说话的时候,一直看着苏林的眼睛,苏林会意,点了点头。
家里德高望重的老医师?说起德高望重,这三国之间谁能比得上医仙?
看来顾琏儿这是要他给安临尧传话呢。
顾琏儿这几日虽然每天晚上都能偷偷溜花苑,但是从未出过许府。
右相篡位一事失败后,许家几次差点被抄家株连,然而许则安这么多年来的所作所为,洛煜也都看在眼里,不争不抢,淡泊名利不说,还对西楚忠心耿耿,他哥哥想着谋反,天天和朝廷的人打交道,许则安却恰恰相反,像是为了躲避朝中的站队一样,从来对朝中要员避之不及。
再加上又有许如卿向齐淑求情,齐淑权衡之下,给洛煜定夺做了些阻碍。
之后许则安顺利当上许家的家主,这一切才都慢慢过去。
许家如今也不是她能随意出入的地方,不然她何必如此大费周章的混进来,半夜溜进来找人不就好了。
顾琏儿叹了口气。
那布帛上写了一首诗。
她想起和安临尧初见的经过,他可能不记得了,但她一直埋藏在心里。
……
当时,她的母亲刚刚去世,她住进顾家之后,吃不好也睡不好,干脆用寻找香料的借口逃了出来。
药王谷人杰地灵,孕育着三国之间最珍奇的宝贝药材,她闻声前去寻找炼香的原料,顾永丰担心她的吃住,就为她写了封信给安临尧。安临尧和顾永丰是旧交,他希望安临尧能帮着他看照一下他的小女儿。
药王谷的庄子很大,多余的房间也很多,安临尧想也没想就答应了。
顾琏儿到药王谷的时候,没有见到安临尧。
“姑娘稍等,我家主公正在办公。”走进大堂,小厮安排她坐在一侧的桃木椅上。她点点头,将背后包裹放下,看着小厮颔首走开。
她来之前听了不少安临尧的传闻,知道他是人人敬仰的医仙,也听说了他的家世。
安家曾经是名满三国的杏林世家,安临尧是独子。后来安家家主依附了元国皇室,遭人陷害,被当时的元国皇帝灭门,念在安家对元国皇室做过不少贡献,留了安临尧一命。
那之后,安临尧就一个人来到西楚,再也不插手皇室中的秘辛。这药王谷是安家曾经的一处家产,安临尧就在这里住到苏沉央出现,再到她离开,他也跟着她去了京城。当然,这些是后话,当初的顾琏儿根本不知道这些。
空无一人的大堂里,包括最上方的主位,大大小小上百个椅子排列有序。想必安家在被灭门前,也是人丁兴旺,富贵显赫。安家家主,在朝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颇受敬仰。族人也是各行各业,品行各异。但无论是怎样的个体组建起了偌大的家族,在元国,姓安都是一件很光耀的事。
坐着等候时,方才那股花香又扑面而来。这种香味,太过于熟悉。自从她进入安庄,鼻尖就一直萦绕着这种馨香。她想起什么,那宛若和风揉了温玉细细雕琢过的小脸,瞬间凝重起来。
这是顾家最擅长的迷魂香,怎么会在这里闻到?
顾琏儿站起身,四周环视一番,转而朝着大堂后方走去。转过屏风,果不其然,在珠帘后方看见一个小木门。微风穿过门上的缝隙,带着一股别样的香味来到她身前。
她悄悄推开木门,眼前的景色,令她眸光瞬间亮起来。
一树一树的花开,一丛一丛的芳草,叫人仿佛置身世外桃源。挂满枝头的玉兰花,有白色的,粉色的,紫色的,才长出花苞的,早已绽放的……花树中间,一条小河潺潺流过。清澈的水里,游鱼可见,还有片片桃花瓣在水面上打转,跟着飘摇之后,顺流而下。
她没有止步,朝着河流上方的桃花林走去,越走越远,越走越远。等到耳边流水的声音不再那么清脆,花瓣漂流的速度不再那么紧促,她知道,终于到达小丘的高处。
而眼前的景象,使她几乎忘了呼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