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路上,顾琏儿终于想明白。当初那个劫持她的人对许嘉熠说过一句话,提到了前朝贡品四个字。
看来是许嘉熠手上有他们要的东西。
若是她能和那人做个交易……
顾琏儿越想越兴奋,回到家后,吃完饭就在等着许嘉熠来。昨日她已经趁他睡觉的时候让他闻入了西域香料的药引子,今日就能见效。
到时候,许嘉熠还不是她让做什么就做什么。让他把那前朝贡品交出来他就得老老实实交出来。
顾琏儿突然觉得心情舒畅,感觉这几日来头顶的阴云密布终于得以缓解。
回到许府后,顾琏儿没有直接回花苑,而是在许府的后院转了转。
前方,苏沉央的小姑子许嘉禾兴冲冲的往许如卿的院落走去。
“小小姐,您可使不得啊!”玉儿跟在一个小女孩的身后,小女孩急躁躁的踱着小步子,扭着屁股走进一个别院。
“许如卿,你出来!”站在别院主座前,小女孩握着小拳头,气愤愤的看着前方紧闭的房门。
房门没反应。
她挑动纤细的姣好的眉,“你不出来,我就将你私会野男人的事告诉爹爹!”
房门还是没反应。
婢女玉儿在一旁弱弱的抓着小女孩的小手,蹲下来看着她,“小小姐,咱回去吧,那是大小姐啊,传出去了夫人又该说我没教好你,让你跑到姐姐家地院里折腾,还有夫人说过您很多次,不要这样直接的喊那三个字……”
“那野男人长得好生眼熟,叫什么秦……”
哐当。
门开了。
在玉儿欲哭无泪的注视下,小女孩看着门后的许如卿,一脸冷清道,“你是不是又偷偷挪用铺子里的钱了?”
许如卿看着面前至少比自己小八岁的小奶包,又有趣,又风凉的说,“你又知道了。”
“说过你多少次,你这叫做挪用公款!这样做可是不把我爹爹放在眼里!”女孩冷笑,“我看你都把钱给那个野男人了吧,你还是京城双姝之一,读那么多书就学会了偷家里的钱养小白脸?再说了,爹爹看你可怜,让你回家白吃白住,你就这么报答他?”
“小姐!”玉儿咬舌自尽的心都有了。
“许嘉禾,我说你小小年纪,脑子里都藏着什么。怎么对钱就这么敏感,爹爹和账房伙计都没发现的东西,你怎么每次都能揪我的短。”
许如卿看着眼前完全不能掉以轻心的小人精,感慨自从三年前这孩子大病一场之后,性格脾气方面都变得特别不可爱,脑子里装的那些奇怪的词语。什么挪用公款、小白脸的,她要不是她亲姐姐,指不定也不懂她在说什么。
关键是,这孩子脑子不正常吧,智商也和同龄孩子相差甚远,反应快,没人教过的东西,她也都能无师自通。特别是和钱扯上关系的东西,她就格外在意。账目差一点她都能看出端倪。
她都怀疑,上辈子这孩子是不是穷疯了。
说话也总是咄咄逼人,面无表情,亏她还是她的亲姐姐,你听听,刚才那话,是一个妹妹能对姐姐说的吗?一扯到钱,这丫头就六亲不认。
“如果来人都像你,都偷偷从铺子里挪钱,那咱家迟早喝西北风。”许嘉禾不悦的看着她,她最看不得这些人没有这方面的意识。
顾琏儿在一旁看着,笑了出来。这小家伙倒是可爱有趣,小小年纪就能和堂姐这样对峙,关键是,这堂姐还是如今皇后的左膀右臂。
“你若再让我发现一次,我就去爹爹那里揭发你。”许嘉禾冷着小脸,看着许如卿。
顾琏儿却觉得,这小姑娘在许如卿面前倒是一点都不害怕,看来平时对许如卿也盯得紧,若是找她,说不定鞥知道一些别人不知道的,关于许如卿的事情。
这么想着,她的视线在许如卿脸上流连些许,接着看着她扭着小身子踱步离开。
回家路上,玉儿免不了对她进行一番教育,可这教育三年来就没管用过。
许则安觉得女孩子就该学学琴棋书画,礼仪女红之类的,多次给她请了私塾先生。可是她觉得,这些小儿科的东西,让她学,就是对她的一种侮辱,她果断跟着娘亲学经商。
父亲觉得女孩子经商难成大器,她笑,她有太姥爷给她留下来的商铺,又有上辈子的经验,是难以不成大器才对。
父亲又说她太自负,胜负欲太强。她又笑,这次没说话。
因为她始终认为,不期待成功的人生,就是在等待失败。
“小姐,”玉儿看着小小姐意气风发的脸,有些苦恼道,“老爷昨天说的,您可要记着心里啊。”
“爹爹?爹爹昨天说了什么?”她眨眨眼,她是真没心情听她爹爹的长篇大论。
眼见玉儿又是一脸苦相,“老爷说新给小姐请了私塾,让小姐就是不听,也要给他坐在那里装个样子。”
“这是为甚?”她懵。
“不知从哪传出的风声,说小姐八岁了,还没有听过私塾先生教的课,现在外面都觉得小姐不喜读书,今后一定见识短浅,没知识,难成大雅,老爷怕到时候影响了小姐嫁人,让小姐还是好好听课吧。”
“谬论。”许嘉禾挑眉,“现在的那些女子读书,不就是为了能找一个好点的夫君,我又不稀罕这个,随外边的人怎么说好了。”
“这才是谬论。”
男子的声音传来,许嘉禾蹙蹙眉,转过身看向他,“你在这里作甚。”
“小小年纪,这张小脸怎么显得如此成熟。”男子随性的笑道,星光点点的眸子令人过目难忘。
“你要是又来找我姐,那就请回。我姐方才已经答应我,再不会拿钱给你。你识相的离开,以后再也别和我姐私会,免得传出去败了她的名声。”
男子悠闲的挑眉,“你姐是这么说的?”
“自然。”她冷着小脸,“你自己离开,我还有事。”说着,许嘉禾又扭着身子,踱着小步子离开了。
男子轻笑,转过身,继续走向许如卿的别院。别院内,许如卿坐在石凳上,悠闲的落下一枚棋子。
清风徐徐,发丝荡漾,她带着温柔的笑和恰到好处的温柔,盯着那枚棋子,眸中是一片清明。
秦政笑起来,趁她不注意,偷偷注视着他。看着她的神色慢慢转变为恼怒,好像不知道该如何走下一步棋了,又好像恨不得吃了这盘棋。然后无比艰难的落下一子,结果放下去没几秒,又突然把它拿起来,放到另一个位置。
“这可是悔棋。”他悠然道。
女子一惊,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一脸惊恐的看过去,懵懵的愣在那里,见来人是他,才慢慢恢复了神色,“是你。”
他笑着关上别院的大门,走过来坐下,“刚才怕甚。”
“我寻思着你该到了,这时候要是还有别人来我这里,看到你,给爹爹一说,我爹爹就可以念死我了。”
“那感情好,我就能直接娶了你,哪还用这样偷偷摸摸的见面。”
“你想的好,像我这样嫁过人的寡妇,秦家怎么会接受我。”女子低下头,垂着眼睫毛,眼中闪过一丝算计,随即娇柔的笑了,“其实,现在这样也挺好的……”
他看着她,突然伸出手,捉住她欲藏于袖的五指,“我说过,无论过程是怎样的聚散离合,你都不该退缩。”
“我又何曾退缩。”她淡淡笑,“没有太高的期望,就不会给你太大的压力,我只是这样想的。”
秦政默然。
沉重的气氛一经酝酿,就难以消散,他装作淡然的笑起来,“我方才,见你家小妹了。”
“嗯?”许如卿睁大双眼抬起头,眼中有片刻的不屑与厌烦,“那小机灵鬼。”
“你说,你何时给过我一两银子。”他质问,“怎么回事。”
她嘻嘻笑着,“我想买几本书看,就偷偷匀了铺子里的一点钱,大伯都没发现过,这丫头不但每次都能发现,还每次都要训我。”
“该训。”他觉得好笑,“需要偷偷买的书,是什么书?”
秋风吹过许如卿的鬓角,她看着他不怀好意的笑,嗔视着他,“想什么呢。就是一些市井里的小书,娘亲说那些蛮人的故事,不许我看。我却觉得,那些市井平民的生活,才最能反映这个世道。天天被关在院子里,我也想看看外边的天空下,是个怎样的世界。”
他思考着点了点头,“有道理。等以后你嫁给我了,就在我的书房里辟一个侧房,放上书,专门做你的书房。到时候我处理公务,你就在旁边看书陪我。”
许如卿脸一红,眼一瞪,“你就这么想娶我?”心里却有些厌恶。
她从来没打算嫁给这个人,若不是这个人现在对她有利用价值,她才不会这样和他周旋。
秦政,是皇上新的陪读。
往常都是太子才会另设陪读,只是这些年洛煜在批阅奏折的时候越来越困难,不仅看不清上面的文字,连脑子里都是一团浆糊,有时候半晚上批不完几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