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我爱吃,”想到苏沉央,楚慕良眼中墨色更浓。他已经不再是一国的帝师,苏沉央也就没有理由嫁给他了,“她爱吃。”
单洺知道楚慕良在想什么,心中对苏沉央不满。
自上次她在纳清殿,与主子彻底把话说开后,就一直未曾再出现。若不是主子查出来她在婺城仰月楼内,主子早就抛下这偌大的西楚朝堂赶去雁关找她了。
她却在婺城和那个萧弘兮花前月下,枉费主子对她一片痴心,她竟能做到如此的心狠。正在心中咒骂这个女人,管家就小跑着来到单洺和楚慕良面前。
“主子,府外有人求见!”
单洺吃惊,帝师府已经成了这样,还会有谁来拜访?
“谁?”
“是苏将军。”管家气喘吁吁地说道。刚说完,面前就刮起了小风,楚慕良快步走过。
单洺一脸的恨其不争,好歹曾经也是一国帝师,怎么听了个女人的名字,就这么的激动呢。
楚慕良走过连廊,站在帝师府门前,却是有些犹豫了。他早已担心她多天,所以听到她来,下意识想来看看她的安危。
可想到她让他担惊受怕,自己却在婺城待得好好地,心中又是一股怒火升腾,所以迟迟没有开门。
门外扣门声再次响起。传来女人清明的声音。
“有人吗。”
他没有应答,门外喊了几声后,突然沉默片刻。
“我带了你们主子最喜欢吃的桂花糕,快点开门。”口中已有大将军的威严。
他还是没有回答她。不知过了多久,他以为她已经离开,轻轻开开门。
苏沉央就那样站在他对面,看铜门终于开开,抬起眼皮,许是没想到开门的人就是他,有些微微的怔懵。
她知道他已经不再是万人之上的帝师,心中微微为他抽痛,也痛恨自己的力量的微弱,没能为他阻挡这些风浪。
以后不会了,不管她能否面对二人的感情,她都要陪在他身边,直到他再一次站在万人景仰的地方。
深吸一口气,突出胸口的闷气,她故作明朗的开口,“我带了你爱吃的桂花糕。”
楚慕良有些不明情况,明明上次相见,她还是对他一脸漠然,还想要和他保持距离,怎么他现在落魄了,她的态度却又好了起来。和常理整个颠倒。
他本想对她冷漠,可话到嘴边,还是没有忍心,“本……我不喜欢甜食,那不是你最爱吃的吗。”
苏沉央睁大眼,“我也不爱吃啊,我最讨厌吃甜食了,因为见你屋里每天都摆着一盘桂花糕,以为你爱吃,为了给你面子才吃的。”
说到后面,她的声音又小了下去,恨不得咬自己的舌头,怎么能把实话说出来,这不是明摆着她是因为他喜欢,才去吃自己最讨厌的桂花糕。
楚慕良听她所言,心情突然轻松起来,幽幽的打趣道,“巧了,我也是。”
单洺此时此刻赶来,看着两人有说有笑,毫无芥蒂,连之前在帝师府和纳清殿积累下来的矛盾也没有了,痛恨自家主子立场不坚定。
“那正好,咱们就都别勉强了,给单洺吧。”苏沉央寻找机会避开这个话题。
楚慕良点了点头,将她手中的桂花糕拿过来,触碰到她的手时,突然被她手掌的温度惊到。她迅速收回了手,他没有说什么,将桂花糕递给一脸窘迫的单洺,“记得吃完,不要浪费。”
“我也不吃甜食啊!”看着二人扬长而去,单洺在后面一脸郁闷。
在帝师府内闲逛,楚慕良突然站住,拿过苏沉央的手腕,将两指放在她脉象上。苏沉央本是愣在那里,不知道他要作甚,突然意识到什么,急匆匆的收回胳膊。
楚慕良蹙着眉,这才开口问她:“你这几天,在婺城,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摇摇头。
楚慕良面色冰冷,“你这脉象,怎么会如此虚弱,部分脉象,明显是长时间受外力压迫所致。”
苏沉央在婺城的这几天,一直是辛月在看守她,为了防止她逃走,她用萧弘兮教的点穴手法,将她穴位点住。一连十天,她的脉象都被穴位压制着,自然体虚。她现在不论穿多厚,还是能感受到一股股寒气从体内冒出。
楚慕良这才知道,苏沉央在婺城过得并不好。他以为萧弘兮会善待她,没想到他根本没有怜香惜玉。
“你是被绑架的?”果然是楚慕良,片刻就猜出了她心中所想。
见她默认,他一时间懊恼不已,沉吟的看着她,将她抱在怀里。
终于回到久违的怀抱中,苏沉央舒心的闭上眼,贪婪的汲取他身上的幽香。
“对不起,”他自责道,“我以为你在萧弘兮那里,是安全的。我应该早点派人去救你,可还有什么伤到的地方?”
她在他怀里摇了摇头,想伸手反抱住他,双臂抬起来,须臾后,却又放了下来。
想到她来的目的,她心中的不舍藏好,从他怀里挣脱,将怀里的一封书信递给他。
“我今天来,就是想把这个给你。还有,皇上定下的婚期马上就要到了,现在不用准备别的,不如,咱们把婚期提前。就……就明晚,如何?”
她越说脸越红,怎么这么像她着急想要嫁给他。
萧弘兮一脸的认真,“你说什么?”
“把婚期提前吧。”苏沉央又说了一遍,随后终于敢抬起头看她,“这封信,你好好看看,我有事先走了。”
“苏沉央……”楚慕良叫她的名字,她却头也不回,快步离开了帝师府。
楚慕良回到书房,静静地将信封拆开。
是他上次送她的残诗,只是被她加了些东西在下面。他向下看去,眼中渐渐浮上一层暖意,随后又复杂起来。
沉鱼落雁动旌旆,
央倩三生红烛醉。
鸳鸟柳岸也戏水,
陪君结发予年岁。
慕名宫墙花钿美,
良人抱得卿心归。
又待比翼成双对,
背负苍山冠鹤随。
楚慕良将手中的书信放下。
苏沉央啊苏沉央,你到底要我如何。
为何你总是这样,明明心中有我,却又想着要把我推开。
他缓缓站起身,走到门前,将屋门打开。冷冽的寒风吹进他单薄的衣袖中,他却觉察不到冷。
好像头脑是热的,而心是凉的。
看得出,为了写好这首回诗,她用了工夫。他为她写了两句藏头,她就用谐音回了他一首藏头诗。
沉央愿陪,慕良有备。
她愿意陪他走过最艰难的岁月,却希望他有所准备,因为她可能不能陪他走到最后。
楚慕良多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读不懂苏沉央想要表达的含义。
沉鱼落雁动旌旆,央倩三生红烛醉,沉鱼落雁的女人,本该是娇艳的美娇娥,却能鼓动军旗。即便如此,他依旧想要邀请她三生三世,都能与他红烛唱晚,一醉方休。
鸳鸟柳岸也戏水,陪君结发予年岁,青青柳岸上的鸳鸯鸟,也会懂得如何苦中作乐,所以她愿意陪他结发为夫妻,携手走过这段难捱的岁月。
慕名宫墙花钿美,良人抱得卿心归,听说宫中的女人脸上有美丽的花饰,而他也终究遇见一个柔情似水的女人,与他双宿双飞。
又待比翼成双对,背负苍山冠鹤随。再一次看到比翼鸟成双成对的飞向枝头,而他终究能成为一国的帝王,背负着万里河山,身旁有痴情的鸟儿追随。
楚慕良深吸一口气,将冰凉的空气吸进胸腔内。
她想要在他危难的时候为他分忧解难,又想在他得意之时全身而退。不用惦记未来的幸福,也不受伤害。
他却不会如他所愿。既然她愿意嫁给落魄了的他,他就会一辈子都将她视为账上的珍宝。哪怕海枯石烂,山崩地裂,他也不会再让她离开。
单洺看到自家主子没有批衣服,就在风口处站着,急忙上前劝他回屋。
楚慕良看着远处的寒梅,“单洺,去,叫人把帝师府打点一下,准备好我的喜服。”
“主子?这是为何?”单洺有点害怕,自家主子不会是被刺激到了吧。本来府中是准备着嫁娶的东西,准备按照皇上规定的婚期迎娶苏沉央。他以为主子现在成为了西楚的罪人,这门婚事成不了,可如今,这又是要如何?
“明日,我要迎娶卫国公府的二小姐,苏沉央。”楚慕良收回视线,掷地有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