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安临尧,还是淡淡的说,“我想知道,您和苏夫人是什么关系,为何会这么亲密,您应该知道,她已经是前帝师的人。”
她其实还是为顾长安抱不平,就跟她与苏沉央第一次见面时,听闻苏沉央怀了别人的孩子,忍不住对她大打出手一样。
顾长安是她母亲死后唯一一个关心过她,交给她在顾家的处世之道的。她能为了救顾长安独自出走,不远万里从江南来到京城,就能为了他得罪医仙。
她这样的问题是有些欠妥的,甚至在大户人家,说出这种话恐怕免不了一番罪受。安临尧被她问的一愣一愣的。
没想到这个脾气古怪的小姑娘,会对他如此的不留情面,问出这种话还面不红耳不赤。
苏沉央是有夫家的女人,和一个没有血缘关系的男人走的如此近,招人话柄也是应该的。俗话说男女七岁不同席,顾琏儿问出这种话,也是情有可原。他倒不恼,只是觉得面子上有些尴尬。
特别是最后那句,她是前帝师的人,更是暗示了他对她的态度尤其欠妥。
安临尧走到哪里都是受人尊敬,如此这般被一个小女孩驳了面子,是有些说不过去,况且,苏沉央一直只当他是一个救了她性命,看着她长大的兄长。然而他对央儿心存爱意这件事,也让他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的确没什么底气。
他清了清嗓子,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顾琏儿,顾琏儿却像是盘问犯人一样,死死的盯着安临尧,偏要他说出个所以然来才罢休。
须臾过后,安临尧窘迫的不行,倏地笑了出来,这个顾琏儿有些时候的性子,倒是和央儿小时候有些相似。只不过央儿现在长大了,回官宦世家认祖归宗后,心思就一年比一点幽深。
“央儿很小的时候就被她母亲扔到荒郊野岭,吃了很多毒果子,就快因此而丧命的时候被我发现,是我将她带回药王谷,治了她的病,将她带大的。她也是后来才回的卫国公府,说起来,我照顾她的时间,比这世上任何人都要多得多,所以昨日央儿见了我才会如此亲切。”
他不急不躁的打着马虎眼,只说了他们之间的关系,并没有说他对她的感情。
顾琏儿听他这么说,才知道两人原来还有这种关系,安临尧带大了苏沉央,疼爱苏沉央是正常的,苏沉央也在最需要帮助的时候被安临尧救活,如兄如父,对他亲昵一点也理所应当。
可她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具体哪里不对劲,她又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刚才多有得罪,请安医师不要放在心上。”
安临尧摇了摇头。
顾琏儿没有多做停留,随即就离开了回廊。
他独自一人站在原地苦笑。
第二百零一章
苏沉央今日觉得比前一日好多了,至少一阵一阵的腹痛感有所减轻。只是视物有些影响,看近处的东西还好,远处的东西却不如从前看得清楚。舌头上的味觉和鼻子里的嗅觉还没有什么体现,怕是这两种知觉感知到会稍微慢一些。
但是,如果真想要养病,帝师府绝对不是一个好地方。她已经遣了苏林去卫国公府探探情况,主要是看莫青慧的现状还有卫国公府的那些侍卫撤走了没有。
中午用了膳,苏沉央靠坐在床上,安临尧正为她把脉,片刻后,他点了点头。
“喜脉比昨日又显了些,看来这个方法的确奏效。”
“那就好。”苏沉央乐得开怀。
“笑什么。”安临尧一脸严肃,看的苏沉央立马敛住笑容,他叹了一口气,“你夫君如今又不在你身边,若是日后真的不能视物,谁来照顾你。”
这也是让安临尧担心的,楚慕良这一去不知多久才能回来。刚开始接触这种香料,苏沉央的视力会降的比较快,等她渐渐适应了这里面的药材,视力下降的速度才会有所减慢。也就是说,这半个月内,苏沉央的眼睛会一天不如一天,效果明显。
她也会迅速进入需要人贴身照顾的时候。贴身伺候这种事,阿齐也可以做,可毕竟没有男人的力气。若是她需要人扶,遇到走不过去的地方需要人背,这样的事,他和苏林不管谁做,对苏沉央的名声都不好。
曾经他远离京城居住,对这些东西也是有些怠慢。可昨日经过顾琏儿的指点,他才想起这些。
苏沉央睁着眼笑了笑,哪怕有些困倦也不想闭上眼睛,好像要多看看这里的一草一木,生怕自己未来会忘记一般,“阿良他也是身不由己,他重情义,先帝为他做了太多,他决不能辜负先帝的遗愿。他这一去,时间是长了些,可能要两三年。”
“两三年?”安临尧深深的锁紧剑眉,“他就算不知道你被灌红药的事,难道也不知道你胎儿身中毒蛊的事?”
他还以为顶多是去个几个月半年的,没想到会去这么长时间,到时候孩子出生了没有父亲,苏沉央如何能一个人把孩子带大。
“他走的时候,还不知道孩子的事,我没有告诉他。”
“你!”
安临尧虽然一直是风度翩翩,温文尔雅的模样,外人眼里无喜无怒的一尊佛,可苏沉央却没少见他因为她而怒不可遏过,不过每次安临尧都是敢怒不敢言。
苏沉央往日都会嬉皮笑脸的让安临尧消气,可这一次,她低下了头准备接受他的指责。
安临尧到底是不舍得说她,“你傻,怎么不为自己多考虑些呢。你从前的机灵劲去哪了。”
“我这不是要做母亲的人了吗,”苏沉央轻轻地莞尔一笑,“不能事事想着自己了。”
然而,苏沉央的言外之意是什么,安临尧心中却明镜似的。她是想说,她已经嫁为人妇,遇事就要多考虑自己的夫君了。
对女人来说,男人就是天。饶是苏沉央再怎么不理世俗,也从骨子里明白这个道理。
安临尧叹了一口气,又说到,“你嫁给他,竟也没有给我这个师傅通个信,我自诩看着你长大,却连你何时嫁了人,又是何时怀了孩子都要过很久才能知道。”
苏沉央听到这里,摸了摸鼻子,“这件事发生的匆忙,央儿也就没来得及告诉师傅。实话给师傅说吧,当初我嫁给他,是想通过他来报复萧弘兮的,他当时也刚刚失势,我们就心照不宣的合谋了。不过他对我是一片真心,我却因为心底有所记挂而一直躲避着他。后来阴差阳错的怀了他的孩子,想着他一直以来对我的好,这才决定为了孩子也要放下。但是……”她顿了顿,“身在江湖,身不由己,他暂时离京也是没办法的事。”
“罢了。”安临尧越听心里越苦涩,怪自己多嘴问了这么一句,“你的事情,我都支持。”
苏沉央知道安临尧消气也快,笑着点了点头。
“对了,顾小姐这香料只能暂时减缓你体内气血流动,却不能消除你体内胎儿已经吸收的红药。我给你开了一道安胎的药方,不能说又起死回生的作用吧,不过比那些庸医给你的药方会好得多,我让阿齐每日给你熬了服用,也能让你胎儿的身体渐渐好起来。”
“那孩子体内的红药呢。”
“那些东西,已经对孩子的身体造成了不可估量的影响,不过我这安胎药主要就是给你胎儿吸收了养身体的,具体的病症,还要等他出生了再看。”
苏沉央点点头,“这香料,我需要用多久。”
“要用到你临盆。”他眸中又有不可自抑的失落,“这些红药不似其他药物一样那么容易从体内排出,就像麝香用久了为何能对女人怀孕造成影响一样。药效潜伏在你的体内,若是停止减缓气血流动,不管过去多久,药效可能会再次发作,除非你把孩子生下来,孩子才能免受此难。”
“我知道了。”苏沉央心底苦笑,想要留住孩子,这些东西,都是应该的。她不后悔。
安临尧见她面色平和,知道她比一般女子都要坚强的多,说那些安慰她的话也是白说。
窗外的大雪还在下,给窗外的枯树干都披上一层绒衣。
“还有一件事。”安临尧沉了沉声,“那些人究竟为何要对你下此狠手。”
安临尧久居药王谷,对着京城内的事从不过问,也不清楚京城内的局势。不过既然这些人伤害了央儿,他无论如何也要见见他们的真面目。
苏沉央听到这些,心中一绊,眸光也开始阴寒起来。
“一个是当朝皇后,不受皇上宠爱,野心滔天,一个是右相的千金,曾经也是知书达理的才情女子,后来为爱走上了不归路,还有一个,”苏沉央轻蔑的笑了,“还有一个没有必要提起。”
只不过是两人的帮凶,若真论起来,罗穗那些小心思,和齐淑、许如卿的手段比起来可还差得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