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慕良进入朝堂之前,先帝就曾告诉他,说他的长相太过于出众,这里是朝廷,是权力至上的地方,太过引人注目很容易遭人嫉妒和陷害,甚至有人会潜意识将长相俊美的男子当成软柿子,以至于很难建立威信。
楚慕良将先帝的话放在心里,自打进入朝廷之后,就一直戴着面具,朝中只有洛煜和齐淑知道他的真实长相。
为了不让自己的长相影响自己的仕途,他才一直都戴着面具的。现在他对仕途没什么期待了,自然也就无所谓那些东西,将面具摘了下来。
顾长安一边抱着嫣儿,一边防止身旁的人群将他和苏沉央挤开,还要顾虑嫣儿会不会被身旁的人伤到。阿齐则是护在苏沉央身侧,帮她用身体挡住身边拥挤的人潮。
当身边的喧哗声突然增大时,苏沉央就知道,楚慕良来了。马蹄声在不远处想起,她只能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头一次,她痛恨自己的眼睛为什么看不见。
如果她能看见,她就能知道他现在是个什么表情,知道他这一年来过得好不好,知道他有没有想着她,会不会在沿途的人群中寻找她的身影。
沿途的百姓们第一次看见楚慕良的脸,都惊讶的睁大了双眼,没想到他们西楚无所不能无所不晓的帝师大人竟是如此俊俏的美男子,一个个都既吃惊又激动。
楚慕良的长相却是在人群中引发一阵不小的骚动,惹得苏沉央哭笑不得。记忆中的那张脸,的确撑得起这么多的赞誉。
苏沉央拉住阿齐的手,“他怎么样,是不是瘦了?神色还好吗?”
阿齐支支吾吾的,语气却不是很自然,“挺好的。”
苏沉央并没有注意到阿齐的异常,开心的让阿齐领着她往前走,一路跟着楚慕良,他什么时候停下了,她就什么时候抱着孩子去给他一个措手不及。
阿齐不发一言的照做,可却是看向了顾长安。顾长安紧紧地锁着眉头,面色阴沉。
他视线停留在楚慕良和他身边的女人身上,看着一脸兴奋的苏沉央,心中刺痛。难道楚慕良真的有了新欢?
楚慕良骑着一匹马,一个衣着光鲜亮丽,戴着满头的发饰的女人也骑着马,马的缰绳由地下的随从牵着。楚慕良是一国帝师,骑马应该是在最前头的位置,其他的人都应该在他身后。可这个女人却堂而皇之的骑在他身边,不时的冲楚慕良微笑,询问着什么。
两人的关系似乎不言而喻。
明明这一年来,他天天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盼着楚慕良回来的时候带一个大美女,苏沉央是绝不会和另一个女人分享自己的男人的,若是真有这种情况,她一定会毫不犹豫的离开他。
可现在,他盼望的事情似乎发生了,他却担心起苏沉央来。这些日子,苏沉央是抱着多大的心念才能支撑下来,现在盼星星盼月亮终于等到他回来,却又要遭受这么大的打击,他实在是心疼她。如果可以,他甚至希望这一切是假的。
阿齐也傻了眼,她一直认为楚慕良是她见过最深情的男人,对她的主子一直是情深不渝,她随苏沉央去了帝师府之后,更是敬佩楚慕良的为人。曾经,她认为苏沉央这辈子能遇见楚慕良,是她们家小姐的大福分。
她看了看一旁难掩激动的苏沉央,难过的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认为自己应该相信大人的,毕竟大人对夫人的好,整个帝师府的人都有目共睹。
身边却响起了不合时宜的声音。老百姓双手插进袖子里,在他们身边唠嗑。
“看见了吗,帝师大人旁边那个女人。”
“看见了,那是谁阿,怎么会在帝师大人旁边,看起来和帝师大人倒是亲密的很。”
苏沉央面色一滞,停下脚步。阿齐在一旁有些着急又有些害怕的看着苏沉央的脸色,不好硬拉着她走。顾长安则是一脸的阴郁。
“你不知道吧,帝师大人还没回京呢,消息就在京城内传开了,说帝师大人这次救了楼兰国一命,让楼兰免受周遭民族吞并,楼兰王将楼兰的公主赐给了帝师大人。”
“帝师大人艳福不浅啊,没想到能力出色,相貌也这么出色。还有这么个大美人投怀送抱,当真是此生无憾喽。”
“你还真别说,帝师大人和这楼兰公主在一起,当真是金童玉女,看着就赏心悦目……不过我听说,帝师大人府上已经有一位正妻了,好像是当初征战四方的那个女将军。”
“啧啧啧,那种动不动就打打杀杀的女人,怎么能和这种娇滴滴的******比,恐怕很快就要被……”那人声音越来越小,顾长安冷冷的看着他们,他们回过神来,不敢再胡言乱语,灰溜溜的躲开了。
苏沉央眨眨眼,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夫人……”阿齐面露心疼,“你怎么不走了。”
“我方才听路边的人说,明日晚上有庆功宴,就在天坛。洛煜要为阿良接风洗尘,是真的吗。”
苏沉央淡淡的说,声音中不带一丝情绪,不知道的人以为她根本没有被路人的话影响到,阿齐却明显感觉出来她没有刚才开心了。
“是的小姐,因为地点在天坛,届时想去的百姓都能去看热闹。”
“好,那我们明天再去。”说着,苏沉央转过身子,向来时的反方向走去。阿齐一脸慌张和无措,只好默默的跟在苏沉央和顾长安身后。
顾长安则是不停的看着苏沉央,生怕她掉下眼泪或是怎么的。可是苏沉央没有,似乎要等到明日庆功宴上听个明白才敢下定夺。从不明真相的人口中听到的话一向不可信,她这是要到现场,亲耳听楚慕良说清那个女人的身份。
苏沉央就这样与楚慕良的马走着相反的方向。回到客栈后,让阿齐帮着她卸下了头饰和妆容,躺在床上发起呆来。
阿齐在一旁难过的不行,打了盆热水来,帮苏沉央擦了擦手。看着自家夫人丢了魂似的,想说什么又憋回了心里,怕自己不会说话,触碰到苏沉央的痛处,越说她越难受。
自家夫人什么时候露出过这种表情啊,从前的她意气风发,剑指苍穹,金戈铁马不在话下,后来哪怕是为了保护腹中的孩子,不得不背井离乡,搬到柳村去,也是悠然自得的模样,素衣素面,自成一番风景。
现在头一次,为一个男人这样。阿齐心想,其实自家夫人也是个女人,就算再不同寻常,嫁了人,有了真心所爱,也会有脆弱的一面。
楚慕良将苏沉央娶回家,还没有带她过上几天幸福的日子就去了西北,苏沉央一个人面对着京城中的诸多威胁,保护卫国公府,保护莫青慧,还要保护孩子,最后,所有人都没事,只有她自己双目失明,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苏沉央是坚强,所以她才没有在刚才就冲上去质问楚慕良。她这是想到了所有可能的情况,为了顾及楚慕良的面子,没有在老百姓面前戳穿他。明日见了他,不知道会怎么说。
她从前绝对不会这样的。爱情当真一碗能蛊惑人的毒药,让人变得什么事情都做得出来,什么改变有了爱情做原因都显得稀松平常。
苏沉央不愿意让自己再这样胡思乱想,她强迫自己去回忆当初楚慕良对她的好,回忆当初在机关城内,在瑶池边,在苗疆,在婺城,他们同甘共苦,经历了那么多的磨难不说,她还屡屡将他拒之心门之外,他从来都没有一句怨言,心里永远都有她的一番天地。
说不定只是老百姓们的小道消息呢,特别是京城内的百姓,流言四起的时候就喜欢添油加醋,一传十十传百的,当初的真相就被传的面目全非了。
苏沉央现在双目失明,看不清当时的情况,也不知道哪个女子的长相或神态,若是她能看清,一定能看出来什么。
一个女人,到底爱不爱一个爱人,其实稍作观察就能察觉的出来。一个男人爱不爱一个女人就显得复杂一些了,他们这些人在内要把持一个家,在外还要驰骋朝野,早就喜怒不形于色,为了既定的目的对一个女人喜笑颜开也是很正常的。
楚慕良一定是有什么原因的。
“阿齐。”苏沉央突然轻轻唤道。
阿齐一惊,为苏沉央擦手的动作顿了一下,见沉默已久的苏沉央终于开口说话了,以为她有什么事要吩咐,急忙将手中的巾扒放在水盆边上,站起来哈着腰,“夫人有事吗。”
苏沉央善意的笑了笑,“没什么。今天那个女子……当真是楼兰的公主吗。你看着如何。”
阿齐一听这话,背后冒冷汗。夫人这是什么意思,她该怎么回答才能避开苏沉央的雷区呢。苏沉央聪慧的不行,若是她故意贬低那个公主,苏沉央肯定是立刻就能发现的。想着苏沉央也不是那种不分是非黑白只喜欢听好话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