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放声大笑着，苏沉央心如止水。

“苏沉央，你终究还是要输给我了。”她说着，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我一定会得到他，最终成为一国的皇后。而你，只能跟一个小人物过着柴米油盐酱醋茶的生活。”

她笑的花枝乱颤。苏沉央不明白她到底得意些什么，萧弘兮的心已经不在她身上，他迟早会有新欢。再陪在他身边，也只能对别的女人委曲求全。

苏沉央摇了摇头，“那就祝你们幸福。”

“我要休息了，你出去吧。”

辛月看她下了逐客令，冷哼一声。转身恶狠狠的离开苏沉央的屋子。

苏沉央自己将双脚擦干，吩咐人将水盆中的水倒了。把一切都说出来后，这一晚，她睡的很香。

一夜好梦。

翌日清晨，苏沉央从床上醒来，先摸了摸小腹，温柔的笑了。这样的日子里，每天醒来都是一种幸福。

她已经和何辛月摊牌，想必她今早不会再来伺候她。

从床上下来，换好衣服，简单的将头发盘上一半。看着铜镜中未施粉黛，却依旧一脸风韵的自己，苏沉央感觉到从未有过的轻松。

情缠了两辈子的恩怨，经过了昨晚，好像放下了一大半。

这都是孩子带给她的恍悟。

苏沉央走出屋子，活动着身子骨。

“小姐早。”

“早。”

路过的丫鬟向她请安，她都一一笑着回应、点头。搞得下人们都一头雾水，不知道她今天是怎么了。

于逸从那边走来，看到她一脸的惬意，面色有些不好看。走到她面前说到：“听说您向辛月说明了。怎么，拆穿了我们，就这么开心？”

她低下头，笑容中带着满足，“只是觉得，终于放下了。”

对于于逸，她没什么特别偏激的情绪。上辈子他并未伤害她，他为萧弘兮做事，有些时候言不由衷也是可以谅解的。

于逸思虑万分，有的话，纠结着该不该说出来。

“想说什么就说吧。”

她看着远方的枯树干，扭着脖子说到。

于逸叹出一口气，“小姐，我与辛月欺骗了你，是我们的不对。但主子现在，真的一心全是你。你能不能看在这么多年的情分上，再给他个机会……”

“行啊于逸，”她用轻松的语气打趣道，“看你平时闷闷的，想不到都会帮人求情了。”

“小的不敢，只是觉得小姐对主子的心有所误会。”

“对我来说，这些都已经过去了。以后希望你们能过得好吧。”她说着，停下动作，拍了拍于逸的肩膀，转身回了房间。

连廊上的于逸想起昨晚在书房发了一夜呆的萧弘兮，默默的叹了口气。

明日就是除夕，苏沉央决定离开太师府，回卫国公府住着。明日跟随父亲一起进宫。也趁着年关，多陪陪母亲。

萧弘兮没有阻止，叫人为她准备了几分礼物带回去。

“这是作甚……”苏沉央看着下人挑着的大包小包，不解的问道。

他面色清冷，“就当是，我送给卫国公和你娘的新年贺礼。”

苏沉央愣在那里。他竟然要送莫青慧贺礼？他真的变了好多。曾经，他还试图让她杀掉莫青慧。就像上辈子那样，讲莫青慧视作拦路石，希望她能干净利落的铲除。

看着眼前一身紫色锦衣，金银加身的萧弘兮，苏沉央眯起了双眼，这一世，当真是不一样了。

所有的事情都朝着无法预料的方向发展，她脚下的路，也不再是前世那样的泥泞。

“路上小心。”萧弘兮说着，声音清淡。他没有看她，是怕看到她那双平和的双眼后，会情不由己的想要抱抱她。他们早已不是可以拥抱的关系了。

他不相信她一点都不恨他了，他做过的那些事，对她的欺骗，以她的性子，定是要十倍百倍的讨回才对。可她却将这一切付之东风，究竟是什么改变了她。

苏沉央点点头，辛月从萧弘兮身后走出来。她支支吾吾，没了那日的得意：“那以后，我的心疾……”

萧弘兮皱起眉毛，轻轻拍了拍她，示意她不要再说了。苏沉央想要笑，讽刺的话到了嘴边，又咽了回去，“对不起，恕不能继续为你放血了。我遭受你们欺骗，已经不要你们偿还。”

“你的病，我会找人医治。”他面色死寂的说着，辛月只能不甘心的退到他身后。

“长公主，我也奉劝你一句。有的事情，我想让它就这样随风散去。从今以后，阳关木桥，咱们各走各的，互不相干。你也不要再偷偷往帝师府和顾长安那里送信，去污蔑我了。”

苏沉央垂着眸子，眼中却是无尽的冰冷。从她刚和楚慕良定亲开始，她就小动作不断，她看在眼里，只是打算最后一起结算。辛月睁大眼睛，看到萧弘兮转过身来疑问的目光，默默低下了头。

她毫不留恋的转过身，坐进马车里，扬尘而去。这样的离别，终究还是不容他拒绝。须臾过后，他才明白，此去经年，他们之间的过往，真的要烟消云散了。

他这小半辈子过得匆匆忙忙，来不及珍惜身边的亲人，等不及看清自己的一生所爱，她们就已经永远的离开。

蓦然回首，才发觉自己已经一无所有。追逐的权利，燎原的仇恨，午夜梦回间仿佛都是虚妄，显得那样的不真实。

他只有麻痹自己，欺骗自己说他的付出都是值得的。

但是，真的值得吗？

只有他自己知道。

苏沉央回到卫国公府后，将行李放下，就乔庄成小丫鬟，带上了面纱溜出府中，来到明楼客栈，敲了敲一间屋门。

门打开，单洺看清是她，睁大眼睛，好似要热泪盈眶。

我的姑奶奶啊可算见到你了，你再不回家，家里那位爷就要把你的床板看穿了。

苏沉央没有理会他，绕过单洺进入屋子里，单洺只好悻悻的关上门。

屋内，顾长安看见她来，温和的笑着，“你可算来了。”

她点点头，看了一眼他身旁坐着的那个男人，只一眼，就让她心中一片波澜。

多日不见，甚是想念。

从她进屋开始，楚慕良的视线就没有从她脸上移开。她急忙收回视线，心中却是有些心疼。

他本就长得棱角分明，眉骨高耸，一双微微上挑的丹凤眼不怒自威。这些日子不见，他仿佛瘦了不少。显得整个人更加的冰冷。

“怎么样了。”苏沉央不着痕迹的扣了扣手心，迫使自己不去想这些，坐到两人对面，询问着情况。

“万事俱备，除夕夜那天，洛煜会大设宴席，届时满朝文武都会参加，正是揭发他的好时候。”

“那他的那些党羽呢？”

楚慕良依旧是盯着苏沉央的脸，淡淡道，“已经清理干净了，除夕夜那天，他只要赶去赴宴，就是去送死。”

苏沉央点点头。

这算是一个彻底的了解。她可以对他们的欺骗视而不见，却无法忘却上辈子临死前所受的弥天大辱。这一仗，她只是想结束这些冤冤相报。也还楚慕良一个公道。他本是一心为国的忠臣，她怎么忍心让他背负奸臣的骂名太久。

顾长安瞥了她一眼，若无其事的说，“苏沉央，明天没你什么事，不如，你就待在卫国公府吧。”

苏沉央知道他是担心她的孩子，摇了摇头，“他这个人诡计多端，想必不会那么容易扳倒，我对他了解甚多，怎么能不在现场。”

孩子的事，她准备等尘埃落定了，再告诉楚慕良。

“那你……注意安全。”顾长安答应了苏沉央要替她保密，便一直没有告诉楚慕良。若是她真在这个节骨眼出了什么事，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苏沉央会心的笑起来，点点头，“知道了。”

“嗯。明日，接近酉时，纳清殿内会有歌舞表演。到时候我会献礼，将搜集来的罪证呈上去。我已经和齐淑见过面，将她勾结奸臣的把柄拿给她看过，叫她做出了选择。”

苏沉央没想到顾长安还会利用齐淑，“她怎么说。”

“她说会帮助我们，动用关系在纳清殿周围调派了人手。以防萧弘兮恼羞成怒谋反。”

苏沉央沉吟着，“要小心齐淑，她不像是会乖乖合作的人。”

“嗯。我没有将具体计划告诉她，她为了明哲保身，起码不敢主动来算计咱们。”

楚慕良是没有资格进宫赴宴的，他埋伏在宫外，以防萧弘兮逃跑。

说完这些，为了不被怀疑，楚慕良现行离开，苏沉央隔了一会儿才走。她自行走路回卫国公府，突然被人拉近一个不起眼的巷子里，陡然撞进一个温暖的怀抱。

她睁大双眼，心中砰砰的跳动。

楚慕良下巴抵在她头顶，叹了一口气，声音中充满了无奈，“注意安全。”

“好。”苏沉央语气平淡如水，心中却泛起一圈圈的涟漪，“你也是。”

“我会的。有事就叫我的名字，我会放下一切去救你。”

她摇摇头，带着打趣的语气，“我武艺高强，这宫中，除了你，谁能奈何的了我？”

楚慕良笑了笑，恍惚间发现，她已经很久未曾这样与他开口说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