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如此。”

“那真是有劳吴大人了。”他淡淡的恭维着，吴贾却觉得他话中有话。

“萧城主来，究竟想说什么。”

“自然是为了白银失窃的事情而来。”他终于正色，“不知吴大人对此事看法如何。”

“哼，自然是绝不姑息。如今战事吃紧，国库紧张，竟还有人在这个时候劫走官银，若是让我知道盗窃者是谁，我定要将他松进水牢。”吴大人信誓旦旦的说着，心虚的不敢看他。

“吴大人，我听说的，可跟你的说法不尽相同啊……”他故意拖长声音卖关子

吴贾心中一慌，只见萧弘兮想外喊了一声，一个下人模样的人被绑着推了进来。

霎时间，吴贾就脸色大变。

“这这这……”

“吴大人，您不会不认识他吧。”萧弘兮笑起来。

“不、不认识。”

“大人！救我啊大人！”那下人一身褴褛，连滚带爬到吴贾脚下，“大人……”

“滚开！本官可不认识你……”

那下人吓得快要哭出来，“大人，您忘了吗，是您让我篡改饷银的运输记录……”

“闭嘴！”吴贾脸色发白，看了一眼默不作声的萧弘兮，“萧城主，你不要听他胡言乱语！”

“这样啊，”萧弘兮唤来侍从，抽出侍从身上的长剑，打量这长剑上的锋刃，“此人诬陷朝廷命官，罪不可赦，不如割掉一条胳膊，再把他放走吧。”

“不、不不不要啊萧城主！”那下人终于哭出了声，“吴贾，你不能拿了白银，就翻脸不认人，若是你不救我，那我就是死，也要揭发你的罪行！”

“不如你现在就死！”听他所言，吴贾起了杀心，夺过侍从的刀就要刺向地上的人。

千钧一发之际，萧弘兮扬剑拦住了他的剑身，发出“叮”的一声脆响。

“行了，都下去吧。”萧弘兮说着，那两位侍从带着下人退出了屋子。

“吴大人，”萧弘兮淡淡的说到，“不要冲动。你杀了他，我还有很多你犯案的证据，就不要多此一举了。”

他云淡风轻的声音，听在吴贾耳中，却让他如坐针毡。

“萧城主，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

“趁西楚边城战乱克扣饷银，这样的罪行，如果有幸不用株连九族，活罪也是难逃的。”

吴贾终于想明白了，萧弘兮近日来，就是来摊牌的。他抓住了他的把柄，想要趁机要挟。

“萧城主有话直说。”他知道自己这一劫是躲不过了，一把将刀扔在地上，等待萧弘兮发落。

萧弘兮不不紧不慢的挥了挥袖袍，“我的要求很简单，为我做事，我就帮你守住秘密，也守住你的脑袋。怎么样，这笔生意，对吴大人来说，不亏吧。”

吴贾暗咬银牙，心中无可奈何，面上却毕恭毕敬的说到：“不亏不亏。”

他不是不识眼色之人，如若这件事让圣上知道了，恐怕这顶官帽子就不保了，更何况……跟谁做事不是做，犯不着为了这点钱就毁了自己的仕途。

“这消息，若不是我从中拦截，现在恐怕已经传到了帝师大人耳中。”

吴贾一惊，睁大眼睛，“多谢城主大人相助！”

楚慕良在处理朝政方面一向秉公执法，此事若是让他知道，吴家上下百口人，恐怕就会过上流离失所的日子，还有可能会惨遭株连。

吴贾此时此刻，才明白自己究竟犯了多大的死罪。可悔之已晚，把柄在人家手里，为了活命，他只能自降身份听候差遣。

“吴大人，希望你明白其中的利弊，不要再耍什么小心思了。”他淡淡道，从宾客席上站起身，警告吴贾不要做无谓的反抗，“若能祝我上位，我定不会亏待了你。”

“我知道了。”吴贾低头哈腰的说着，恭送萧弘兮出了府中，和他之前来的时候完全两个态度。

萧弘兮从吴贾府上出来之后，直接去了翠微楼。侍从去通报后，将他领进了千机居。

萧弘兮面色不变，心中却微微惊叹。果然是能辅佐帝师的女人，这么多年了，他都没有发现，翠微楼中还有个万分隐蔽的千机居。

进入许如卿的书房后，她见他来了，淡漠的搁下毛笔，“吴大人如何了。”

“已经去过吴贾府上了。”萧弘兮站在她前方，“这翠微楼，果真是一个大宝贝。”

听他话语中的垂涎，许如卿冷笑，“萧弘兮，别以为我答应与你合作，咱们就能不分你我了。”

她站起来，莲步轻移，走到萧弘兮身前，抬起头，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你和我，只是暂时有着共同的目的，到时候事成了，咱们好聚好散，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若是事情被揭发，你我就互不相干，谁也不要拖累谁。”

她轻轻地说着，视线在萧弘兮脸上流连，“如何？”

萧弘兮未曾低下头去看她，当她是个摆设似的，勾起嘴角笑道：“如此甚好。”

她幽幽的收回视线，走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坐吧。”

萧弘兮眼中闪过一丝漠然，随即迅速收敛，笑着走到她旁边坐下。

“昨天我问你什么计划，你对我防备，不想告诉我。现在我把这么有利的消息告诉你，主动示好，能告诉我下一步，该做什么了吗。”许如卿说到，为萧弘兮倒了杯茶。

萧弘兮心中明白，许如卿主动报信，自然不是因为想一心一意帮助他，她迫不及待的想报复，心急如焚的想回到心爱的男人身边。

多情自古空余恨，只可惜君心似箭，做再多也无法挽回，只能让此恨绵绵无绝期。

“你可知道，张宰相最近被长子杀人一事忙的焦头烂额？”萧弘兮不再瞒她，淡淡的说到。

“知道，那又如何？”许如卿可谓是京城内消息最灵通的人，即使这件事尚未传出，她也知道的一清二楚。

“张宰相爱子如命，在官府那里，一直帮长子隐瞒着实情，此事若是传了出去，不仅会殃及张宰相的官位。而且，以张宰相为首的政党也会受牵连，后果不堪设想。”

“所以你准备如何。”许如卿心中盘算着，猜想萧弘兮已经有了打算，尚未出手，恐怕是缺些东西。不过只要有她在，即便那张宰相是铜墙铁壁，她也能找出法子要挟他。

但张宰相势力太大，若是用把柄胁迫，恐怕不是万全之策。

“家中长子是他的软肋，只要抓住这件事做要挟，张宰相必定会乖乖为我们所用。到时候扳倒楚慕良，也就如虎添翼。”

“需要我做什么。”

“我要张宰相包庇长子的证据，你能弄到？”

许如卿笑道：“不过是小事一桩，你就回去等我的好消息吧。”

话说清楚了，萧弘兮从椅子上站起来，看了看还稳稳坐着的许如卿，笑出了声，“既然许小姐如此胜券在握，那我就先走了。”

“慢走，不送。”她缓缓端起杯子，饮了口茶。

萧弘兮转身离开后，她才看向他离开的方向，心中却泛起浓浓的不甘。

楚慕良，那个女人真的那么好？我为你呕心沥血，这么多年来，甘心在翠微楼为你笼络天下消息，功劳苦劳应有尽有。

苏沉央没有出现时，你一心向国，心如止水，未曾考虑过感情方面的事，看不见我的付出，我理解；

苏沉央出现后，你却将几乎全部的精力都放在她身上，哪怕知道她心怀不轨，也甘之如饴；我永远都是被你遗忘的那一个。

那不如，咱们回到最初，回到你需要我，离不开我的那个时候。

这是你逼我的。

许如卿心绪激荡起来，几乎要将手中的茶杯捏碎，一双美眸布满了血丝，终于知道什么叫为爱痴狂。

“来人。”她看着前方的墙壁上的字画，叫来了下人，“从现在开始，若是翠微楼里来了张宰相家的任何人，都记得立刻禀报于我。”

“是。”

侍女退下后，她站起身来，走到那幅画前头。

这是楚慕良颇为喜爱的一副丹青。上面画了无穷无尽的远山，和一望无边的绿树，几只白鹤在云中翱翔，几处人家在山腰点起了炊烟。简单的田园画，却暗藏伏笔于点缀，一笔一划的勾勒，尤其是细节处让人回味无穷。

这幅画，他向她提起过，因为他喜欢，她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甚至不惜动用父亲的关系，从端淑皇后那里要来，挂在千机居。起初也不过是希望他能多来千机居坐坐，希望他每一次来都能感觉到赏心悦目。

她习惯了掌握时局，谈笑间致人于生死，本该是一朵铿锵的玫瑰，可心中却依旧住着一朵芙蓉。外人看不出，以为她本就喜欢过这种步步为营的生活。可又有谁知道，她只是把所有姑娘该有的小心思都用来讨好了楚慕良。

结果却是要一拍两散。

曾几何时，她也是在闺中刺绣奏曲的淑媛，无忧无愁。爱上楚慕良，她隐居翠微楼幕后，走在刀尖上，数次为了楚慕良让父亲的官位涉险。再没了以往的闲情雅致。闲时也只能看看蜡烛燃尽，对着灯花发呆。

谁翻乐府凄凉曲？风也萧萧，雨也萧萧，瘦尽灯花又一萧。

不知何事萦怀抱，醒也无聊，醉也无聊，梦也何曾到谢桥。

心中全是一个人，以至于干什么都觉得兴致缺缺，失了魂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