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准备娶的那个女人叫什么来着?”向陌突然露出一副好笑的表,甚至有些嘲讽的意味,“我只记得她姓乔,而且喜欢在秦政面前装纯真,叫什么来着,乔装?”
洛煜无奈的失笑,知道向陌不喜欢秦政未过门的侧室,“她叫乔杉。”
向陌从小和成毅、秦政一起长大,现在随没有二人那样冠绝加深,却也是吃穿不愁的大老板。
不过在所有人都觉得乔杉识大体,有气质,天真又聪明的时候,只有向陌和她不对头,她说那是女人的第六感,她觉得这个乔杉是装出来的天真。
同一时间,小厮端上来两杯竹叶青。成毅眼中期待一闪而过,端起酒杯,看着杯中清澈的酒液,闻了一下,铺面的香味令他有些陶醉。
当真是酒不醉人人自醉。
然后,淡淡嘬饮一口,眼里慢慢的笑意。
作为酒坊常客,好酒他喝过不少,其中不乏声名远扬的酿酒师调出来的酒酿,可说不上来的,他偏觉得许嘉禾调出来的好喝。
意识到自己此刻的想法后,成毅好笑的想,自己该不会喜欢上这个女人了,所以才觉得她调的酒色味俱佳。
他也不认为自己会喜欢上一个仅有几面之缘的女人。再看向向陌,见她也有些意外,他才安心。看来不只是他觉得这酒出色。
“这酒,谈不上味道多人,只不过喝起来,很舒服。”向陌斟酌着用词,淡淡的下了结论。
“看来她的确有自己独特的酿酒方法,好像放大了这种酒的优点,缩小了这种酒的缺点。”她又说。
洛煜点了点头,表示赞同。
向陌这才满意的放下酒杯,却没有把这件事放在心上。毕竟她以为许嘉禾这种小角色和他们的世界是永远不相关的。
闲来无事的摇动着酒筹,向陌和洛煜聊起宫中 的现状,不可否认,秦政这一年来变得让人捉摸不透,变得陌生,也变得强大。
蓦地,一个家仆走上前,在向陌耳边低声说着什么。向陌面色立刻就有些不好看,配上浓妆艳抹的双眼,显得她面色凶狠异常。
成毅动作一顿,看着站在一旁背对着他的向陌,眸中有些隐晦。他太了解自己这个朋友了,她每次露出这样的神情的时候,定是又想起了曾经的事情。
向陌将家仆赶走后,面无表的扭过看着成毅,“你再玩会吧,我父亲叫我回去。”
“乔家远又去你家找你了?”
“……嗯。”
她不说别的,转身就走。
成毅看着向陌离去,自嘲的笑笑。世人以为他们拥有满城繁华,只不过上帝从来都是公平的,他给了你至高无上的财富,就拿走你的人,和幸福。
宫廷盛筵,其实就是一个个大染缸,不小心失足跌落,就万劫不复。
突然,看着酿酒台前一脸满足的小女人,他竟然渴望这样的纯白,渴望拥有这样的纯白。
他从来只是纵横官场,却从来没有体会过爱人的感受。
许嘉禾将酒液装进罐子里,又将罐子交给一旁打下手的小厮放进地窖中。然后动了动胳膊,低下头收拾东西。倏然,眼前出现一道黑影,站在酿酒台前方。
她下意识的抬头,一双灵动的眼睛由惊讶变为疑惑,手上的动作一滞。站在自己对面的男人,穿着一笔的锦衣,英俊潇洒,但又给人一种温柔感。
她这才想起自己在哪见过这个人,
成毅见她低下头,好像在抗拒,不由的一阵好奇。这世上除了向陌之外,竟然还有女人抗拒他?
“我想喝一杯秋露白,你会酿吗。”他好整以暇的坐下,锦衣泛起淡淡的皱褶,却让他看起来更加迷人。他的声音富有磁,好像在低笑,又好像带着点戏谑。
“抱歉,想喝酒您应该去酒坊前方的酒舍,这里是酿酒的地方。”
“去前面喝还要掏银子,你就在这里偷偷帮我接一杯,不行吗。”成毅打趣道。
许是没想到今日的成毅与那日在玉桂酒庄会判若两人,一个不苟言笑,一个却满面春风。许嘉禾有些摸不着头脑。
“我跟你们老板娘很相熟的,没关系,你尽管帮我斟一杯就行。”
许嘉禾不跟他废话,找到秋露白,为他斟了一杯。然后递上前。
男人端起小小的酒杯,放在眼前,玩弄着杯中的酒液。
许嘉禾想,她对他又没有动过歪心思,心虚什么。想着,径自走到一边鼓捣那些酿酒具。
放下酒杯,成毅看到她随手将鬓上碎发捋到耳边。
“我们见过吗。”他突然想逗逗她。
“没有。”许嘉禾命令自己淡定下来,沉稳的说。
“可你很美,我对美丽的女子的印象一向很深。再问一遍,我们见过吗。”
“没有。”
“真的?今天你是不是在附近的一个作坊内买了包子?”
“是当初在酒庄……”
看到他嘴角骤然加深的弧度,许嘉禾懊恼的闭上了嘴,将下面的话咽下肚里。
“好了,我记起来了。”
瞥见她吃了瘪敢怒不敢言的表,还有微微鼓起的腮帮,成毅甚至感到忍俊不,嘴角一提就笑出了声。俊朗而又富有磁的笑声,令许嘉禾的耳根微微红起。她不着痕迹的抬头,只一瞬就仿佛触电一般收回视线。
他的眼里,有得逞之后的笑意,也有她现在局促不堪的样子。
成毅眼角的笑意更深,看她动作熟练,心中不免有些疑惑。
“你有一手好技术,为什么甘愿在一个小酒庄卖酒?”
许嘉禾动作一顿,将手中酒杯递上去,第一次认真的看着他,“我酿酒的方法,是酒庄的姑姑所教。若不是当初犯了姑姑的忌讳,我是一辈子都不想离开那个酒庄的。”
说完,许嘉禾无奈的笑了笑,把手中杯具放回原处。成毅看着她,看她低头的动作,微微点了点头。
言简意赅。
成毅突然沉默,看着她忙来忙去的影,心头竟有一种念想,他想更深入的了解她。一开始只是出于好奇,到现在,他真的渴望了解她。
了解她这个人,了解她的一切,现在,和过去。
自己的贴身侍卫突然上前,断断续续的给他说了什么,成毅俊逸的脸隐隐浮现凝重。
“知道了,我马上回去。”
说着,他将腰间的玉佩放在酿酒台上,看着许嘉禾,“这个玉佩,够我在你这里偷酒喝上一年了,下次见了我,不要这么生疏。”说完后,径直走出了碧园酒坊。
许嘉禾看他逆光走出大门,心中不免疑惑。
成毅,为什么这个名字听着耳熟,却想不起他在朝中是什么官位呢。不知道他认不认识秦政,不知道秦政最近如何。
不知不觉,许嘉禾来碧园事做已经一个月了。好在她的脑袋没有间歇短路,事做上一切顺利。
这些日子倒是没有见那个男人再来酒坊。听佳佳说宫中最近出了点事,应该是在忙事做吧。
直到那天,向陌把她叫到里屋。
“明日有个酒宴,碧园酒坊要全权负责酒宴的用酒,我虽然是坊主,但是只懂得经商,对酒懂得不多,为了不出岔子,到时候你和我一起去。”
“嗯。”
向陌翻看着手上请柬,“时间是明天中午午时,有能撑场子的衣服吗。”说着,抬起了头。
“没有。”许嘉禾睁着大大的眼睛,看见向陌一脸的无奈,耳根也微微了起来。
她有是有,也有不少,但是不是在许府,就是在秦府,她现在哪都回不去。
“明天早上再说。”
“哦……”
许嘉禾出了里屋,轻轻地关上门,昏暗的回廊上,时而有人捧着酒罐子走过。
她不知道的是,一晚上的时间,她的人生列车将驶向一方黑暗的天地。
有的人,就应该永远忘记。一次记起,这一辈子都是个折磨。
在命运面前,不想面对的阻止不了,不愿失去的却擦肩而过。
第二天上午,向陌带着许嘉禾去挑了衣服。因为向家本就是世家,碧园酒坊近些年又收益颇高,所以向陌从不缺钱,直接让许嘉禾试了一套世家小姐的标配。
打扮下来,连向陌都忍不住啧啧嘴。
“没想到你也是个美人胚子。”向陌一如既往的浓妆艳抹,穿着深紫色的裙衫。
“谢谢。”许嘉禾冲她礼貌的笑笑,低下头伸手拨弄了一下上的裙衫,一年没穿过这种衣服了,如今再穿起来,倒是还有当年的风韵。
向陌端凝着她,就在许嘉禾觉得自己要被洞穿了的时候,向陌突然伸手,把她头上随意盘起的头发一把拆掉。站到她后,动作流畅娴熟的为她束起一个简单大方的盘发,瞬间衬托了许嘉禾上娴静典雅的气质,配上一身鹅黄色衬银束腰的裙衫,仿佛从宫廷美人图中走出来的人。
“谢谢。”许嘉禾看着铜镜里简约精致的盘发,“陌姐手真巧。”
欢快而又小心翼翼的站到镜子前,看着镜子里熟悉又陌生的自己。
一路上,见向陌总是一脸漠然,仿佛一会要参加的不是酒宴,而是鸿门宴。许嘉禾知道自己不应该多嘴,只好憋着一肚子的疑问。兴致的看向窗外。
向陌不经意间轻轻转过头,许嘉禾脸上的憧憬,听说她也有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