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来都不是苟且偷生之人,只要是她想做的,她觉得她应该做的,哪怕路上又九九八十一难,她也不会因为这些可能发生的危险而放弃自己的心愿。
楚慕良这一年一定经历了许多艰难困苦,她不想他在外面费心费力了这么长时间后,回京发现自己不再,还要提心吊胆的费工夫去找她。她想主动去到他身边,安慰他,让他看看他们的孩子。
虽然孩子现在体内还有毒蛊,但是只要暗示用药压制,除了被外来因素挑起毒蛊的情况外,十年之内是不会发作的。她努力了,坚持了,有这样的结果,她很满足。
不管未来她还要陪孩子一起经历什么,他回来了,她就莫名的安心。
顾长安蹲在她面前一阵懊恼,若是他能早一点知道楚慕良回来的消息就好了,还能拦着阿齐,让她不要在央儿面前说这些,央儿也就不会胡思乱想,想出来这些东西。
顾长安正在犹豫着该怎么说,苏沉央就淡淡笑了笑,用手摸了摸前方的空气,碰到顾长安的胳膊时,拍了拍他的肩膀,“你放心,我心里有数。”
你心里有数,可是你眼前没数啊。
顾长安在心里苦恼。她要是眼睛没事还好,至少以她的功夫,整个京城没人能拦得住她。可现在她这样脆弱,一个不小心就会掉入不轨者的陷阱,他真是恨不得把她锁在这件木屋里,等楚慕良来找她了再把她放出去。
不过他要是真的那么做了,就离和苏沉央绝交不远了,苏沉央那样的人,你越是约束她,她就越要反抗。而且性子极其的倔,就算他不答应她的要求,她一个人也会想办法离开这里去京城。
他还能说什么,只能答应了她。
“那好,你准备什么时候走,我去准备一下。”
苏沉央点点头,眼睛笑成弯弯的月牙,“我想明早就出发。”
“这么急?”顾长安又下意识的锁起眉头。
“我算了算日子,咱们从这里到京城要五天,他七天之后到京城。现在帝师班师回朝的事情已经传出来了,他进入京城的时候路上一定都是迎接他回京的人,我准备到时候直接去找他,这是我唯一能当面见着他的机会。错过了这次机会,再想见他,势必就要让人去通报,到时候一环一环的,谁知道哪一环是齐淑和许如卿的人,指不定就会让我见不到他。”
她娓娓道来。
“可他们骑马,会不会用不了七天就能到。你肯定是要坐马车的,万一到时候咱们到京城的时候他已经回府上了……”
“他去西北待了一年,是处理西北各个少数民族的事端去了,肯定会带着不少少数民族的贡品回来,肯定也是要坐马车的。”
顾长安点点头,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那我现在就吩咐阿齐去准备。”
“好。”
顾长安说了这句话,就急匆匆的出了木屋,时间太紧,若是要在楚慕良回京之前赶到京城,天一亮就得走。
苏沉央在床边坐着,闭上了眼打盹,刚迷糊一会儿,就听见门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她听的出来,是安临尧来了。
安临尧一进来看到她,第一反应是叫她的名字。
“央儿。”
“这么晚了,师傅有事吗。”
苏沉央知道,安临尧一定回来的。所以一直没有睡,坐在床边等他。
他肯定是知道了她要带和嫣儿去京城的事情,所以才会如此的着急。师傅担心她,所以事事都已她的安危为重,知道她要只身犯险,一定会来阻拦她。
“央儿,你明天要去京城?”
苏沉央点点头。
“央儿,你可知这么做是冒着多大的风险的?”
“师傅,我知道你想劝我。我心意已决,这一次,只怕是不能听师傅的了。”
上辈子她离经叛道,杀人如麻,安临尧本就是医者仁心,看着她自甘堕落,最后和她断绝了师徒关系。上辈子还不知道萧弘兮的真心时,她很少有什么后悔的事情,仅仅后悔的几次,就是喝堕胎药的时候,和与安临尧断绝关系的时候。
所以这辈子,她特别害怕会像上辈子一样上了师傅的心,所以一直以来什么事都听他的。这一次,她却是做不到了。
安临尧看着苏沉央安安静静的坐在那里,恬静的样子让他心中的怒火神乎其神的消退了不少。
他摇摇头,“那你一路小心吧。”
“好。”苏沉央笑了笑。
她知道,安临尧是最不可能拂了她的意的。
安临尧走后,苏沉央就在阿齐的帮助下换了衣服,躺在床上幽幽的睡着了。梦中一直是楚慕良那张脸。
她梦到了他离开的那一天,他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来,披在她身上,抱着她,在她耳边喃喃的让她等他回来。
翌日一大早,苏沉央和顾长安、苏林、阿齐就踏上了旅途,因为还要赶路,所以并没有带上顾琏儿。安临尧则留在柳村整理他为嫣儿的病写的药方。
他们在路上没有耽搁,用了五天半的时间赶到了京城,一行人没有先回帝师府,而是找了一个不大不小的客栈暂时住下。京城里到处都是认识苏沉央的,苏沉央为了不让人认出来,住进客栈之后就没有再出门,和阿齐待在屋子里抱着嫣儿,哄她睡觉。
顾长安和苏林去打听了一下如今京内的情况。
晚上回客栈吃饭的时候,他的脸色不是很好。苏沉央是什么也看不见的,阿齐看见了也不敢出声。
吃完饭后,顾长安坐在椅子上为苏沉央读书,帮她打消时间。
苏沉央却突然说道:“你今日怎么了,上午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情绪这么低落。”
顾长安知道什么都瞒不过苏沉央,不管是当初她眼睛还能视物的时候还是现在。
他放下书本,缓缓说道,“你知道,如今许如卿怎么样了吗。”
苏沉央摇摇头,想起那个女人,没有了刚刚喝下红药时的恨,只剩下无尽的惋惜。
“她怎么了。”苏沉央不以为意的问道,闭着眼睛小憩。
顾长安面色露出轻蔑,“她半年前嫁给了从边疆调回来的雍亲王。”
苏沉央面色不变,呼吸却有瞬间的停滞,嫁人了?没想到以她对楚慕良的执念,还会嫁给别的男人。
顾长安和雍亲王打交道的次数也不少,当初他为了扳倒萧弘兮,没少在雍亲王这里下功夫,才让雍亲王写了认罪书,灰溜溜的跑到边疆去。
不过,这还不是重点。
“重点是,雍亲王娶了许如卿后,没三天就死了。”
苏沉央这才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让她的心中也有些压抑。
“死了?”
“嗯。死了。”顾长安面色微冷,“不知道怎么死的。”
“你怀疑是许如卿?”苏沉央轻轻的启唇,唇角有一丝嗤笑。这倒是许如卿做的出来的。
雍亲王虽然这么多年一直毫无作为,可亲王的头衔在那里摆着呢,死了之后遗孀也是有所分配的,而且行动比较自由。许如卿现在是齐淑的嫂子了,以后帮齐淑办事也有了撑腰的。这亲王的正妻和皇后的大嫂的名讳,可比许相千金这个名讳管用的多。
特别是雍亲王死后,齐家没有人来和许如卿抢家产,整个亲王府的人力物力都是许如卿的了,她在京城可谓是顺风顺水。
顾长安庆幸今天没有让苏沉央出门,许如卿早年经营翠微楼,最擅长的就是笼络消息,现在估计整个京城内都有许如卿的眼线。
苏沉央却在想,雍亲王这个人虽然是草包一个,当初还被萧弘兮耍的团团转,和萧弘兮一直算计齐淑,但也是个有点野心的人,一直对许如卿情有独钟,经常听说他去调戏许如卿。现在他终于抱得美人归了,却没想到娶了个蛇蝎美人,到手的好日子也无福消受。
许如卿本来对雍亲王的追求反感至极,从来都不曾与他有过太多的交集,就是平时在宫中遇见了都是装作没看到,他向她打招呼也冷冷淡淡的点点头了事。
她突然嫁给雍亲王,怕是和齐淑有关。自从萧弘兮下台,楚慕良恢复帝师的位置指日可待之后,齐淑就像油锅上的蚂蚱,着急的不行,不管楚慕良有没有做出回朝的举动,她已经将他看做是假想敌,小动作不断。许如卿在楚慕良的三番两次的拒绝之下也渐渐痴狂,最终为爱变成一个疯子。
她们二人在洛煜苏醒之后就抱了团,不知道达成了什么协议,许如卿现在什么都听齐淑的。苏沉央却是没想到,对爱情如此偏执的一个人也会嫁给当初自己最讨厌的人。
除非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目的。
她想,雍亲王的死八九不离十与许如卿有关。只是不知道齐淑在这件事中扮演了什么角色。
苏沉央想起当初她和顾长安去雍亲王府上探查情况时看到的。齐淑明明很关心雍亲王,为雍亲王也操碎了心。她会同意许如卿向雍亲王下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