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倪与昭文回到姑射山,却见敖治正静立山门前,昭文一见到他便飞奔过去,抱住他说:“你个小龙,终于见到你了!三年前你父亲就让你来拜师的怎么才来!”
敖治也伸出爪来抱住昭文说:“昭文姐姐,我好想你呢!”
天倪看着他们说:“九太子难得来一趟怎么却站在门外,还不快快请进。”
敖治说:“是山门外的守园草告诉我你们去云海了,我就没有进去,刚等了一下你们就回来了。”
天倪瞅瞅门旁的几株草说:“几日不管你们竟会嚼舌根了!”那草见状赶紧蔫了下去。天倪冲敖治笑道,“走,快进来坐吧!”
敖治进得山中但见处处雾绕云遮,山山峰交峦错,奇珍吐蕊,异草竞逐,麋鹿栖青崖,仙鹤舞云端,除却仙台紫府,何处得此景观。他不禁叹道:“一直听闻姑射山,却从未亲来,没想到仙人与姐姐竟是这等造化!”
天倪笑道:“只不过是小仙不通俗物,不善用凡世的东西罢了。”
“就是就是,上次我去你们龙宫看到六公主的床,还问呢,这是什么,六公主就让我躺了一躺,果然很舒服呢,比我们这破山洞可好多了。回来我说让仙父也弄个床,结果他做了三天,只做了个草垫子出来,跟你们的床差远了!”昭文愤愤的说。
敖治忍不住笑道:“姐姐就不要损我们龙宫了吧!”
天倪见昭文揭他短也并不生气,他一伸手变出来两碗清茶说:“尝尝姑射山的雨后空山吧,这茶除了这里可是哪也吃不到的。玉帝设宴的时候指定要用我的茶,都没有给他供。”
昭文翻翻白眼看他们一人一龙相对饮茶。敖治放下茶杯,才说道:“今日前来,敖治实有要事相求。请天倪仙人千万帮忙。”
天倪笑道:“小治何必如此客气,你和昭文就像我的儿女一般,有话就直说吧。”
敖治躬身下拜道:“敖治之事想必仙人早有听闻。父王为了我擅自放水致商丘大水千万人流离失所丧失生命,父王被玉帝绑缚在囚龙石上以示惩戒。这实则是敖治之罪,敖治欲代父王受刑,却可叹我法力低微,受不得那天雷。敖治只想尽快得道,请大仙定要帮我!”
敖治说完,天倪扶他起来说道:“修道之事想必你也知道,不是一时一刻之功,更无速成之法。你若执意修行,需打通筋脉,归入座下潜心读经。若要得道,悟性极强者,仅需百年即可。”
敖治一听忙忙的说:“百年?仙人莫要玩笑。我父受刑二十年,等我修行好了,我何以替他?”
“这就是了,令尊乃千年之身,受二十年刑戒不过伤他一分修为。你年纪尚幼,当以保重自身为重,等你长成再报答父王不迟。”天倪说道。
敖治听闻此言,心中大不高兴。昭文在一旁也看不过去了,感觉天倪近来大不近人情,真真无趣的很,她想了一想便开口说道:“小敖治,仙父不收你是因为他没有本事,不能让你快速得道,你去瀛洲找仙父的师父蒲衣子。”
天倪一听厉声说道:“昭文,不许胡说!”
敖治却听在耳中,复又急急的跪下说:“请大仙明示,小龙急于求道,请大仙一定要帮忙。”
昭文也拽着天倪的衣袖说:“就是嘛,你就告诉敖治吧,再说了谁不知道蒲衣子的大名啊,你就写个字条让小龙带去,他老人家不至于会拒之门外了。仙父你平时总教育我,让我热心助人,现在怎么自己反倒做不到了?”
“真是胡来!”天倪气极,将一衣袖一甩,也不管敖治与昭文,径自回山洞去了。
昭文看看敖治,把舌头往外一伸说:“生气了。”
敖治更是万分难过他又冲那昭文作揖道:“昭文姐姐,真是抱歉,得罪了仙人。但无论如何,小龙求道之心是不会变的。还请姐姐帮忙,将那蒲衣子之事与小龙说个清楚吧。”
昭文拽着敖治的爪子说:“其实,千年之前仙父也是菜鸟一只,法力可能连你都不如呢。只是仙父他比较幸运喽,有个大仙看上了他,收他做了小道童。我这仙父生性聪慧,跟了这大仙之后,进步飞快,很快便修为大增。有一次,他跟着这大仙瑶台赴会,被那玉帝相中,玉帝见他是那大仙高足,便把这姑射山与了他,又把世间司音一职也交给了他。这大仙呢就是蓬莱瀛州的蒲衣子仙师,你若真心修行,找他才是正道。”
敖治听罢问道:“那天倪仙人跟着那蒲衣子修行了多久呢?”
昭文说:“大概也就五百多年吧。”
敖治连连摇头,心却灰了一半。
“你不要失望嘛,我仙父开始不是修行,只是做侍僮而已。而且你是龙身,比普通小仙要有优势啊,去看看吧,或许那大仙有别的办法也说不定呢。”
敖治点点头说:“你说的对。我要去看看。”
敖治走至天倪的洞口说:“天倪仙人,敖治要去蒲衣子大仙处,拜他为师。不管您同不同意,敖治定要修行个样子出来,为父王服刑!”
那洞里静悄悄的,无声无息。敖治与昭文静静相视片刻,敖治俯身在洞口拜了三拜,便起身欲走。他正要腾云却见有一条绢布飘摇而出,落在了他的手中。敖治接来一看,却是天倪的手迹。敖治看去却是:
“蒲衣圣父大人,敬禀者
子倪久未探视,实属不肖,敬请圣父宽宥。子体泰安,父勿挂念。兹一幼龙,心气浮动,妄求一日之功而得其真元,子无以驯之,荐以圣父。望圣父明之以理,灭之以心。若其执意修行,只令其洒扫锄杂足矣。
谨此奉闻,勿劳赐复。
子倪再拜”
敖治看时,却是又愁又喜,他又返身拜道:“多谢仙人赐书!敖治这就去找蒲衣子大仙去!”
敖治腾云而去,昭文看他飞的又慢又不稳,不由的心里也捏了把汗。她素来知道敖治法力低微,却不知道他能差到这种程度。她看着敖治远去的身影,不由的摇了摇头。
且说敖治得了天倪手书,虽不是成竹在胸却至少不会被拒之门外。他从小生活在西海之中,除了偶尔与父王出去赴宴,难得见其他各路神仙。这蒲衣子,他也曾从他人口中听说过,但凡能让他知道的人物,必须得有相当的影响力,看来这蒲衣子确实是个厉害人物了。敖治如此想着,心里更没了底,想必那蒲衣子见了他后,会像天倪一般劝荐两句而将他赶回家去。但是,不管怎样,他都要去试一试,为了父王,也为了……
敖治的心中闪过萧扶枝的脸庞,初次见她时,她只有七八岁的样子,他们一起经历了三年的时光。他离开她时,向她许诺,一定会再回去见她。他清楚人类的寿命,也许她等不了他那样久,他不想一直都只是一条小龙,他迫切的想化为人身,以人的样貌去见她。也许十年、也许二十年,但不能更久了……他没有奢望能够与她怎样,他只想在她的有生之年,以人的样子与她相见,与她聊聊天,就像朋友一样。
敖治一边想着心事,一边飞,历经约大半天的时间终于飞到了瀛州上空,瀛州是一座海上孤岛,烟波微茫,世人说起时都道那岛时有时无,在那云霞之中,只有出海打鱼之人,在飓风之后,劫后余生时或可一睹。他们归来便与人们谈起那瀛州来。都谓那岛四周笼着七彩凝光,整个岛身如冰晶般透亮,它时而隐时而现,有时会腾着云雾飞上天空。
敖治盘旋在上空心想:这就是瀛州了,蒲衣子仙人应该就在这里吧。他按住云头,缓缓下来,径自落到那仙岛之上。敖治刚一落地便见一个小道僮手持拂尘而来,冲他喊道:“你是何处来的龙,为何私自落到我瀛州?”
敖治见那小道僮衣着齐整,头发也梳的溜光,想这蒲衣子教弟子确实有方,想天倪仙人早年应该也如这小道僮一般。敖治作揖道:“小仙童,我乃西海九太子敖治。特来贵处求见令仙师蒲衣子,烦代为传禀。”
那小道僮将眼珠子一转说:“昨日就听师父讲道,说有一桀骜小龙要来这里,想必就是你了。”
敖治刚刚把天倪的手书拿出来,却听到小僮如此说,便赶忙把书奉上说:“小龙这有故人荐书,望送至仙师一阅。”
小僮看了眼书信,说:“跟我来吧!”
敖治没想到会如此顺利,便跟随小道僮之后走着。那小僮却走的飞快,敖治竟跟不上他,只得动用法力腾起云来。这仙岛不大,却走来走去没个尽头,一会儿是三春桃花、 一会是九秋霜菊,再转个弯是轻风细雨,再一转又成了落絮飞雁,那醉人美景,竟看不完。敖治正欣赏着,却听道僮说声:“到了。”
敖治猝不及防,没有收住云头,竟一头撞在石门之上。
那小道僮道:“师父这门,一般人是撞不开的,你这小龙倒是逞能。”
敖治眼冒金星,疼的嗷嗷叫。那小道僮轻轻叩门说:“师父,那小龙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