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枝,扶枝……你……你……”敖治的喉间仿佛被堵住了,他无法再说出一个字来,那泪水如决堤般簌簌落下。
扶枝张大着眼看着敖治,两行清泪冷在脸颊之上。
子沐亦不期会发生这样事,他看着敖治瘫坐于地,抱着扶枝哭的像三岁小童弄丢了糖一般,自己心中亦酸楚了起来。
夜已深了,初夏的风凉的透骨。敖治抱着扶枝缓缓步出宫门,鲜血一滴滴滴落在王宫的石阶之上。
“扶枝……莫怕,我带你回家……扶枝,母后在等着我们,她做了好吃的等你回去……”敖治紧紧将脸贴在扶枝的脸上,扶枝却已浑身冰冷了无声息。“四哥一定会羡慕我们……他一定会说九弟的夫人真是漂亮……”敖治说着咧嘴笑了,他伸出手来摸着扶枝的脸颊道,“扶枝你真美,你还如同小时候一模一样……”
他渐渐走到了宫门处,此时已是宵禁,那宫门早已紧闭,敖治走向前来,侍卫们早已得了子沐之旨意,莫敢阻拦,赶忙将宫门洞开,敖治拖着沉重的脚步行将出去。宫门之外是苍茫的夜色,街衢巷陌了无人迹,连一丝灯火都没有,夜色黑的如同浓墨,只有天空中微弱的星光,敖治泪落千行,他站在这世间,竟不知要归向何处,他与扶枝存在于彼此的思念之中,他们真正的时间少之又少,这短短的瞬间仿若历史长河中一闪而逝的火光,那火光熄灭后却是永恒的黑暗,敖治的心净亮如星,他哪里能承受的住失去她以后的那些浩瀚无底的日日月月?
敖治怀抱着扶枝,仰起脸颊面对着一整片天空,哭的肝肠寸断。
再说西海龙宫之中,敖清自从敖治那里得知昭文之事后心中略有所动,他情知仙与人相恋必不得结果,那昭文经此一事后定然难这非常,若趁此时向她献献殷勤或许大有机会。想及此时,敖清便抖抖衣衫出了龙宫,径往姑射山而去。
且说天倪闭关修行之后,那昭文果然日日以数星星度日,她每个夜晚都躺在雪堆之中,枕在百花之侧,拥嘟嘟在怀中,看着天空中的满布的星斗,一颗颗认真的数着。这一日昭文依旧如此,却见天空之中晃过一道黑影,昭文还未看清楚,那黑影却已落在她的面前,昭文被吓了一跳,定睛一看却是敖清。
昭文“噌”的跳起来道:“竟然是你……你为何不从山门进来,竟直接跳到山上来?”
敖清整整衣衫,又捊捊头发,将手中折扇一挥冲昭文将眼睛一眨道:“昭文仙子,好久不见,你果然在这里。”
昭文道:“这是我家,不在这里又能在哪?”
敖清道:“对……你的事在下已听九弟讲过了,只是有一句话要讲与仙子,不知仙子可愿听否?”
昭文上下打量着他道:“不愿意。”她一转身复又跌倒在雪地上,那嘟嘟却冲着这个不速之客呲牙咧嘴。
敖清看着这个乍毛的嘟嘟道:“这是什么东西?”
“这是嘟嘟,不是东西!你忘了你当年还要吃掉它来着?”昭文生气的说道。
一听这话,又见嘟嘟这一身的毛,敖清浑身发痒,他赶忙后退两步道:“这家伙竟长这样大了,太吓人了!”
“吓人?你竟说它吓人,我们嘟嘟可是很可爱的!”昭文复又抱住嘟嘟说道。
敖清连连陪笑道:“是,是……猛一看是有些吓人,可看惯了还是很可爱的,哈,你好啊,嘟嘟。”敖清伸出手来向它打招呼,那嘟嘟却一歪嘴,根本不要理他。
昭文道:“你方才提起敖治来,他怎么样了?他为你父王受刑完了吗?”
“是的,他已回来了,不过近日又往凡间去了。”敖清说道。
昭文叹道:“竟又是一个十年了,时间过的可真快……”
敖清道:“仙子久居深山,竟连年月也不知晓了,虽九弟已服刑完毕,却是受玉帝****,并未服十年之刑,而止七年。”
昭文突然又蔫了下来说:“竟然才七年,那仙父还有三年时光才能出关。”
看她如此样子,敖清道:“仙子日日可是在等天倪仙人?”
昭文不理他,只躺在地上抬头看星星。敖清蹲坐在她的身旁道:“在下前来只想问仙子一句话。天下好男儿多了去了,仙子何必为一人难以释怀?”
昭文抚摸着嘟嘟的毛,嘟嘟十分享受的样子,嘴里发出“呜噜噜”的声音来,昭文道:“仙父闭关前曾谓我说,不要出去、不要下山,也不要同任何人说话。我觉得你也属于‘任何人’的范畴之中,仙父不允我同你说话,你且请离去吧。”
敖清笑道:“仙子既然不喜与在下说话,在下不说便是,这姑射山上的星光竟不同与别处,却是清疏明朗,在下同仙子一道赏这夜色如何?”
昭文听他此言,便不再说话。昭文本以为这敖清不过是临时路过,却不想他竟在这山上呆了一夜,至天明时仍然不走,昭文也不理他只与嘟嘟玩闹。敖清时时的想插两句话,昭文亦不答言。见昭文如此,敖清十分的不得意,那昭文竟是大不同以往,不仅话少了,整个人也落落寡欢的样子。敖清看在眼中,却知她的心事,他见昭文正同嘟嘟一起堆雪球,便也在旁堆了一个,然而那昭文与嘟嘟堆的雪球莹润光洁十分漂亮,而敖清堆的却坑坑洼洼奇丑无比。敖清见此自惭无比,他赶紧要将其碾碎,可嘟嘟却看到了,它跑过来抱起这个雪球,来回的摸着,它将其一推,那雪球一扭一扭的滚着,嘟嘟看了便咧着嘴“哧哧”的笑了起来。
昭文见此,不禁也笑了。见昭文笑了,敖清心中也开心起来。他又凑过去道:“仙子一笑怕是九天玄女都会嫉妒的红了眼罢。这么多年未见,仙子竟是漂亮了几百倍呢!”
昭文冷冷一笑道:“是吗?我却不这么觉得。”
敖清走到她的身旁说:“忘掉那些让你不开心的人,你需要的是一个完完全全被你俘虏的,深爱你的男人,他会给你如波涛般连绵不绝的爱,你会像个孩子一样,每天都生活在快乐幸福之中。”
昭文扫一眼敖清道:“四太子可真会说话,昭文甘拜下风。”
敖清两指指天道:“天地共鉴,我敖清可是最最笨嘴拙舌的一个人了,我说这些话实乃因这些皆是我的肺腑之言,我对仙子的倾慕不是一天两天,还请仙子认真考虑,若仙子不能同意时,敖清情愿一直等仙子回心转意。”
昭文看看敖清,竟“噗嗤”一笑道:“四太子此话可真是让昭文受宠若惊,你是堂堂西海四太子,我只是灵台珠草一株,只靠仙父的一口仙气而活,你与我在一起究竟是为了什么?”
“只为了我的心。”敖清严肃的说道,“我对仙子的一片倾慕之心。我不管是你什么,自始至终,仙子乃是敖清一生最爱的女人。”
昭文笑道:“算了吧。我已经历过一段姻缘,再不想要了,从此以后,我只会与仙父在一起,再不想见任何男人了。”
敖清道:“果然是情深莫若父啊!仙子是个有情有义之人,天倪仙人也是个有福之人,他竟只用其先夫人一缕青丝换来如此重情重义的美人相伴,在下真是羡慕非常!”
“什么?”昭文突然蒙了,她盯着敖清道,“你说什么?什么先夫人,什么青丝?”
敖清亦惊诧道:“仙子为何如此反问,你自己的身子你自己还不了解么?”
“你什么意思?”昭文道。
“仙子竟然不知道……”敖清忙作揖道,“恕敖清多嘴,仙子就当没有听到吧,敖清告退。”敖清说着转身欲走。
昭文将水袖一挥,便将敖清拦腰缠上敖清挣扎不得求道:“仙子,仙子,请让在下走吧。”
昭文用手拽住敖清的衣领,死死的瞅着他说:“把你刚才的话说清楚了,否则本仙子便不客气了。”
那嘟嘟亦在一旁横眉立目的怒视着敖清。
敖清只好说:“好……好,我说,我说,还请仙子先将在下放开可好,这样喘不过气来,话也说不清楚了……”
昭文将衣袖松来,手却仍然揪着他的领口说:“你快说!”
敖清这才松了一口气说:“其实说来也没什么……是这样,天倪仙人曾为凡人之时曾娶一妻,可天倪仙人却体弱福薄,一病而亡。蒲衣子仙师将其魂魄救起令其还魂,并收为门徒,那天倪仙人一修便是二百八十年,待其修为圆满得不死之身,他再回家去时其家人皆老死尽了,那先夫人亦死去百余年,那夫人终身未再嫁,更无子女。唯一留给天倪仙人的便是青丝一缕,天倪仙人便将这青丝化为灰烬,滋养了一棵仙灵珠草,最后化得那夫人之身躯……便正是……昭文仙子……”
听到最后,昭文眼睛已瞪圆了,她虽早已知道天倪对她的感情乃是因一其他女子,可她却从未想过,事实竟是如此,她双唇颤抖着道:“你……你所言属实?”
敖清道:“哥哥长你几百岁,这些事当年亦是传的沸沸扬扬……还以为你是知道的呢……”
昭文慢慢松了敖清的衣领摇摇头道:“不,我不知道……我若是知道……我……我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