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你……”那侍女看着昭文如见了鬼一般,她不禁抬头看去,那三楼开着的窗子正是昭文刚才所在的屋子。她看着昭文连退了两步。
子沐想解释却不知要如何解释,却见昭文将手往腰间一叉说:“哼!知道本姑娘厉害了吧!你们想锁我,没那么容易!”
“你……你真跳下来了……”那侍女道。
“是啊!你不说可以从窗子跳嘛!”昭文说,“一转身的事,有什么大不了的?”
那侍女铁着脸看了他们一眼,转身走了。她到周存那里将这事回了,周存大惊道:“什么?那丫头还会功夫!这伙究竟是什么人?一个老头子,能写那么一笔字,一个小丫头通音律还会功夫。那两个年轻人说不定也身怀什么绝技……”他眼珠子滴溜溜的转着,想了半天也没想出个门道来,便挥挥手说,“这事我知道了,你下去吧!”
那侍女退了下去。周存却呆不住了,他跑到后院里默默的偷窥着申徒加与子沐,他们两人均身材高大健壮,劈起柴来浑身的肌肉都绷了起来,但怎么看也与普通青年没什么不同。而那昭文正坐在一旁笑眯眯的看着他们两人。周存又瞄了昭文两眼,才起身离开,他找到了王骀,王骀正在库房里同库管盘账。
周存把王骀叫了出来,夺过他手中的账本子,引他到外面的客座上坐下,顺手端来两碗茶说:“老先生辛苦了,喝口茶水吧……”
王骀赶紧起身说:“不辛苦,不辛苦。”
“不用客气,老先生请坐。”周存小眼睛打量着这个普普通通的瘦老头说,“老先生家居何处?为何带孩子们四处游荡?”
“不瞒周老板,老朽本是宋国人氏,只因前些年国内动荡,一场灾害致使家破人亡,彼时孩子们尚且年幼,老朽一人带着他们流落他乡,现在他们长大了,老朽也老了,想着总要落叶归根,便带着孩子们一同返乡。却不期路遇劫匪,将身上财物抢了大半,所以才落魄至此,但我们北归之心不改,定要回去的。”王骀答道。
周存听着连连点头说:“竟是这样……怪不得。老先生家定是书香门第,官宦之家,不然哪来如此好的学识。”
“过奖了!”王骀道。
周存眨巴着眼睛说:“这些天来辛苦老先生了,从今儿起,老先生就每日做两个时辰的工便好了,其实周某也是迫不得已,若人手多些时,你那两个孙儿也可以多休息休息的,不过年轻人嘛,多动动也未必是坏事!”
“是,是,真是多谢老爷体恤了!”王骀道。
周存看着王骀回了柴房休息,见今日店中清冷无人,便将店中事务与何二交待了,更着重说让他将王骀四人看好了,不许他们踏出店门半步。何二连连应允。
周存换了件衣服将帽子周周正正的戴了,摇着扇子,晃出了门外。原来那周存有个兄弟名周有,曾任县尹,由于身体不适便辞官回了丹阳,如今闲居在家中。周存想他这兄弟宦海浮沉几十年定有些见识,不如将这事说与他听听。于是周存便乘马车去拜访兄长周有。
周府在丹阳城东北角上,已处偏僻之地,这府邸表面上虽是极不起眼,内中却陈设豪华,周有早年在官场上搜敛无数,却早早抽了身,于这一个角落里,过着神仙般的生活。周存赶到的时候,周有正带着几房妻妾在花园里寻欢作乐。周存被家丁带到他们面前,周存也不敢抬头,只垂首作揖道:“愚弟见过兄长!”
周有似是十分扫兴,他挥挥手令姬妾退下,抬眼看看周存说:“你又来做什么?”
周存说道:“有件蹊跷事,想跟兄长说说。”
周有冷冷一笑说:“必又是笔捞钱的买卖?”
“不,不……这次绝对不是……”周存将眼一转说,“或许也是……”
“你这是又不是的,说什么呢?”周有将眉头一皱说道。
周存从袖子里取出一卷绢布来递与周有说:“还是先请兄长过目下这个吧!”
周有漫不经心的接了过来,随手打开一看,眼睛却瞪大了两圈,他赶忙招呼家人道:“快搬个凳子来!”
家人赶紧搬了凳子,周有指指凳子说:“聚财请坐下说话吧。”
周存告了座,伸着脖子看着周有说:“兄长看愚弟这幅字,还凑合吧?”
周有将绢子收起看看周存说:“你在何处得此一书?”
周存说:“兄长只管告诉愚弟,这字能值几个钱吧!”
周有摇摇头说:“似是大家之手笔,却看不出来是谁写的。莫不是你找了个写字好的书生随便一写的罢?”
周存笑笑说:“原来兄长也不怎么懂呢!”
周有一听,脸刷的红了,他说:“我怎么不懂?当年在任上时,所见名家手笔海了去了?这笔字纵然是好,但哪个名家会写你门上的那幅楹联,必然是个不入流的民间隐士!”
周存见状道:“兄长先不要动怒,先听愚弟将这前因后果告知兄长吧!”于是,周存便把这王骀一行人细细的向周有讲述了一遍。
周有一面听,也觉得十分有趣,听完后他细细的捉摸道:“宋国……宋国人……”
“兄长可有想法?”周存问道。
周有摇摇头说:“暂时没有,不过可派人查查,万一这些人是个什么大人物,我们……”他将两眼眯成了缝,两根手指摩挲着看着周存,周存亦笑道:“若这次有买卖,钱都归兄长,我只要那小姑娘就行!”
“哈哈哈!”周有大笑道,“说得为兄竟也想见见那女子了,竟使得聚财弟放着几房太太不顾偏偏要娶这小丫头。”
“别,别!兄长还是不见为好,不见为好!”周存急得将双手合起冲周有拜道。
周有笑着摆了摆手,又命人治茶办饭,将那周存好好的款待了一番。
再说宋国商丘,一骑快马正驶入城中,那马蹄跶跶,飞奔在街道上,直奔入了韩府之中。那人正是徐庆,原来徐庆在姑射山下辞别子沐等人后,便连日疾走,在沅江边上将属下集齐后即渡江而过,他并未将找到子沐一事告知属下,只说暂不寻找,而先回都中向韩凭复命。徐庆上岸后更是风餐露宿,日夜兼程,好在各处均有驿馆,有故旧的接应,他一连换了几匹快马,竟于短短十几日间便赶回了商丘城。
韩凭此时正在家中与父亲闲谈,却见家丁前来“嗵”的一声跪倒在地说:“报将军,徐将军回来了!”
韩凭一听大喜,赶忙说:“快!快请进来!”
韩凭笑着看着韩义说:“徐将军此来定是带了好消息了!”
“凭儿何以见得?”韩义道。
“今儿一早,我就听那喜鹊在树枝上叫着,想定是有喜讯!”韩凭说。
韩义捻着胡须笑着看着他说:“你的心全在这一件事上啊!”
说话间,那徐庆已进得堂来,他浑身尘土两鬓若霜,见得韩凭与韩义俯地就拜道:“臣徐庆见过韩相邦,韩将军!”
“徐大哥,快快请起!”韩凭双手扶起徐庆,命人,“快给徐将军端茶来!”
“不敢不敢!长途跋涉之人,浑身是泥土,怎敢劳动将军府上之人!”徐庆说。
“不必多说,快快请坐!”韩凭随即移来自己的座椅命徐庆坐了。
徐庆刚刚坐定,韩凭却也不坐,他扶着徐庆的肩两跟直望着徐庆问道:“徐大哥,情况如何?”
徐庆抬眼看着韩凭,那韩凭的眼中泛着亮晶晶的光芒,满是希冀,他突然心头一热。赶忙将衣袖的绑带解开,从中取出了子沐亲手写的那封书信。
韩凭手都有些颤抖,他却不敢接过来,只问徐庆道:“这是……”
徐庆赶紧离座跪于地上将双手高抬起来,却压低了声音说:“是太子殿下的手书!”
韩凭一听,不禁瞪大了双眼,他亦跪倒在地,那一旁的韩义也赶紧站了起来,面对那手书,也磕起头来。徐庆将那手书交到韩凭的手上,韩凭垂首接了过来。他双手颤抖着打开那书,从头至尾仔仔细细的读了两遍,虽那书只短短十数言,韩凭却看了好久好久,他认得子沐的字,虽过了这么些年,却风骨未变,他见得这字,便如见了子沐其人一般,更是激动的不得了。他将那信读完,情不自禁的冲了出去朝着天空大喊道:“苍天有眼啊!真是苍天有眼!”
见他这痴狂的样子,韩义也不禁眼含泪花,他抚摸着胡须看着儿子。
韩凭又回过头来细细盘问子沐等人的情况,那徐庆便一一的说来。听到他们在荒野之中有一大宅院时,韩凭不禁惊讶道:“他们是如何得此宅院的呢?”
“属下不知,想必是前人所建,后遗弃在那里的。那宅院倒是十分宽敞,他们日子过的虽是清苦,但也算安适。”徐庆说。
听他说如此韩凭心中总算稍稍宽慰了些,又闻得徐庆说不仅有子沐王骀和那个买来的男孩外,还另有一男一女与他们住在一起。韩凭便问:“那里如何还有女孩?”
“好像是太子殿下的夫人。”徐庆说道。
“夫人!”韩凭与韩义相视而笑说,“不承想太子殿下竟给自己选妃了呢!看来我们要做些准备了。那他们有孩子了没有?”
“没有见到。”徐庆说。
“那个男人又是谁?”韩凭又问道。
“似乎与那女孩有些关系,是她娘家人吧?可能是她兄长,具体他们没有说,属下也不好细问。”徐庆回道。
韩凭点点头,显然这些消息超出了他的意料。此刻,他只觉胸中舒畅、十分的开心,这时他的侍女霖儿突然进来道:“老爷,少爷,恭喜啊!”
那霖儿一进来便看到徐庆,只好将身一躬站到一旁抬眼看韩义一眼。韩凭却不耐烦的说:“看不见有贵客在此,大呼小叫的,出去!”
霖儿被他这一喊,顿觉脸上无光,只得灰溜溜的转身欲走。韩义却喊住了她:“霖儿你别走,快说,有什么事吧!”
“这……”霖儿又看了韩凭一眼,将嘴一咧笑道,“太医刚刚过来看了,是夫人有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