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回说到子沐等人皆被那周存送到了玄门徒赤张满稽那里,赤张满稽放了昭文与王骀,却要留下子沐与申徒加,昭文不干,与赤张满稽对决。昭文见赤张满稽一步一步的向她走近,她盯着他道:“你……你可听说过无生门?我们是其门下弟子,你还是不要惹我们为好。”
“哼!”赤张满稽道,“小姑娘莫要信口开河,无生门之人本天师又不是没有见过,他们嗜血成性,招招致命,像你这样的……怎么可能是无生门弟子?我猜,你不过是某个只会参禅论道的道士座下的小弟子罢了!”
昭文听他如此说更是心里没底了,她笑笑说:“你错了,我的师父乃九天之上得道上仙,你若伤我们,师父定不饶你,你们……必不得好死!”
赤张满稽亦笑了说:“姑娘一看就是行走江湖不久,连个谎话也说不圆满。上仙之弟子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再说了,哪个得道上仙敢取本天师性命?他们无非就是个图有虚名而已,即使神通再大,也不敢动这世间生灵分毫,那天条之法,皆是为他们所设。再说,像你这种修为的,即使是上仙的弟子,也定是那上仙阶下最不知名的小卒,你那师父怎肯替你出手杀人?”
“喂!你这个男不男女不女的,不要看不起人好吗?”昭文说道,“就你这种半吊子天师,不用师父出手,即便再来十个,昭文一样能够对付!”
“你说什么?”赤张满稽尖声说道,他平日最恨听别人说他“男不男女不女”,听昭文一言更是怒从心起。
“说的就是你!”昭文将舌头一吐道。
“看招!”赤张满稽将手一伸,一道火光冲出,直击向昭文,昭文欲闪身时,却顾忌子沐与申徒加在她的身后,她将内力运气,做出一圈绿色屏障,可那屏障却不堪一击,火光直冲进去,打在了昭文的身上。
“啊!”昭文抵挡不住,身上飞溅出了绿色的血液。
“昭文!”子沐看着她,欲冲过去,却被玄门教之人死死抓着。
众人都惊呆了,就连申徒加与王骀亦未见过昭文受伤,那周有更是吓的面白如纸,他指着昭文说:“看……看……是个妖怪……快,天师快降了她!”
赤张满稽见状更猜不透昭文是何身份,那昭文浑身皆是清正之气,不可能是妖,可她血液是绿色,却又不是人……依赤张满稽的见识,他不敢想像她究竟是何方神圣,遂再不敢出手,怕万一真如她所说,她背后真有强大的后盾,自己反倒做下祸端。
而昭文却将嘴边滴出的血擦掉,她虽不擅攻击,却善于治愈,这一点伤于她而言并不算什么,可她心中却十分气恼,她恨恨的说:“你这个破道士,竟然敢伤我……”
赤张满稽道:“本天师看你是个姑娘家,本不欲伤你,趁我还没改变主意,赶紧走吧!”
“把他们都放了!”昭文说道。
“那不行,这老头你带走,这两个,断断不行!”赤张满稽道。
“不行,必须把他们都放了!”昭文说。
“敬酒不吃吃罚酒!”赤张满稽道,“不知天高地厚的丫头。”
昭文复又运起内力,幻化出光球冲向赤张满稽,可她的进攻他完全看不到眼里,他的火舌如龙般喷薄而出,昭文招架不住,又中了几下。她已是伤痕累累,浑身又荧起了绿色的光芒。子沐突然想起当时他们被噬魂鸟攻击的时候,昭文的样子,他突然冲王骀大喊:“先生,快带昭文离开!快把她带走!不要管我们了!”
昭文已十分虚弱,却仍然要与赤张满稽决战。王骀突然反应过来,飞跑过去,将昭文抱起就往外跑,昭文却连挣扎的力量都没有了。只伏在王骀的肩上看着被玄门教人控制着的子沐,他在她眼中一颠一簸,极其模糊,她伸出一只手,仿佛要抓住他,可他却越来越远了……
“方生……”她嚅嚅的喊着他的名字,他却被那些人押着往里走,连回头都不能,她只看到他转了一下身,却又被人踢了一脚,摔倒在地上。
那玄门教徒见王骀抱着昭文往外走,纷纷拦了上去。
可赤张满稽却摆摆手说:“让开,让他们走!”
“可……天师,这除妖之事,你们不管么?”周有说道。
赤张满稽看看周有说:“妖必除,仙可不敢诛。”
“什么?天师,你说清楚些啊!”周有没有听懂,可赤张满稽却一挥袖走了出去。
且说王骀抱着昭文一路小跑的跑出了那座府邸,他看着着昭文的样子,一直滴下泪来,昭文抬眼看着王骀说:“老先生没羞,竟哭了。”
王骀赶忙用袖子抹了一把说:“你这孩子,也真是……”
昭文双手挂在王骀的脖子上看着他层层叠叠的肉皮说:“人真好,会流泪,会老……”
王骀却顾不上与她说话,只一心想找个地方安顿,让昭文好好恢复。四周皆是陌生的地方,王骀跑过一条条街,却不知何处落脚,实在不得已,只见河边的一个凉棚中无人,他走过去将昭文放到一条石凳上说:“此处清静无人,姑娘可运气疗伤。”
昭文说道:“好,多谢老先生了。”
王骀说:“那老夫先回避下。”
“不必。”昭文说,“你就在这里吧,在我身边,我心里还踏实些。”
王骀听罢,只好坐在一旁。
昭文默默念着经文,将身外的绿光一点点收回,她身上的血液也一点点消失了,只消半个时辰,她又恢复如常。她坐了起来,再将全身之气略略一调,便睁开眼睛“蹭”的跳下地来。
王骀正坐着打盹,见她突然跳起来竟吓了一跳,他一抬眼见昭文复如往常,不禁道:“真是厉害,这一下子就完全恢复了!”
“是呢!我再找那老道士去!让他把方生还给我!”昭文说着就走。
王骀拉住她说:“姑娘别去了,你没看出来,你根本打不过他的,去了也无济于事!”
昭文气的直跺脚说:“真是白白修炼了几百年,连个破道士也打不过,太丢人了!若仙父知道我这么差劲,估计都不会承认我是他的弟子了吧!”
王骀笑笑说:“怎么会?昭文姑娘只是不善于伤人而已,治愈之法还是很厉害的。”
“但是有什么用呢?”昭文发愁道,“眼看天都黑了,我们连个住处都没有,老先生晚上是要睡觉的,可如何是好?”
“天可为盖地可为庐,无妨无妨。”王骀说。
此时天已将入冬,虽是南地,亦有一丝寒冷,昭文看着王骀老态龙钟的样子将头一摇说:“真的不行,我们得找个安身之处才好。”
他们正说着,却有丝竹之声隐隐传来,昭文细细的听了片刻两眼一转说:“哈,天助我也!”
“什么?”王骀不明所以的问道。
昭文说:“这乐声,先生可听到了?这是茸花妈妈鼓瑟之声,她一定在这附近,我们找她,她应该会帮助我们的。”
王骀叹道:“这样细微的声音,姑娘就能分辨出来是谁奏的乐?”
“那当然。”昭文得意的说,“我躺在那里听音律听了一百多年,能分辨出声音最细微区别。更何况乐曲之中还包含着人的情感,更是容易分辨了。”
王骀啧啧称赞道:“不愧是仙子,果然不同凡人。”
他们二人便寻声而去,果然在行了两条街后,找到一座“惊鸿坊”,那乐声便是从此处传来。昭文与王骀对望一眼便走了进去。那坊中座无虚席,人们都在醉心听曲。而茸花妈妈依旧是平日装束,高居最中央静静的鼓瑟,她的两旁燕翅排着两班伴奏的女子。乐声荡漾在坊中,众人皆听曲饮茶,如痴如醉。
昭文见此情形,不禁两眼发光,她见世人这般情形,心中大有所触。她与天倪几百年前所创制的乐声在凡间传播,竟有这番效应,皆是她所始料不及。她想到天倪几百年来孤独寻觅筛选音律,他的付出终于在此处见证了回报,她此刻想若是他此时也在此处,见到此情此景该有多好!可她又想,他那样洞悉世事,这一切他定早已知晓了。
一曲终了,茸花妈妈起身谢礼,人们一阵赞叹后纷纷作辞散去。最后,只剩了昭文与王骀站在那里,茸花妈妈见到他们步下阶来,说道:“昭文姑娘怎么知道此处?”
昭文说道:“一言难尽。我们到此是有求于妈妈。”
茸花妈妈说:“姑娘不必如此客气,若有能帮到姑娘的,奴家荣幸之至。”
那两列伴奏的女子亦都朝茸花妈妈一揖,皆散了。茸花妈妈拉着昭文的手说:“我们这边说吧。”
茸花妈妈将昭文与王骀带到客室之中,昭文将前事尽述了一遍。茸花妈妈皱着眉头道:“周老板竟然是这等人!平日见他不过是吃酒好色,却不想竟如此算计于人。”
“是啊,白白忙活了一个月,钱还没拿到,我夫君与小叔却遭此毒手,被那些奇怪的人们抓了去,真是不知如何是好。”昭文说。
茸花妈妈说道:“昭文姑娘不必担心,我这坊中虽破旧些,但足够你二位住的,二位不要嫌弃,暂且在这里住下吧!我会找人各处打听,抓走二位少爷的究竟是何人。”
“如此说来,真是感激不尽了!”王骀说着起身就拜。
茸花妈妈赶紧扶住他说:“老先生万不可如此,奴既年轻又是女流,怎能受老先生如此大礼?”
“我们这一路上穷困潦倒处处受恩于人,如此多的深情厚义,老夫真是难以承受。”王骀说道。
茸花妈妈笑道:“老先生真是个温厚通达之人,受恩之语不要再说了,你们且放宽心在此住着吧!”说着,茸花妈妈便传来一名侍女,令其将客房收拾二间出来。
见此,昭文与王骀俱谢之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