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说子沐兵败之后便有一人自荐为将,子沐一见却是个女子,不禁怒从中来,冲那女子咆哮一番。而昭文却道女子并不比男子差,又问那女子姓名。那女子一笑道:“云无涯。”她说着,将脸一抹,却变出了另外的一张脸。
昭文大喜道:“茸花妈妈!竟然是你!你为何要扮成这么个样子?”
云无涯看着自己一身普通百姓的衣服道:“这不过是要掩人耳目罢了。我这样子竟然连你们都骗过去了。”
子沐一听到“云无涯”的名字,便想起当日曾被他们相救过,那云无涯是个十分厉害的女侠,他赶紧回转身看着云无涯道:“子沐不知是云大侠,真是得罪了,请云大侠见谅。”
云无涯道:“不知者无罪,是方才无涯来的及,没顾上换装,惹君上生气了。”
“不,不。千万莫要如此,有云大侠相助,子沐万分感激。”子沐说着,便招呼众人道,“这位是云无涯,云大侠,即日起云大侠便为中军将领,诸位皆要听从云大侠指挥。”
那将士们见子沐竟然如此重用一个女人,心中大为不解,可他们却不敢违拗,只好同声道:“喏!”
商丘城中,一家破旧酒肆之中,门无鬼正独自吃酒,桌子上突然面前滚下来两锭银子,门无鬼抬头一看,只见一张粉白的脸正盯着他,正是那玄门教的赤张满稽。门无鬼低下头继续喝酒。
“老兄?小弟都给你酒钱了还不请小弟坐下?”赤张满稽道。
门无鬼冷冷的亦不抬头说:“在下可要不起你这脏腥腥的钱。”
赤张满稽一笑道:“好像你的钱不脏似的?你们干的那些勾当,与我们相比也好不到哪去。你门中可有个叫秦无庸的?”
门无鬼猛的一抬头道:“你见过他?”
赤张满稽一咧嘴道:“不仅见过,还见识过其手段。虽在下行走江湖多年,杀人者所见无数,却难得一见令兄那般……虽世人尝说我玄门教人心狠手辣却也难与其匹敌啊。”
门无鬼道:“他竟然在你们面前杀人了?”
“正是,玄门教数十兄弟的性命,这笔账还未与他算清。”赤张满稽道。
“活该。”门无鬼一听说道,“你们这些人,就算师兄不杀,老子也要见一个杀一个。”门无鬼呷了口酒,从斗笠之下冷冷的望他一眼。
赤张满稽一愣,差一点气噎了,他“嗵”的坐在门无鬼对面。
门无鬼将酒壶往自己身边拢了一拢,警惕的看着他。赤张满稽笑道:“今日前来,不是要分老兄的酒,是另有话说。”
“有何话说?”门无鬼道。
“你们无生门向来悠游江湖,只以杀人自娱,为何如今要站废太子一边?”赤张满稽问道。
门无鬼不解道:“何出此言?”
“还假装糊涂?”赤张满稽道,“你们明知我们大道天师是效忠宋康王的,你便一直潜伏在侧监视着天师,那个叫云无涯的女人现已明目张胆的加入到他们阵营了,不要说你还不知道呢?”
门无鬼一愣说:“我真不知道呢。什么时候的事?”
赤张满稽说:“真是的……门中好不容易有个师妹,还如此不关心。”
门无鬼道:“在下只听从掌门之命,并不关心同门中人。”
“果然够冷血。”赤张满稽说,“我只是奇怪,无生门千百年来向来不参与国政,如今为何会在这小小宋国大动干戈,莫非真是来针对我们的?”他说着不禁眯眼一笑。
门无鬼本未多想,经他这样一说倒也心中不解。他在无生门下多年,从未做过与朝廷有牵连的事,如今云无涯竟直接加入了太子麾下,不得不说,确实奇怪。加之上次遇上昭文等人,昭文却道掌门之号许多人皆已知晓,他便将其上报,得掌门回复二字“无妨”。这一连串的事情,门无鬼实在是想不明白。
“都与朝廷共谋了,还怎得江湖之快意?门兄不若来我们这边呗?”赤张满稽道。
门无鬼嗤之以鼻道:“你们不一样与朝廷共谋?”
“至少天师对我们好啊,你看看天天大鱼大肉,吃香喝辣,偶尔还能去那风流乡中快活快活,可你们呢?常年流落在外,一应吃穿皆不管,你们不仅要替掌门办事,还要自己供应自己用度,真真是个苦差事啊!”赤张满稽道。
“鼠目寸光。”门无鬼说着拎起酒壶就走。
“门兄!门兄!”赤张满稽连连喊着,那门无鬼却早已消失不见。
再说子沐军中,只因他们接连受挫,众将士斗志皆无。子沐整点兵马,发现竟再不能调集起一支军队了。昔日韩凭精心培养的一队精兵,早已所剩无几。这之中,最沉痛的要数韩凭本人,可他却不露声色,那不服输的武士之气在他的胸中扩散。韩凭静养数日,伤已好了大半,他按捺不住,便起身在院中挥起剑来。
“好剑法!”突然一个女子在旁叹道。
韩凭将剑势一收,侧身看去,却是云无涯站在一旁。韩凭冷冷将嘴角一挑道:“原来是云大将军。”
云无涯道:“不敢不敢。韩将军还是直呼无涯名字为好。”
韩凭道:“君上亲授云将军大将之职,在下怎敢不从?”
云无涯道:“怕韩将军还是看属下是女儿之身,而心有不平吧?”
“岂敢岂敢?俗语道无功不受禄,云将军倒是好的,未曾出得一仗,未曾杀得一敌,却稳坐大将之位。我们这些旧人倒不说,怕是下面众兵士也难以信服。这一来军心大乱,再难出征。”韩凭道,“君上是太年轻,又无行军经验,遂犯此大错。而云将军却如此坦然受之,在下之心不平,乃是因此,别无他话。”
云无涯笑道:“如此便好,可见韩将军也不是那般世俗之人。今夜午时三刻,怕会有些异动,韩将军可要提防。”
“什么?异动?”韩凭不明道。
云无涯道:“言尽于此。今夜本将军便教尔等心服口服。”她说着转身自去了。
韩凭看着这个身着戎装的瘦弱女子,依旧不能相信她能上阵杀敌。
是夜,众人皆静静的睡着,昭文在自己房内与那些小精灵们玩耍,他们都已厮混的十分熟识了。那萝卜须名为“芜须真人”,瓦片精名为“碎玉上仙”,老鼠精名叫“深居大士”,煤灰精灵叫做“芥微菩提”。昭文见他们都各有名号一本正经,便欢欢喜喜的道:“如若你们这般名号,我再不能光叫昭文了。姑射仙子,此号正式为我所用如何?”
这些小妖仙们皆拍手称好道:“不知姐姐竟是姑射山而来,吾等真是有眼无珠。”
昭文说:“姑射山距此千万里之遥,你们竟也知晓?看来你们虽是微末之物,却比那人类更有见识呢!”
小妖仙们说:“我们虽居微末,却以身向道,更不求凡尘一丝一毫,故此得天地灵性,却比常人更透彻了一层。”
昭文感叹道:“这世间真是神奇莫测,连它们都能修得灵性,而那资质百倍于它们的人类却只顾着杀伐征战,全然不顾修心养性,以至于他们年纪轻轻皆身首异处、魂断他乡。真是可哀可叹!诚然在世人眼里,荣誉、权势皆贵,唯有命是最贱的了!”
那“碎玉上仙”突然道:“姑射仙子,有不速之客前来,我们先隐退了。”
“深居大士”也意识到了,它说:“本大士也要回洞中了,世事纷扰,本大士一点都不想见到。”它说着撑起蓝光飞入土洞之内。
“芥微菩提”与“芜须真人”也同昭文告别道:“仙子请自保重。”
“好,好的。”昭文见它们纷纷离去,尚不知有何祸事。
好在昭文耳朵是极其灵敏的,几里之外,她已听到铁骑履地之声,昭文心中一惊,第一反应是要去找子沐,可她想到几天之前,子沐等人皆狼狈而归,此时还未休整过来,若要再调集人马前来御敌,定又要死伤无数。她思想片刻,竟直接去了隔壁天倪的房中。
天倪静坐暗夜之中,一身幽蓝之光相护,正静静的修行。昭文见状,只静立一旁,不想打扰他。她看着他平静如深潭的面庞,突然意识到外面那声嘶马鸣与他们毫无关系,可她却时时为之心惊——着实不是一个修道之人该有的样子。她正自叹自己心绪之不稳,却听见天倪缓缓开口说:“那女将军武艺可好?”
昭文突然想起云无涯来,她虽见识过她的身手,但若以一人之力与那铁骑相抗,实无胜算。昭文说:“她还好……只是,对方来势汹汹,且人数众多。”
天倪道:“你这倒是听的挺清楚。是胜是负,天自有安排,你且放宽心吧。”
昭文在暗夜之中闪动着晶亮的眸子,她说道:“其它都不用说,我只要方生不伤性命。若到万不得已之时,我定会出手救他。”
“你随便。”天倪轻轻言道,他仍闭目凝神,平静的如同沉睡的婴孩。
昭文只好默默的走开了。果然只有片刻工夫,那些偷袭人马便像黑色的潮水一般将这旧宫城团团围了。他们虽人马众多,却行动谨慎,悄无声息,更无一丝明火。月光之下,这些人们在宫墙之外搭建起云梯,这些人皆如猢狲一样灵巧的攀爬上去。
宋王的夜袭军队刚刚爬上城墙,正欲潜入城内,却只见暗夜之中刀锋闪过,那方才爬上墙头的士兵像一截木头一样从上直摔下来。云梯之上一串人都在攀爬,像一串糖葫芦般,那从城墙上掉落下来的人,将他们一连串的重砸落于地。
他们再看那方才那士兵,已颈脉尽断,一命呜呼。那夜袭队伍皆大惊道:“我们的行踪,他们竟早已知晓,已有人暗伏在城墙之上了!”
领兵之将亦是宋王手下一员老将名夏英的,他见此虽觉惊诧,却仍不动声色,他命众将官道:“继续给我上!拼死也要给我杀条路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