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说昭文在来仪客栈偶遇小龙敖治,敖治得道,修得人身,昭文见状感慨万千。
“连敖治都长大了……唉!”昭文说,“往后更没有人陪我玩了。”
“怎么会?我会一直陪昭文姐姐的!”敖治说道。
“还是小青龙最好了!不像某些人,动不动就扳起脸来教训人。”昭文说着双手去捏敖治的脸。敖治的脸被她捏成了个柿饼子。
见敖治疼的“吱嗷吱嗷”的叫,众人一起笑了起来,王骀说道:“真是谁也逃脱不了昭文姑娘的手啊,见谁都要教训一番。”
“祖父此言甚是。”天倪说,“行了,昭文,快放开九太子吧!”
昭文这才放手,她抬起手来才看到敖治的两个脸颊上泛起了红苹果般的红晕,她不禁笑笑说:“这样更可爱了!”
敖治趁此时机便真的红了脸。
天倪笑呵呵的看着他说:“师父近来可好?”
敖治说道:“师父寿体万安,他还让我带话给上仙,他说……”
天倪道:“他说什么?”
敖治看看在座的几人,突然将脖子一抻说:“他什么也没说。”
“你这家伙还会卖关子了?蒲老爷子说什么了?还不能说了?”昭文又去按敖治的头。
敖治赶忙躲开,双手合十求道:“昭文姐姐高抬贵手,仙师他真的什么也没有说。他只说让天倪仙人吃好喝好,没事多出来走走,我这一看仙人白白胖胖,又在凡世行走,便也无话了。”
天倪一听,不禁“噗嗤”笑了,他挥挥扇子说:“好了,好了,我明白师父的话了。”
昭文松了手,看着敖治说:“那蒲老爷子真这么说的?”
“千真万确啊,不信你问他去。”敖治道。
昭文不禁一笑,看着天倪说:“喂喂,听见了没?就连师祖都知道你太宅了,老在山上不出来,这下你可得听从师命,多在凡世走走才行。”
天倪看昭文一眼说:“油嘴滑舌。”
昭文一把揽住另一边子沐的手臂说:“方生啊,这下可放心了吧,我可以多在凡世陪你一段时间了。仙父他可孝顺呢,凡是师祖的话全都悉心恪守,现在是师命难违,我们只好暂且不回姑射山了。”
子沐微微一笑,任由她抱着他的胳膊。
天倪端起碗来抿一口茶水说道:“你这个刁钻的丫头!真是凭谁也制服不了你了。”
敖治道:“只是上仙太偏袒昭文姐姐些,但凡稍下一点狠心,这昭文姐姐便会敬你三分。”
天倪听罢,不禁哈哈大笑。昭文瞪了敖治一眼,说:“我说什么来着,你终究是长大了,学会这一套大人的说辞了,会怂恿仙父了!仙父才舍不得对我狠心呢,是不是?”她抿嘴一笑,看着天倪。
“就是知道上仙不舍得,小龙才敢这么说啊!”敖治道。
昭文拧着眉头冲他吐舌头。
那火炉上的小铁壶“滋滋”的响了,申徒加提了下来,复又给他们每人都新加了茶水。天倪执杯,看申徒加倒水,却开口问敖治道:“还没相问,方才九太子为何出现在这客栈之中,你得道修成人身可回家去过,你父亲怎么样了?”
敖治一愣说道:“刚刚从瀛州而来,还未来得及归家……”
天倪盯着他说道:“你不是一直担心你的父亲嘛,想着修行完了替他赎罪,为何却耽搁于此地呢?”
敖治看着天倪咄咄的目光,更不好再说慌话,他情不自禁的红了脸说道:“不瞒上仙,敖治还有一心愿未了,想趁此时机一了此愿,便可安心代父受刑。”
“你有什么心愿呢?若难以实现时,我们或可帮你。”天倪说道。
“上仙既有此言,敖治先谢过了。”敖治躬身道,“只是……这是凡世之事,怕是上仙也插不上手啊!”
天倪看看子沐等人说:“我们这里这么些人,这凡世之事我帮不了,我这几个兄弟还帮不了么?有什么事,你尽管直说好了!”
敖治面对子沐三人又是一礼道:“那小龙便先谢过几位了,这事说来也是惭愧……”敖治又挠挠头说,“还是十三年前,当时因我法力低微尚为龙身,在浅水滩游玩之时,被渔夫所获,被擒至这商丘城萧相邦府中的后花园中,在那里被囚禁了三年之久,在那三年之中皆是那萧府中小姐萧扶枝来照顾我,最后还是她放走了我,我才重获自由。在我们分手之际,我允诺她一定会回来答谢她……便是这样,若不同她亲口道一声谢,敖治心中永世难安。”
众人静静的听着,都唏嘘不止。且不说子沐与王骀,就连申徒加都隐隐记得曾经街头巷尾流传着萧大人家中藏有真龙的传说,没想到竟然是真的,更没想到那龙今日还坐在了他们的身旁。
“那你见到那女孩了?”天倪问道。
“还没有。萧府戒备森严,我进不去。”敖治说道,“只是听说她要成亲了——这也是我在旁人口中打听出来的。说萧府中有小姐近日出嫁,只不知是不是她。”
“若按你所说,那小姐今年足有二十岁了,怕早已嫁出去了吧。”王骀说道。
敖治听了眼中一暗说:“这倒也是,不过不管怎样还是想见她一面。”
“这不妨事,老夫在这都中亲故甚多,帮你一打听就打听出来了。”王骀说道。
“那真是太感谢老先生了。”敖治说道。
他们一众边喝茶边聊,说话间天也已经黑了,又到了晚餐时间,这个客栈中设有专人给子沐做饭,他的饭是特例出来的,那下人们在屋中设几,将菜一道道的排好,便有人躬身请子沐用膳。
其他人见此都说要告辞,子沐便由他们去了。
“这方生可是何人,为何如此大的排场?”敖治出门便问。
“咳咳。”天倪故意咳嗽了几声说道,“他们的事情我们少管才是,他们是什么身份与我们何干?”
敖治作揖道:“方才言语不当,多谢上仙指点。”
天倪用扇子在他脑袋上又是一下:“什么上仙下仙的?又乱说了,叫大哥……叫师兄也行,反正我们现在也算是同门啦。”
“是,师兄。”敖治说道。
昭文说:“天又要黑了,好无聊,我想出去玩,敖治你陪我一起吧!”天倪看了她一眼,她假装看不见,只晃着敖治的手臂说:“好敖治,小敖治,求你了,我们一起趁着天黑出去玩一下吧,每天晚上都要在屋子里坐着等天亮,实在是太无聊了。”
敖治说:“我带你出去可以,可是得有上……师兄的同意啊,我不能擅自将他的徒弟带走啊!”
天倪一笑说:“我同意了,你今晚就同敖治出去吧,不过切记不要去太远,有戾气的地方也不要去,不要闯祸……”
“知道,知道了。”昭文挥着双手制止住了他的话语说,“大哥且放心吧,我们又不是小孩子了,况且敖治现在还修行这么好!”
“好,那你们去吧。”天倪说着,便转身回屋去了。
“师兄不要一起去吗?自己在一间屋子里有什么意思?”敖治问道。
“他一直就这么宅,你又不是不知道,跟他在一起都快闷死了。”昭文说。她说着便拉起敖治的手说,“我们快走吧,没准他一会又想起什么要叮嘱的来,又得听他说上一通。”
“好。”敖治便跟着她下了楼去。
正是饭点,那楼下热闹异常,申徒加与王骀坐在一张桌上吃饭,昭文看见了便喊道:“祖父、三弟,我们出去玩了啊!你们好好吃饭!”
申徒加与王骀还未及答言,昭文与敖治早已一溜烟消失了个无影无踪。
再说韩府之中,韩凭身着家常的衣服,坐在灯火之下,静静的听着聂远的汇报,他言及子沐这一日来种种情形,大大小小一应事务皆陈述了一遍。
韩凭听着便问道:“今天下午有个陌生青年男子与太子等人喝茶了?”
“可能不是太子的朋友,大约是那二人所认识的。”聂远道。
“那一男一女的身份可调查清楚了?”韩凭问道。
聂远道:“有些蹊跷,那男子对外只称是王太傅的孙儿,真实身份还未知晓。那女子自回都以后皆未同太子同寝,也不知究竟是不是太子之妻。”
韩凭默默点头说:“他们虽得殿下信任,可我们还是要防着些为好。”
“是,属下明白!”聂远道。
韩凭站起身来说:“今夜无事,你陪我去趟客栈吧。”
聂远说:“这……将军是想见太子?”
韩凭说:“是的。若不见他一眼,吾心难安。”
“可是……”聂远说。
“可是什么?事不宜迟,我们去吧。”韩凭说着便起身穿起披风。
“要不要先通知太子一声,我们这样贸然前去,会不会太唐突了。”聂远说。
“不必,殿下既然入都,便知我早晚都会见他,我们快去吧。”韩凭见天色浓黑,这夜幕给了他十足的安全感,他吹灭了灯,并不叫一个随从,只与聂远起身前往来仪客栈。
子沐此时正静坐于室中执卷读书,他这些年来四处流离,未曾读过一本像样的书,所读之书皆是那王骀靠着记忆所写的断句残章,所见所识都不过是附那王骀之骥尾而已。而王骀只是个读书人,肚中唯那吟风弄月的文章最多,这些文章若是子沐少时,自是喜爱非常,而此时的子沐所渴求的却不是这些。此时的子沐手中是一卷《孙子兵法》,他偶然于江湖之中听人传有此书,便着王骀四处寻求,终在那抄书馆中求得一卷,子沐便如获至宝般如饥似渴的读了起来。
他正读的专注,突然听有人敲门,他头也未抬道:“请进吧。”
“公子……”进来的是聂远,他轻轻一揖道,“韩将军前来觐见。”
子沐本正沉浸于书中,只听“韩将军”三字,便猛然抬起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