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昭文与敖治往那黑风的方向一路前行,他们越走那血腥味越浓,敖治几近窒息,他说道:“昭文姐姐,我……坚持不住了,这味道太冲了。”
昭文说:“你看你吧,本来还以为多了个保镖,没想到却是个姑奶奶。来,给你这个。”昭文说着拿出来两个小小的圆球。
“这是什么?”敖治问道,他又说,“你用‘姑奶奶’来形容我,是不是不太合适啊?”
昭文盯着敖治看一眼说:“是不太合适,你比那姑奶奶还姑奶奶。这个是百草丸,你把它们放到你的鼻子里就再闻不到那恶心的气味了。”
敖治接过来,依言做了,果然一阵清新草木香沁入心脾,他顿时好了许多,便说:“果然有效,多谢昭文姐姐了。”
“九太子不必言谢。”昭文说道,“走吧。”
他们行不得二里,已是商丘城之外数十里了,那里有一片空地,周围点了一圈火把。昭文与敖治说:“正是这里了。”他们按下云头,落到地上。昭文看到旁边一个小土丘正适合藏身,便对敖治说:“我们先在这里躲一躲,看他们到底要做什么?”
敖治没有偷窥经验,只好对昭文言听计从,他们二人在阴影里溜到那小土丘之后,他们却发现这里已有人隐藏在这里,昭文一见那大斗笠便不由说道:“萝卜头大侠,你怎么也在这里?”
“萝卜头大侠”便是那门无鬼,他一听转头一看笑道:“竟然是昭文姑娘,你们悄没声的过来,倒吓了在下一跳。昭文姑娘又为何在此?”
昭文说:“方才看到一阵黑风挟带着邪气而过,便来此处打探,看究竟是何人兴风作浪。”
“姑娘果然是一身正气。”门无鬼说着看到昭文旁边的年轻男子,他便问道,“这位小兄弟是……”
“哦。”敖治赶忙道,“回萝卜头大侠,在下是西……”
“他是我表弟,敖治。”昭文突然打断敖治道,“还有这位也不叫‘萝卜头大侠’,他叫……”昭文把眉头一皱说,“大侠尊名,昭文忘掉了,实在抱歉。”
“原来是敖治兄弟。”门无鬼一揖道,“在下名门无鬼。”
“敖治见过门大侠,方才着实无礼,还望大侠宽宥,切莫介怀。”敖治道。
门无鬼见这敖治谦和有礼又与昭文一起,定也不是凡人,便道:“无妨无妨,敖公子实在过谦了。”
昭文在旁道:“你们两人就不要再啰里八嗦了,你们快看,他们在干什么?”
听昭文一言,他们两人便从那土丘后探头望去,却见玄门徒不知从何处抬了许多死尸过来,将他们一条条像肉片子一样排好。然后那赤张满稽便同着季咸走了过来。
赤张满稽满脸带笑道:“天师请看,这些可满意?”
季咸只看第一个便将眉头一皱说:“这都死多久了?都臭了!快给我扔掉!”那些手下答声“喏”,便将第一个人拉了下去。然后又走到第二个人旁边,季咸闻了闻道:“新鲜倒是新鲜,只是这人多大年纪了?都老成这样了,如何能用?拖下去吧。”于是这第二个人又被那些手下人拖了下去。
见此,赤张满稽汗颜道:“属下办事不利,还请天师责罚。”
季咸不理他继续往前走,只见第三个人却是个刚刚断气的年轻人,他十分受用道:“这一个还不错。”那手下人一听,赶忙把这个尸体挪到了那空地正中央。
季咸站在这死尸的身旁,挥着拂尘呜啦哇啦的念了一通。那月光映照着他张牙舞爪的身影,像是一幕戏剧一般。季咸念完后将手伸出,直插到那死尸的胸腔,他又念叨一句,那手往出一抽,便连筋带血的将那死尸的心脏挖了出来。那温热鲜红的一团被抓在了季咸的手里,他看着它,不胜喜悦。季咸又念了一顿咒语,终于一张嘴,便把那整个的心脏吞进了肚去,他吃完心脏,用满是血的手抹抹满是血的嘴,十分满意。他吃完后,转身正要去查看其它的尸体,却只见不远处的小土丘后面传来一阵“哇呕哇呕”的呕吐之声,季咸不禁一惊道一声:“谁在那里?”
昭文等人知道终是躲不了了,便从土丘之后转出身来,先是门无鬼,他提着剑飒爽的往外一站说道:“无生门座下弟子门无鬼是也。”
然后是昭文拖着吐的直不起身来的敖治道:“还有你昭文奶奶!”
季咸看到他们,不禁一笑说:“竟然又是你们,这次还拖了个吃奶小生来?”
“说谁……哇,说谁……呢……”敖治一边吐一边说道。
那玄门教之人见状皆哈哈大笑。昭文与门无鬼也为自己有如此队友而抬不起头来。赤张满稽见那天倪并没有来,取而代之的却是这个软柿子一般的小白脸,不禁笑道:“你们到底是怎么回事?带个奶娃娃过来,是要讨奶喝吗?可惜,爷这里只有这个……”那赤张满稽将手中带血的刀刃举起,恶狠狠的说道。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能与这些人一起干这样恶心的勾当?”敖治强忍住吐说道。
赤张满稽一听,气的满脸通红。连昭文与门无鬼与玄门教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了起来。赤张满稽气的飞毛炸翅,将刀一扔尖着嗓子怒吼道:“你这家伙给我瞅清楚了,老子是男人,纯爷们!”
这回倒是敖治脸红了,他捂着鼻子说:“这……不好意思,看走眼了,还请阁下原谅。”
那敖治脸红的样子倒是可爱的很,赤张满稽立刻站直了身子,一本正经道:“没关系……老子也习惯了,他人的言语,不足为意。”
见他们两人又聊了起来,昭文颇为不满,站出身来指着季咸等人说道:“你们这些人简直坏透,有你们的地方绝无好事,今天又在这里干这样恶心的勾当,这些无辜的人们究竟是如何死得?快快给昭文奶奶一个交待,不然今天有你们好看!”
季咸看着昭文说道:“一口一个‘奶奶’,小丫头口气倒不小,本天师倒要看看,上次没要你的命,你究竟是有多不甘心?”
昭文冷冷一笑说:“你这狗屁天师也别自大,本仙子纵横四海时,你估计还在奶妈怀里吃奶呢吧?”
赤张满稽脑海里飘过季咸吃奶的情形,不禁“噗”的笑将出来。季咸瞪了赤张满稽一眼,赤张满稽赶忙收住。季咸将衣襟一正说道:“今日本天师饶你们几人,你们走吧,不过所见之事,绝不可告与他人。希望你们好自为之,我们各有所图,若真动起手来,对谁也没有好处。小姑娘,你说是吧?”
“那这些人呢?这些人命要怎么算?还有你这魔道士,天地间竟能有你这般修道之人,那天君真是闭目塞听,瞎了眼了!”昭文道。
“这些人都是些必死之人,本天师只不过是物尽其用罢了。至于修道,还请仙子不要妄议为好。我玄门之教,乃正本清源,弘扬的是那天君所极力推崇之大道,尔等这般不入流小仙,怎能知之?”季咸说道。
一旁的敖治却傻了眼,他看着季咸,那季咸饮血吃肉,周身一股浓重的血腥之气,竟然站在这里堂而皇之的大肆讲“道”,敖治只觉天翻地覆,他颤颤的说道:“这……简直荒唐至极,如若此乃大道,便是指屎尿为清泉,不辨浊清!”敖治想说的更恶心、更恶心些,可是即便如此还是不能完全表达出自己的感受。他长叹一声道:“所谓道者,天得一以清;地得一以宁;神得一以灵;谷得一以盈;万物得一以生。道是这世间最清灵、最安宁的,给天地万物永生不灭的力量,世间繁荣代序、生生不息,皆是大道之功。你满身污浊,竟谈‘大道’,怕这‘道’字从你口中一出,便沾了腥腐之味,若世间之人皆以此为‘道’,那真真是天地第一荒唐之事!”
他此一言,说的赤张满稽与玄门众徒皆瞠目结舌,他们纷纷看着季咸,季咸更是哑口无言,呆立着无言以对。门无鬼也对这个外表孱弱的少年刮目相看。而昭文虽知他在蒲衣子那里修行,却不知他竟已有这般觉悟,更不敢再将他看做以前的那个小龙了。
“哈哈,原来是个小道士。你的道长教的不错啊,这书是背的溜。”季咸笑道。
“对,我确是个小道士,可教我的并不是道长,而是瀛……”
“敖治!你师父不就是个道长嘛,何必纠结字面之语呢?”昭文在旁说道。
敖治想,原来凡间称蒲衣子为“道长”,便点点头说:“嗯。”
季咸不禁冷笑道:“乳臭未干的小道士,就是爱讲大道理。”他一挥手说,“今夜与你们费的口舌还真多啊,你们要走就赶紧走,免得本天师反悔。”
“我们不走,除非你把这些尸首交于我们埋葬,并且保证再不食血肉才行。”敖治说道。
季咸撇撇嘴说:“真有意思,你说说本天师为何要听你的?”
“因为我说的对。”敖治大义凛然的说道。
昭文与门无鬼对望一眼,门无鬼悄声问昭文:“这小子哪来的,真的是你表弟吗?他能抗得住季咸一掌吗?”
昭文满脸无奈说:“或许能吧。”她心里却想,以后再也不要说敖治是她的表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