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靖卿笑的高深莫测:“在陈家被诛了三族后,我便命人在无锡坊间传唱这陈芳华没死,其父宠她怜她,让族中一个长的与其有七分相似的女子替了她,而陈芳华自此也不知所踪。
李元听到这消息,已经是先帝三十一年中元节,得到消息后有意辞官,去找陈芳华,父皇却不愿意放人,毕竟是好不容易有个忠心耿耿智计双全的人给他办事,先帝三十二年,也是父皇死的那年,他就自己设计自己,如愿以偿辞了官。”
面具懵了,呆呆的问道:“那陈芳华是死了没死?你不是还救了她吗?”
池靖卿对着面具眨了眨眼睛:“我瞎编的,不这样怎么让他心甘情愿的助我?”
“那这个酒呢?”面具不甘心的问道
“嗯,这个酒倒是真的,不过是底下的人用来孝敬的我的,本来我是不想收的,但是听了来历就勉为其难的收下了!”池靖卿努努嘴道。
“靠!,那你演的那么像,我都信了!”面具心里一万个不忿,似乎想到了什么,“那你不是很久之前就想让李元给你卖命了啊?!”
池靖卿垂着眸遮住了眼睛里流转的精光:“他刚考上状元的时候就想了,毕竟是个天才啊!可惜我看着新帝什么法子都用了,他油盐不进,就取了巧。”
面具默了,比耐心谁比的过池靖卿,能为了一个收服一个臣子能花几年时间去布置!
他打了个寒颤,看着池靖卿,想着如果李元没去无锡呢?那这个计策不就泡汤了?
池靖卿扫了他一眼便知他在想什么,也不嘲笑他,耐心的解释:“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如旭你可明白?若他不来,自然在先帝死前有消息会传到京城,比如哪哪看过陈芳华,懂了吗?”
面具有些不好意思,他是现代人,来这个朝代也有些年头了,可是却还是不曾适应这古人肚子里的九曲十八弯。
“诶,问世间情为何物,一物降一物!”面具不由得感慨道。
他原先觉得李元被池靖卿坑的有些可怜,现在他只觉得池靖卿给李元给了一个念想,怎么说他起码能因为这个念想好好地活下去,有什么会比活下去重要?只要活下去兴许还能找林相报仇,谁知道呢?
花开两朵,各表一枝。
却说沈素期醒来后,百无聊赖的房中翻阅着《小戴礼记》,却见婢子拿过一封信笺给她。
沈素期见着上面写着的赫然是:沈素期亲启
这笔锋倒是凌厉,只是看这字迹,这人必然是用左手写的字,若不是有意改变字迹,那便是这人本身就是左撇子,沈素期想了想身边似乎没有谁是左撇子,于是拆开信笺。
“酉时初刻,西园假山一叙,事关桃乡。子威”
沈素期疑惑,是赵公子给他的?还是有人借赵公子的名义给她,赵公子不是什么藏头露尾的人,显然是有人借赵公子的名义约她,还以桃乡做由。
是谁呢?知道桃乡的人不少,可知道赵公子的却不多,心下随即也有了思量,酉时初刻,现下是申时三刻,那她现在酉时前先去看下,若是有要害她,必定也要提前准备。
她自己也有些拳脚功夫,轻功也是一绝,只要不是什么绝顶高手,逃还是逃的掉的。
想着便编了个由头自己往西园方向去,一进西园,她便处处小心,时时留意,唯恐有何陷阱,细细搜寻一番后却没发现什么, 便在假山后等着约她来的人。
只是这人,沈素期可是万万没想到,是把她弄来的高管事,真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啊!
她忍下心中的怒意,尽量把语气放的平淡些:“不知高管事,用赵公子的名义把素期约至西园假山有何贵干?”
高管事笑了笑,用阉人特有的强调说道:“咱家呀,是来给姑娘赔罪的。”
“赔罪?”沈素期一脸疑惑,“高管事,明人不说暗话,你要是在卖关子,那素期就恕不奉陪了。”
“沈姑娘,咱家确实是来赔罪的,咱家对不起沈姑娘,当初把姑娘带入王府时,咱家答应过姑娘不难为沈家。可是姑娘刚进府,王爷便下了令,把整个桃乡都给一把火烧了,整个桃乡的人都死于火海,无一生还。咱家实在愧对姑娘!”
高管事说的声泪俱下,看着情真意切。
沈素期心下一痛,想到了那个这几日一直盘桓在脑海的梦境,她已是信了七分!
只是,只是,她不愿意相信,是池靖卿下的令,她不愿相信!她刚刚才和他表明了心迹!她不愿相信他不共戴天的仇人。
沈素期红了眼眶,强定了心:“好了别装了!现下素期十分好奇高管事为什么不早告诉素期呢?高管事应该早就知道了吧!”
高管事收了眼泪,也不在做戏,讽刺道:“沈姑娘,咱家便是早就知道又如何?你可信咱家?还是说姑娘爱上了屠了自己满门的仇人?打算不顾这血海深仇也要与这仇人厮守?”
这话说的极厉害,一下刺中了沈素期最害怕的事,沈素期深吸口气:“高管事,现在告诉素期,便是想素期去对付王爷吧!”
不待高管事回话,沈素期接着自顾自的说道:“让素期猜猜,什么人要对付池靖卿呢?怕是高坐明堂的那位吧?高管事啊,你是新帝的人,素期说的是也不是?”
高管事显然是被沈素期这幅模样吓到了,半晌回过神:“沈姑娘是个聪明的啊,但是,咱家起码三天之前还是王爷的人,这也是没有马上告诉姑娘桃乡一事的缘由,现在嘛,禽择良木而栖!”
沈素期回讽道:“不管高管事给谁办事都与沈素期无关!再说只有禽才会择木。”
高管事像是没有听到那后半句:“刚还说这沈姑娘是个聪明的,这么就转不过弯呢?您说这怎么会无关?沈姑娘莫不是以为,凭姑娘您一人便可以报仇吧!
咱家且信了姑娘您是个有能耐的,但就算您报了仇,您又能全身而退吗?您何不与咱家合作,互惠互利,沈姑娘其实不亏啊”
高管事打量着沈素期,心道这估计是成了。
他这些日子,可都暗中观察着沈素期,尤其是今日,看见了她与池靖卿表明了心迹,而池靖卿也是极喜欢她,她若是愿意站到皇上这边,啧啧啧。
想到这他又道:“沈姑娘,莫要让沈父死不瞑目!”
沈素期本还有些犹豫,听他这么一说,梦里那场景又重现她握紧了拳头,眼眶通红,只是眼泪始终不曾落下,咬着牙道:“我要池靖卿的命来祭奠我沈家几百口人命!”
果然成了!高管事行了一礼,道:“姑娘是个孝顺的,沈父泉下有知也该安心了!”
沈素期不做理会,回来屋子,却再也忍不住,趴在床上再也忍不住的哭了起来。
她恨啊!她也不知道她恨什么,恨谁?恨自己竟然爱上屠了自己满门的刽子手,还是恨......
她哭着哭着便是又犯了困意,这倒是奇了,她身体她自己清楚,怎么无端端总是犯困?
只是她难以抵挡着困意,一下子便睡了过去。
池靖卿来过沈素期屋子,见她正睡着,只是眼眶泛红,心道莫不是有做恶梦了?
他掀开被角,脱了外袍,轻轻敲敲的钻了进去,然后小心翼翼的抱过她,在她耳边轻声呢喃着,“素素,莫难过,我在。”
待沈素期睁眼,却见眼前是一张放大的俊颜,只是现下紧紧的闭着眸子,这人不是池靖卿又是谁?!
刻骨的恨意从心里蔓延,她冷冷的看着他,在心里一遍一遍的把他凌迟着。
池靖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眼睛动了动,沈素期心下一紧,再恨现下也不是时机,不能让他发现了。
接着忙闭紧眼睛只装着睡着了。
池靖卿睁眼深深的看着沈素期,她分明已经醒了,现下又装睡,刚刚他分明感受到了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杀意,是如此强烈。
他心下一涩,却是紧紧的抱着沈素期,他知道高管事和沈素期已经成了结盟了,沈素期信了,信了他是害了她全家的凶手,明明啊,明明这姑娘上午还说着心悦他,要追随于他,且无怨无悔!
池靖卿苦笑着,这明明是自己的算计,他把一切都算到了,故意做戏给高管事看,引着他与沈素期联盟,怎么的心还是这么难受!像是被人拿着刀子一刀一刀的划拉似的。
真是自作孽,他吻了吻沈素期的发顶,起身离去了。
待池靖卿已经走远,她才睁开眼睛,失神的看着他躺过的位置,她挪了挪,睡到他睡过的位置,上面还有他留下的温度与气味,仿佛她还置身于他的怀抱,她蜷缩着肩膀一抽一抽的,心里酸涩无比,为什么啊?为什么会这样啊?
两人皆是一夜无眠。
他有他的道理,她亦有她的无奈。
天气像昨日一样明媚,可有的人再也不像昨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