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龌龊?”
沈素期咬着这两个字眼,唇角溢出冷笑,道:“我们龌龊,江副首领带着这么多人围捕我们两名弱女子,这就是君子作风?”
江诚怒上加怒,因着断了的手臂鲜血直流,这一怒,脸上也没有了什么血色。
他冷喝一声:“放肆!我等是奉了圣上的旨意,前来捉拿刺客,何错之有?反而是你们,竟敢刺杀皇上,自不量力!”
沈素期心中一愣,面上却未表现半分,嗤之以鼻:“皇上不爱戴百姓,死有余辜!”不由自主的,声音染了恨意。
裴无忧见她与江诚对峙,思及三人皆受了不同程度的伤,心思一转,压低声音,道:“赵公子,这样下去我们也会体力不知,不如我们三人一同将他解决了。”
趁他病,要他命。
江诚现下体力不支,正是杀他的大好时机。
赵子威想都未想,直接拒绝:“趁人之危有违江湖作风,这是我与他两个人之间的决斗,决斗还没完,你照顾好素素。”说罢,提起长剑。
裴无忧被堵得语塞,秀眉一拧,不赞同道:“赵公子为人仗义是好事,但也要分时候,现下根本容不得我们顾及什么江湖作风。”
沈素期还在与江城周旋,后者注意力分散,偷袭是最有把握杀了他的机会。
赵子威那股江湖侠义的劲儿一上来,任裴无忧劝说也无果。
他提着剑上前两步,看着满脸怒意的江诚,道:“江副首领,我们的战斗还没完。”提高了声音,打断他与沈素期的唇枪舌战。
江城未听这话倒是还好,现下听了,更是恼怒,右胳膊被砍断,只得左手拿剑。
这更提醒了他,自己现在残缺不全。心底又是愤怒又是羞耻,脸色发黑,咒骂着:“赵子威,事到如今还说什么一对一,你这卑鄙小人,违背江湖规矩,不怕传出去遭人唾弃? 今天我江城替天行道,拿命来!”双眸神色狠厉,不由分说地冲了上去。
赵子威未因他的咒骂影响到半分,立马冲上去迎战,两人皆是进攻,招数又快又狠,两人运气碰撞时,周围细碎石子与尘土被气流带动,在半空中打转。
裴无忧先一步反应了过来,拉着沈素期退到了气流圈外。
江诚断了一条手臂,又是恼羞成怒,动作速度与力度都比之前逊色。他越是怒得自乱阵脚,赵子威剑法越是有章法,一招一式,气势如虹。
赵子威手腕一转,剑刃擦着他左胳膊而过,江诚心头一凛,迅速避让开。
两人短暂分开,赵子威扫过他被划伤的胳膊,眸中透着锐气,唇角讥讽,漫不经心道:“江副首领这次长了记性了。”这话挑衅又轻嘲。
江城被踩到痛处,喝了一声,箭步冲了上去。
二人交战,江诚满腔怒火,自乱阵脚,几招之间,便丧失防守能力。
江城左手持剑,对着赵子威心口出击。
后者一脚踹在他小腹处,剑锋从他胃部向上一挑,剑尖刺金江城皮肉中,大力向上。
胸膛破裂,江诚身体快一步做出反应,大步后退去,怒火冲上大脑,左手扔了剑,手腕一抖,袖口射出一支袖箭。
怒火烧毁理智,江诚的动作未达到想象中的效果,袖箭偏离了半寸,赵子威轻而易举的躲过。
与此同时,裴无忧一支暗器射出,江城反应慢了百半拍,暗器陷入他左肩上。
江城怒瞪着裴无忧,双眼猩红,怒火与愤恨交织着,恶狠狠道:“明召公主竟喜欢上使这等卑鄙下流的手段,简直为明召皇室抹黑!”
赵子威见他中了招,停下进攻。看了裴无忧一眼,只见后者看着江城,不以为意地歪了歪脑袋,道:“那又怎样,你死在了这里,这事儿还会传出去吗?”
正因如此,江城知道了他们的身份,所以必须死。
江城冷哼一声,朝她逼近,一运气,边轻蔑道:“就凭你?一个女人还想杀我,未免也太……”声音一哽,卡在了喉咙里。
不敢置信地朝自己肩膀看着,暗器射在肩上,一小片黑血,他脸色发紫,眼睛瞪的牛大,僵硬着脑袋,看向裴无忧,惊愕着:“你、有毒……卑、卑鄙……”
每一字,都好像用了全身的力气。
饶是赵子威,也没有想到那暗器上竟然有毒。他收起长剑,敛了一身戾气。
忽地,身体发僵。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先前与江城的交战中,大大损耗了体力精力,放松警惕,那些强撑着的肌肉顿时瘫痪。
裴无忧察觉到赵子威的异样,未去理会江诚如何,径直上前。
赵子威微不可见的摇了摇头,看着江城,低声道:“江城还没有死,小心。”虽放松了警惕,却并未完全放下心来。
沈素期朝江城走去,边走着,握紧了匕首。
江城面色发紫,口吐白沫,忽地口吐一口黑血,重重栽倒在了地上
沈素期上前,提起匕首,一把扎在了江城心口处,拔出匕首,“噗”地一声,鲜血喷出,溅到了她衣摆处。
赵子威心头一惊,她竟然……如此干脆的杀人了?
旋即唇角溢出一丝苦涩,她先前便杀了人,不过他还当她是那个未经人事的小姑娘罢了。
念头刚一闪过,忽地身体僵硬不听使唤,他企图迈出一步来缓解,却踉跄了一下。
裴无忧一直关注着他的反应,见状秀眉一拧,忙问道:“事情解决了,你若身体不适便先……”话未说完,便 见赵子威大的身躯忽地倒了下来,裴无忧心中大惊,忙将人扶住,脱口而出:“赵子威!”
沈素期听这声音,心头一紧,立即转身,急忙奔了过去。
池府。
一肩上扛着菜担的白发老头,在小厮的带领下,迈进池府。
一进门,老头忙摘下脸上的人皮面具,且将假发摘了下来,径直朝书房走去。
池靖卿看着身前一身粗布衣的段喃,眉头一皱,问道:“出了什么急事了?”话虽如此问,语气却并不急切。
段喃自顾自地在椅子上坐下,点头应道:“安国与明召两国已然在清点兵马,估计过不了几日便会对漠北开战,届时大越坐山观虎斗,池靖远难免不会做出什么。”池靖卿未出言打断,听他继续说道:“池靖远昨日傍晚与我交谈,有意借着这次战乱,从中获利,极有可能出动人马,届时便是四国战乱,”
见池靖卿未有动容,话锋一转,“倘若池靖远当真那样做,大越必定民不聊生,与其看着大越毁在他手里,不如趁着这次战乱,做些什么。”
段喃将心中想法皆道了出来,同样也是他们一直以来的目的。
池靖卿眼眸微眯,眸子漆黑深邃,犹如黑洞,涌动着暗影,他沉吟一声,道:“若要利用这次战火,便必定要参与其中。若可与安国合作,攻打大越……”语气缓缓,亦在考虑着此法的可行性。
段喃知他与安国的关系,未有何意外,略微思索,道:“若是这样,必然要在短时内将大越军队歼灭,时间一久,便达不到起义造反应有的效果。”
池靖卿先前虽有此想法,却一直在犹豫。战事一起,便不是个人可以控制的了。是故虽心动,却未立即应下。
段喃见他一时未言语,想到或许他需要考虑,起身道:“若是要与安国一同攻打大越,池靖远手中的军队也不是吃素的,你考虑清楚。”
说罢,未等池靖卿回应,便退了出去。
恰好面具走进来,见他离开,边走近来便问道:“段喃怎么顶风作案,有何急事?”人已到了书桌前。
池靖卿起身绕过书桌,道:“安国与明召即将开战,我们可借此机会从外部击垮大越。”这话已然将大越与自己分开。
面具下意识“嗯?”了一声,走到椅子前坐下:“池靖远手握七十万大军,可不是那么好打的,若要打,便要借助安国的力量。你认为事成之后,安国不会反咬我们一口吗?”
面具这话虽泼了冷水,却不无道理。
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大越这么一块肥肉摆在眼前,安国国君岂有不心动的道理。
池靖卿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眼底略带轻蔑:“若是我们手中有军队,只需二十万,便可与池靖远的军队抗衡。”俨然胸有成竹。
面具面色一惊,脱口而出:“二十万?”语气不掩惊讶。
即便池靖卿才华过人,胆识过人,各个方面皆过人,但二十万军队与池靖远七十万大军相比,怎么都有些小巫见大巫。
岂料痴池靖卿不答反问:“若是有了大越的国防图呢?”眼眸漆黑阴鸷。
面具一怔,声音卡在喉咙中:“你……”
池靖卿眼眸微眯,已然动了念头。
亥时。
名为黑夜的猛兽吞噬了万物,那盏盏灯火,乃是猛兽寻觅猎物的眼。
街道漆黑,空无一人,一道黑影隐匿于夜色,朝皇宫方向奔去。
后宫。
黑影面带银色面具,面具反射着清冷月光。他脚尖轻点屋檐,在屋檐间穿梭。速度快如鬼魅,显然对皇宫极为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