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忌手腕一转,带动他的身体朝巨石重重砸去,同时收回长鞭,如法炮制。
她动作迅速,一息之间两名铁衣卫丧命于鞭下。
中队长应对赵子威之余留意到她这边,面色冷峻,冷喝声,“你们去应对那个女人!”说话的功夫,倒吸了口凉气,后背被砍了一剑。
赵子威出招的动作还没有收回,道:“你太自信了,这样下去可不行。”话音未落,再次出招。
中队长这一剑挨得冤枉,顿时恼怒,动作更具有攻击性,但剩下的铁衣卫皆被裴无忧吸引过去,赵子威专心致志起来,攻击力大幅度提升。
静谧的雪地响起道道破空之声,两方的人皆想速战速决,裴无忧舞动软鞭,招式凌厉,与铁衣卫的武器相比,有过之而无不及。
不出半个时辰,便结束了战斗,雪地上倒着一具具铁衣卫的尸体,裴无忧身上也挂了彩,收起软鞭,靠着巨石,背脊一片冰凉。赵子威清理战场,将铁衣卫的尸体皆堆到了巨石下,从中队长身上搜出一块令牌,令牌背面刻着铁衣卫标识。
他收起令牌,扫了裴无忧一眼,剑眉微皱:“裴姑娘,连累了你,你受伤了便先进去休息吧,我在外面守着。”见她半响没有动弹,这才留意到她脸色发白,似乎伤得不轻,“怎么样,还能动吗?”
裴无忧张了张口,到了嘴边的话又要咽了回去,面色为难的摇摇头。赵子威略微迟疑,叹息道:“失礼了。”旋即上前将人抱起。
他心中不免有些愧疚,若不是因为自己,她也无需受伤。只是他没有留意到,裴无忧趴在他肩上,勾起的唇角。
翌日,辰时。
军队早在半个时辰前便整装待发,只等池靖卿检查,便可出发。
池靖卿一行人从主帐出来,军营中的士兵只是小部分,大部队早在两日前便北上,建州城知府开了城门,他们可直接进去。
顾将军看向站姿挺立、排列整齐的士兵们,难以压制心中激动,道:“王爷,此次北上定会顺利得多,相信不多时便可攻向京城。”
成全天下百姓的心愿,亦成全他们的夙愿。
池靖卿在队伍前停下脚步,负着手,身子顷长笔直,唇角带着万年不变的浅笑,意味深长道:“顾将军,你这话便不对了。”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被点破,顾将军老脸有些挂不住,但一想他不会无缘无故说这话,便问道:“还望王爷指点。”
池靖卿端的是胸有成竹之态,面色坦然,道:“应是班师回朝。”
这大越的天下,本便是他池靖卿的。
此言一出,将士们神色肃然,只一句话便热血逆流。
顾将军爽朗一笑:“是,是班师回朝,是臣说错了话了。”
班师回朝,他们应当如此。
裴无忌走到近处便听见了这话,眼底掠过一丝异色,径直走到面具身旁,邪肆笑道:“秦公子果真在等小王。”打了招呼过后,才看向池靖卿,“二王爷不介意小王同行吧?”
池靖卿昨晚便知道他要同行的消息,亦知他为了什么,道:“小王爷不嫌路途劳累便可,”话锋一转,“只是小王爷肩负重任,方便长留于此吗?”
裴无忌与其四目相对,无声交谈,又若无其事道:“过不了多久,王爷便要登基,登基大典招待四国来宾,小王也需前来祝贺,不如就在此等着了,免得来回跑还麻烦,难道这不是办正事吗?”
他说的一本正经,有理可循,且将话说到了这个份上,池靖卿也不打算反驳。
裴无忌跟着队伍前行,往面具身旁凑了凑,刚要勾肩搭背,后者便快走了两步,半点与他搭话的意思也无。
他摸了摸下巴,只跟在面具身后半步远。
沈素期与池靖卿共乘一辆马车,其余几人皆骑马,原本为顾明玉与顾将军也准备了马车,却被两人回绝了。
一行人浩浩荡荡朝城门口而去,远远的便见城门口黑压压一片。
面具定睛一看,但见那些人中皆是粗布百姓,少量官兵在控制场面。不由错愕,牵着马放缓了速度,等与马车平行,才道:“王爷,前方便是城门了,只是城门口有许多百姓,挡住了去路,属下派人将百姓清走吗?”
池靖卿掀开门帘朝城门看了一眼,道:“不必了,我们在前面停下,莫要伤害到百姓。”放下门帘,但见沈素期晃晃悠悠的靠着挡板,不由失笑,“待会儿出了城门定会更加颠簸,不如躺下休息。”
沈素期听见适才面具的话,道:“许是百姓知道我们要走,特意过来送行的,看样子你这个王爷做的还不赖。”
他击败了漠北军队,大越上下无人不知,对他敬佩之人更不计其数,且他此次北上,便意味着大越离换皇帝不远了。
池靖卿半分谦虚也无,点了点她的眉心:“自然,若不得民心,如何得天下。”只可惜池靖远并不明白这个道理。
沈素期刚沉吟着,马车便停下。
查知府见人从马车中下来,快步迎了上来,带着全城百姓跪在地上,高声道:“卑职参见王爷。”顿了顿,“这次多亏了王爷在此,我们才能免了战争之苦,才能不受皇上压榨,卑职带平阳城百姓,愿为王爷效犬马之劳!”
百姓随着查知府高呼,他们这些百姓有小部分是从闽南城逃过来的,见了池靖卿更为亲切,也更加感激。
池靖卿负手而立,庄重且威严,沉声道:“查知府若要效劳,便先带着百姓们起身,等本王登基之后,再跪也不迟。”
这对百姓来说便是保证,保证了他定会登基取代池靖远。
查知府满脸感激,恭敬地起身,朝身后的百姓道:“二王爷仁慈,不忍大家久跪,大家都先起来吧,二王爷赶时间,我们也别都堵在这了,快为二王爷让行。”
看着百姓犹豫着站起来,又看向池靖卿,眼中说不出的感激与钦佩,道:“王爷,您为了百姓做出的事情我们都牢记在心,等您登基之后,卑职必定更加清正廉洁,为王爷守护一方安宁。”
池靖卿未否认这话,道:“有知府大人保证,本王也放心了。”
查知府重重点头,往侧面退了三步:“大家都让开些,王爷要赶路了!”他带动所有百姓让路,百姓皆站到城门两侧,像进行着什么庄重的仪式,无人议论,也无人抬头。
池靖卿回了马车,在众目睽睽之下,带着军队重新出发。
查知府带着百姓高呼恭送王爷,看着远去的队伍,心中激动久久不能平息。
池靖卿回到马车中,但见沈素期将车内的微型茶桌收了起来,铺上被子,整个人靠着边缘侧躺着,眼睛微眯,昏昏欲睡。
他拿出毛毯盖在她身上,低声道:“路上颠簸,素素,你身体若不舒服我们便停下来,多走几日也无妨。”声音虽轻,却不难听见。
沈素期迷迷糊糊应着:“我只是困,睡了便感觉不到颠簸了,整个大越的百姓都盼着你登基的那天早些到来呢,你可不能松懈。”
“是是是。”池靖卿眼底含着宠溺,哄着孩童入睡似的拍了拍她的背,“若不是知道你病了,如此贪睡,还以为是有了身孕。”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沈素期顿时清醒,撑起上半身,眨了眨眼睛:“靖卿,你希望有一个孩子?”但见他疑惑的看着自己,忽地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迅速躺下,扯过毛毯盖住自己的脸,闷声道:“你当做什么都没有听见就好。”
池靖卿轻笑出声,扒开毛毯,又被她扯了下去,轻咳一声,声音仍带着笑意:“素素喜欢小孩子?”
他们之间从来没有提过这种事情,因着她的身体,也还未做过任何出格的事情,她忽然提起,倒让他有些意外。
沈素期闷在毯子里便不吭声了,脸蛋发烫,心中又是恼羞又是懊悔,好端端的她提这个做什么。
池靖卿收起笑声,认真思考着,沉吟道:“素素若喜欢,也并非不可,只是你的身体……等你体内的毒解了,我们再考虑,如何?”
沈素期犹豫半响,才从毯子中露出一双眼睛,语气透着淡淡哀伤低声道:“这毒还解得了吗?”
马车内的气氛因这一句话沉重下来,池靖卿心头一紧,摸了摸她的脑袋,道:“素素,我并没有放弃你,我手下的所有人都在寻找化龙草,你千万不要放弃自己,知道吗?”
同样的话,青钟也对她说过。
沈素期抿唇不语,刚要缩回去,池靖卿便按住她的手,将毯子拉开,专注的看着她,道:“素素,无论发生什么,我都在你身边陪着你,别怕。”
沈素期鼻尖一酸,吸了吸鼻子。适才她忽然想到,若自己有朝一日不在了,他便孤身一人,若他们有孩子,至少有个人可以陪着他。
马车之外,裴无忌无意间听见二人对话,琉璃眼眸闪过异色。
明召皇宫,某一宫殿。
一身形纤细的女子站在窗前,望着往外枯黄的落叶,喃喃道:“皇叔是不是说过他半月便会回来?”
身后的婢子秀眉微蹙,抿唇不知如何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