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一听,更雀雀欲试了。
顾将军一愣,不由自主地站了起来,神色略带激动,走到李元身前:“你说真的?二王爷当真将我的家人转移走了?”
等等,他的人被转移走了,他怎么半点都不知道?转念一想,不由有些后怕。
倘若二王爷不是转移走了之后来找他谈判,而是拿他的家人威胁他,他应当怎么办?是否会妥协?
李元与他多年的交情了,岂会不知他想了什么,宽慰着:“这还有假,二王爷的心腹亲自去办,二王爷早便想到了你惦记家人,这下你还有什么可顾及的?”
池靖卿如此大度,思虑周全,倒显得他有些小家子气了。
顾将军这才真正放下心来,不由感叹一声:“如此,倒是我一直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他先前还担心池靖卿会拿顾明玉威胁自己,现下想来,着实是他多虑了。
“将军,您当真要投降,带着我们去投奔二王爷了?”
“您归顺了二王爷,是不是就代表我们不用打仗了,不用自己人打自己人了?”
“听闻二王爷对待士兵极好,没想到我还能成为二王爷手中的兵,这辈子没白活!”
李元笑得爽朗开怀,大手一挥:“一下子收了二十万大军,二王爷才荣幸呢。”
顾将军张了张口,但见士兵们一个个情绪高涨,竟无一人反驳,嘿呦一声,不由失笑:“老李,你太狡猾了,我何时说要投降了,不过问问大家的意见罢了,你怎么就直接下了决定了。”
“问问?”李元将士兵们的反应尽收眼底,道,“你若没有这个心思,问来作甚?你可是百战百胜的战神,二王爷可不会亏待了你,否则我都要为你去找二王爷说理去。”
众士兵哄笑一阵,投靠了二王爷,不用自己人打自己人了,他们高兴都来不及呢。
顾将军一直以来的心结打开,一身轻松,玩笑了片刻便正了神色,环视众士兵,道:“大家安静一下。”
众士兵正相互玩笑着,一见他表情与适才不同了,顿时安静了下来。李元在一旁看着,不由感叹他的号召力。
顾将军负着双手,沉声道:“既然要投靠了二王爷,日后便不再是我说了算了,趁着二王爷还未正式接手,你们若有想退伍的,晚上去我那知会一声便走吧,如今这个世道,若想回去保护你们的家人也有情可原。”
如今他知道了这些人不都是自愿的,且以后都不归池靖远管,也无需再勉强他们留在军中了。
士兵皆一愣,一士兵率先道:“将军,您这是何意,到什么时候我们都是您的兵,怎么不跟着你了?”
“何况我们跟着二王爷,迟早有一日把那池靖远拉下台,到时候才是真正的保家卫国!才是真正万家同乐!”
“跟着二王爷我们便无需听从皇上的旨意了,自然不想退伍了,为什么要退伍?”
一说跟随着二王爷,士兵们皆不想着退伍回家的事了。顾将军不由失笑,似自言自语着:“果然又是我多虑了,既然无人反对,事儿便这么定下来了,我与李先生还有些细节要谈,就先这样了。”
说罢,看了李元一眼,二人朝主帐方向走去。
还未走几步,便听身后响起一阵欢呼声,不由摇了摇头,感慨着:“这些人一个个身在曹营心在汉,我这个做将军的还不知,真是失职。”即便感叹,声音也带着笑意。
见说服了他,李元心中的重担也卸了下来:“事情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复杂嘛,”话锋一转,“二王爷说了,倘若你愿意归顺,便告诉你,你不必担心他对你的兵和他的兵两样,大家为了同一个目标,他自当一视同仁,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顾将军眼中闪过错愕:“二王爷怎么这么肯定我会投降?”话一出口,轻咳一声,“适才我也正想与你谈一谈士兵归顺之后的事情。
他们被迫参军,若还不能得到善待,实在委屈,但二王爷思虑周全,率先想到了这一点,不得不说,他才是设身处地的为士兵考虑。”言语间对池靖卿也有了赞同。
事实上,他潜意识中早接受了池靖卿的行为,否则怎会绕路到江苏打探与他有关的事情,又怎会留意百姓对他的评价,一切都只是他自己不愿承认罢了。
李元向来欣赏池靖卿,听了这话连连点头:“二王爷的确是百年难寻的奇才,运筹帷幄,手段高明,最重要的是他心怀天下,真真正正地为了百姓着想,这一点谁人都不可否认。”
二人意见高度统一,又找回了当年的感觉,顾将军拍了拍他的肩膀,目光中带着了些许怀念,道:“这次你来了就先别走了,左右二王爷也不急,走,先随我去喝一顿,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李元一听有酒,事情又解决了,顿时将别的事情抛在了脑后,跟着他便走。
顾将军一投降,连带着手下二十万大军,顾家军,皆归顺了二王爷,一时之间,池靖卿手下队伍壮大起来,即便不再招兵买马,也可直接与当今圣上抗衡。
消息传回淮阳城,池靖卿麾下军心盛起,他本人却未有何激动,顾将军投降乃早晚之事,何况现下发生了一件叫他欢心不起来的事情。
前几日沈素期体内的毒素便抑制不住,因着着毒昏迷了两日,不过清醒了两日,现下又昏了过去。
这次池靖卿未请任何大夫来,负手站在院子里,面色微沉,扫了一眼身前十六名暗卫,沉声道:“此次回京,务必将闻人轩带来,届时本王将御史支开,若带不回,你们也无需回来了。”
低沉的声音带着寒意,毋庸置疑。
此事因闻人轩而起,当初他虽说了没有解药,但事情也不可这么算了,祁裕担保得了一时,可担保不了一世,倘若沈素期当真有个三长两短,闻人轩也别想安生。
暗卫一个个面色凝重,他们跟随池靖卿多年,鲜少看见他如此,且还是为了一个女人,若这女子真的出事,那后果不是他们能够承担的。
暗卫还未下去执行,面具从赶回来,扫了一眼暗卫们,再看向池靖卿,道:“靖卿,门外有个老头,说找你有事,还必须要和你当面谈,拦都拦不住,见不见?”
若换了平常,直接将人领进来便行了,但现下情况特殊,池靖卿一连几天都沉着脸,谁敢在这个时候惹他,除非想体会一下活着是多怎么的痛苦。
池靖卿没有半点好奇心似的,随口问道:“什么老人,他说了自己是何身份了?”
“万事有因有果,老夫出现在这里,不过因先前造了因。”一道苍老的声音从院子外传了进来,旋即便见一柱着拄着拐杖的白发老人缓缓走了进来,道,“老夫久闻二王爷大名,今日相见,实属命中注定。”
此人说话离不开因果论,好似一隐居身上的道人。
池靖卿神色未变,眼眸微眯,眸中掠过戒备,沉声问道:“你是何人?”
因着他气息微变,院中十六名暗卫皆让了路,却将白发老人围在中间,无论他有何动作,皆能够在第一时间上前制止,阻挡他接近池靖卿。
白发老人丝毫不介意,只看了一眼满身防备的暗卫们,浑身一股超然,收回视线,捋了捋白胡子:“二王爷现下在忧心何事,老夫便因何而来。”
池靖卿心头一凛,表面虽未有丝毫动摇,所说之话却出卖了他:“你手中有那药?多少银子可转让,或者你有什么条件?”现下唯有那味药才可以救了沈素期,否则一切暂缓之计最后都是徒劳。
白发老人一听这话便迟疑了,叹了口气:“恐怕无法随二王爷心意了,那药乃世间罕见之物,老夫所来之前只研究毒药,对解药研究甚少,老夫也曾寻过那药,终也无果,只得不了了之。”
他拿不出那药,面具看了池靖卿一眼,他虽没有表现出失落,却也没了适才的耐心,道:“既然无药,你又为何而来?”
又是因果又是注定,莫非来找他是早便谋划好的事情?
白发老人缓缓点头,语气略带一丝叹息道:“老夫找您的确找了许久,此番先前只为了弥补老夫之徒犯下的过错,希望可以挽回我那愚笨徒弟的过失。”
池靖卿眸子一沉,似乎料到了什么,沉声道:“你徒弟是谁?”顿了顿,“闻人轩?”声音中寒意又重了一分。
这个时候来这里寻他,又要弥补徒弟的过失,思来想去,现下最让他担忧的便是沈素期的身体,而害了她的人,也只闻人轩一人。
白发老人不可否认,藏着岁月痕迹的双眸透着坚定,道:“二王爷英明,闻人轩便是老夫愚笨的徒儿,因着他的一时过错,害的沈姑娘饱受痛苦,这个债务老夫来偿还。”
“偿还?”池靖卿道,“你又是何人?”这话虽还一板一眼,语气却缓和了许多。
此人乃闻人轩的师父,闻人轩的毒是否他也能解?略微一想,池靖卿心中隐隐有了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