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从皇上命令的思想在他们脑子里已经根深蒂固了,现下忽然有人说什么反了皇上,自是难以置信,他们这些老百姓也能反抗那手掌天下苍生生杀大权的皇上?
流寇面面相觑,流寇头子又仔细打量了池靖卿一眼,神色一变:“你是……你该不是二王爷?”
传言二王爷为了天下苍生不惜反对自己的兄长皇帝,如今整个大越敢开口闭口便是谋反之话的人,也只此一个了。
周围流寇闻之色变,若此人真是二王爷,他们岂不是劫错了人?
面具看了池靖卿一眼,见他神色无异色,挺直了背脊,神气地道:“主张谋反的除了二王爷还有何人?二王爷为了百姓操劳奔走,现下却被你们劫在了这里,岂不叫二王爷心寒?”
这种狐假虎威的快感也叫他体会了一次。
流寇头子面色一变,不是说二王爷人在凉城,怎么竟让他撞上了?目光不知要看向何处,看到自己手中提着的弯刀时,顿时惭愧起来,收起了刀。
他身侧一流寇面色也不大好看,往他身边靠了半步,低声道:“头儿,我们还……劫吗?”
流寇头子回手在他脑袋上拍了一下,低喝了声:“还劫什么,去去去。”又忙转过身来,看着池靖卿,神色带着窘迫,道:“二王爷,小的有眼不识泰山,实在是形势所迫,否则谁会在这个世道下欺负百姓不是。”
如今正是百姓抱团的时候,除了极度自私贪婪之人,谁会欺凌百姓,对百姓口袋里那点救命的东西起歹念?
池靖卿负手在他面前踱了两步,边重复着他的话,缓缓道:“当今形势本王比你清楚,若说形势所迫也在情理之中,”话锋一转,“你们哪座城池的?为何连饭都吃不上?”
流寇一听此言,皆变了脸色。
流寇头子再也装不出凶恶,面露苦色,连连摇头:“二王爷有所不知,因着您……皇上派了大军南下,行军所需粮食,皆是从百姓口中抢下的,奸商无怜悯之心,只想着发一把战火财,粮食一天一个价,百姓根本买不起,可不是要吃不上饭了。”
面具听得一愣,下意识问道:“即便粮食涨价,百姓皆种了地,手中皆有存粮,且眼下进七月份,过两个月便秋收,怎会饿肚子?”
池靖卿略微思索,赶在流寇头子开口前,道:“增加赋税时皇上从百姓手中拿走了部分粮食,想必就因此事,百姓手中没粮食了,”话锋一转,“你们是哪座城的?”
流寇头子一听,莫非这是要去他们所在的城池?思及此,忙应道:“回二王爷,小的自幼生长在淮阳城,现下城中民不聊生,小的迫于无奈,这才联合了乡亲父老,冒着侥幸的心思想装扮成流寇……所幸遇见了王爷您,才没酿成大祸。”
淮阳城,眼下他们要去的地方不就是淮阳?面具看了池靖卿一眼,这也算是歪打正着了。
池靖卿表面不动声色,甚至带了些不悦,道:“好在今日是本王经过,若换了他人,还有侥幸吗?”
流寇头子本便羞愧,听了这话更无地自容,哪有反驳的余地。
他身侧一样貌相较年轻的男子,满是不服气地看着池靖卿,好一会儿才鼓起勇气,大声道:“害我们有家不能回的人分明是皇上!李大哥是为了我们一家老小不被饿死才出此下策,归根结底还是因为皇上放弃了他的子民,我们凭什么还要坚守什么道德仁义!”
说话过程中瞪大了眼睛看着池靖卿,语气中满是义愤填膺,
池靖卿眼底掠过一抹异色,不仅未恼火,甚至有些欣慰。百姓是时候该宣泄自己的愤怒,是时候该意识到不可再指望皇上,应有人带着他们为自己谋条生路了。
池靖卿谋反的口号喊得响亮,也着实做出了成绩,这便是带他们开创一番新天地的不二人选。
池靖卿只看着宣泄不满的男子,面色平静,深邃的眼眸叫人实在摸不透他在想什么。
流寇头子将年轻男子往身后拉了拉,自己迎上池靖卿的目光,挺起胸膛,道:“适才多有不敬,还请二王爷谅解,”
话锋一转,“小的听说了二王爷的事迹,为百姓做主,带头反抗皇上。不知二王爷手下还缺人不,小的愿追随王爷,为谋大业献一份力!”
慷慨就义,男儿正当如此!
话一出,周围流寇变了脸色,激动又带些愤恨,且相互对视了几眼。
“……二王爷,小的也愿追随您,就为了百姓能吃饱饭!”
“这破世道,老子早就受够了,二王爷,也算小的一份!”
“再加上我,一起扳倒那没人性的皇上!”
要加入的声音越来越多,颠覆池靖远的统治,指日可待。
池靖卿等流寇门的声音逐渐低下来,面色肃然,沉声道:“各位,我们应该反抗,但要有计划的反抗,横冲直撞只会牺牲了自己。”
流寇头子打了个停止的手势,周围安静下来,他才道:“二王爷,您说怎么做吧,我们听您的,看您走这方向是要去淮阳?淮阳我们熟,小的们给您带路!”
池靖卿略微思索,道:“本王前往淮阳一事,还未告知淮阳知府,不妨尔等先去通报一声,留几人带路即可。”
说到通报二字,放缓了声音。
流寇头子乍一听没懂他是何意,下意识道:“二王爷,派几个人进城通报就足够了,这路上不太平,万一再有土匪出没,再惊扰了您,小的带兄弟保护您岂不是更好?”
他身侧那年轻男子眼睛一转,拉了拉他的衣袖,道:“大哥,恐怕二王爷不是这个意思,我们只管按照王爷的吩咐去办,其余的王爷自有打算。”边说着,边看了池靖卿一眼。
流寇头子似懂非懂地看向池靖卿,见他未反驳这话,只得打消了念头点点头,转身走了。
池靖卿回到马车中,但见沈素期仍熟睡着,表情愈发凝重,伸手搔了搔她鼻尖,好一会儿她才有了些许反应,偏过头企图避开他的手。
他抬起手,半响,又拿起她的头发去搔她的耳朵,她嘟囔了一声什么,秀眉微蹙,闭着眼睛,道:“池靖卿,你手痒了去挠墙。”迷迷糊糊还未睡醒,拉长了尾声,好似撒娇。
挠墙?池靖卿顿时失笑,倾下身体将入抱了起来,枕在自己腿上,敲了敲她的脑袋:“你这小脑瓜里都在想些什么,竟叫我去挠墙,”声音带着笑意,“这儿无墙可挠,素素这个主意不好。”
语气纵容,好似躺在自己腿上的只是个不谙世事的孩童。
沈素期拉着他腰间的衣料,顺势一翻身,脸蛋在他腰上蹭了蹭,模样慵懒,似刚睡醒的猫儿。
她蹭了半响,未发觉他有何异样,自顾自的道:“挠墙挠不着便要扰人家清梦?二王爷也忒不讲理了。”
脸颊贴着他,声音听起来闷闷的,带着慵懒的气息。
池靖卿黑眸一暗,把玩着她头发的手逐渐靠近她的脑袋,转过她的脸,她睡眼惺忪的望着自己,眼中还些刚睡醒的茫然与懵懂,桃面微红,这模样可爱又诱人。
沈素期毫不自觉地眨了眨眼,偏头看着他:“嗯?靖卿你也……唔……”
唇瓣传来温软的触感,略带凉意,男人炙热的气息扑了过来,皮肤微痒,却不及她心痒分毫。
突如其来的亲吻叫她有些措不及防,无措了片刻,便笨拙地学着他的样子回应着,小心又青涩。
池靖卿眸子一沉,扣着她脸颊的手愈发不老实,但还未得逞,唇上传来刺痛,他出于本能地往后退了一下。
但见沈素期双眼狡黠,分明主动结束了这个吻,却在咬了他之后又凑上来,伸着粉嫩的舌尖,在他唇上被自己咬过的地方轻轻舔了一下。
池靖卿眸子涌动着暗影,转为墨色低垂着眼睑专注地看着她,等她满意地扬起小脸,得逞地看着自己时,头一低,又一吻落在她唇上。
不等她反应,撬开她若花瓣般的粉唇,舌尖掠过她的贝齿。沈素期先是一怔,身体一个战栗,刚瞪着眼睛看着他,他便伸出一只手,捂住了她的眼。
二人的气息融在了一起,沈素期双眼微眯,杏眸些许迷离,不由自主地拉着他的衣襟。鼻下的空气渐渐稀薄,她双颊生了红云,身子发软,靠在他身上。
池靖卿这次倒老实得很,吻得温柔且绵长,良久,才缓缓放开怀中人儿。
沈素期避开他的视线,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他便含笑看着她,犹如偷了腥的猫咪,满足又窃喜,只觉她的呼吸声都有着催化的功效。
沈素期调整好呼吸,先是娇瞪了他一眼,美目还带着未褪尽的迷离,拍了怕他的侧脸,佯装怒意:“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偷亲我。”刚亲热了一阵,这声音怎么听怎么像撒娇。
池靖卿不由失笑,捏了捏她的脸颊,沉吟一声:“素素吻得也很享受,怎的便成了我偷亲了?”
沈素期一时语塞,蹭地一下红了脸,别过视线不去看他,娇哼一声:“这么大个人了,竟还欺负人,羞不羞?”
仔细算起来,她今年不过碧玉之年,而他正值弱冠,怎的便被她说成了相差甚多的样子?
池靖卿哭笑不得,眼底生出几分纵容,刮了刮她的琼鼻,连声道:“好好好,就让你欺负回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