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期沉吟道:“皇上不妨趁现在去换身衣裳,等会儿你若走得急,被你的下属看了去,定然要笑话你的。”话虽一本正经,却连眉梢都带着笑意。
池靖卿佯装怒意捏了捏她精致的琼鼻,眼底尽是宠溺:“你这妮子,你说说这是拜谁所赐啊?”
沈素期笑容狡黠且明媚,逃出他的怀抱:“皇上你再不去换衣裳,可要让你的臣子们嘲笑了。”
话音刚落,一侍卫便在外喊道:“启禀皇上,丞相大人求见。”
沈素期闻言咯咯一笑,双眼弯弯,里面似是住着星辰。
池靖卿只得起身,道:“让他去御书房等朕。”旋即朝内室走去。
沈素期狐疑的朝里面张望,却未跟进去。池靖卿带着笑意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不是你让朕换身衣裳的,莫非想伺候朕更衣?”
沈素期吐了吐舌头,转身不再看去。少顷,池靖卿换上常服缓步出来,道:“朕去将段喃打发了,便回来陪你。”
“庸君。”沈素期唇角溢出笑意,“段喃找你想必有要事,你快些过去的好。”
皆说红颜祸水,红颜是祸水也好,他自愿沉溺于其中。
池靖卿也不恼怒,缓步出了凤栖宫。
他前脚刚走,清和便进来通报:“皇后娘娘,怀平郡主求见。”
沈素期唇角的笑意还未来得及收起。听闻此言转为疑惑:“怀平郡主……”
清和看出她的疑惑,应道:“回娘娘,怀平郡主乃是安国的郡主,姓苏。”
换言之,此郡主并非出身皇室。
沈素期心下了然,便让清和将人请进来,却见清和迟迟未动,略有疑惑:“清和,这个怀平郡主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娘娘……”清和略微犹豫,终找不到理由对她隐瞒,道:“您昏迷之时,怀平郡主在您的汤药中下毒……”
言尽于此,其余的沈素期自然能够想明白。她面色微变,语气淡淡:“你让她进来吧。”
春水春桃两人进来将餐具收拾下去,苏夙进来时,沈素期坐于软榻之上,雍容华贵,端庄得体。
见她进来,也未有所动,只看向她。
苏夙抿了抿唇,见她那与自己相似七分的容颜,又想起先前之事与自己今日来此的目的,心中五味杂全,半响,缓缓道:“怀平见过皇后娘娘。”随着这话,微微福身。
沈素期示意清和奉茶,回以一笑:“怀平郡主请坐。”
春水搬来贵妃椅放在软榻前,凭苏夙的身份,不足以与沈素期平起平坐。
苏夙心头却不是滋味,怎说自己来者是客,她怎能如此对待客人。但表面面不改色,缓缓坐下,再将她打量一番,道:“皇后娘娘国色天香,难怪皇上独独对娘娘一人钟情。”
若沈素期不知她妄想陷害自己,或许会将她的恭维,礼貌含蓄的回应,但得知她竟想毒死自己取而代之,心态必然有所改变。道:“怀平郡主莫要开本宫的玩笑,皇上钟情于本宫,本宫深感荣幸,岂能四处炫耀。”
换言之,池靖卿的确对她这样的女子情有独钟,即便她不说,那也是人尽皆知的事情。
苏夙面色一白,瞧着她并不是难以相处的,本以为定会展露出小家碧玉的情怀,未想到竟如此落落大方的承认下来。但是这样一来自己一时之间却不知如何接应了。
不由看向她,但见她笑容坦荡,少顷,终于妥协,略微低头,道:“皇后娘娘,实不相瞒,怀平今日前来,有一事相求。”
清和站在沈素期身边,听闻此言顿时戒备起来。
沈素期面不改色,应对如流:“是什么样的事情,郡主你还亲自过来,此处无外人,但说无妨。”
一句此处无外人,将苏夙想赶清和出去的想法打消。
苏夙看清和一眼,却无法说出让她离开的话,犹豫半响,缓缓起身,模样谦卑:“娘娘,此事关乎皇上,还请娘娘莫要掺杂私人情感。”
沈素期心底渐冷,关乎池靖卿,还让她不要太自私,这话听来便好笑。她未表现出什么,道:“郡主请讲。”
苏夙未想到她如此好说话,便放开了说:“事情源于两国联姻,怀平乃安国第一大家族苏家的嫡女,因先前有些误会,让皇上误解怀平,是故皇上便向安国递交国书,请怀平与贵国十三王爷联姻。
虽说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但怀平对十三王爷无意,更是连面都没有见过,要如何嫁过去?听闻皇上对娘娘的话会格外上心,劳请娘娘替怀平向皇上求情,怀平并不愿嫁。”
沈素期心微惊,原以为是让自己接纳她做池靖卿的妃子,未想到竟是这等事情。自古两国交好,多半是要联姻的,况且她都说了是因为一些原因,池靖卿才会让她与大越联姻。
并不是什么阿猫阿狗他都会放在眼里,若不是苏夙有意取代自己,甚至对自己下毒,池靖卿岂会这样做。且听她的意思,事情已成定局,自己说什么也未必有用。
思及此,道:“郡主,若不是事出有因,想必皇上也不会提出联姻,何况郡主贵为苏家嫡女,应清楚你的命运并不掌控在你手里,也应该早便做好成为联姻的对象不是吗?”
身份越高,便越身不由己,这不免有些悲哀。
苏夙未想到她竟半分怜悯都没有,想来自己表现的还不足以让她怜悯,当即双膝一跪,低头道:“娘娘,可怀平并不愿意,您也是女人,应当能够理解怀平的啊,求求您向皇上求情,请皇上通融,莫要强迫怀平。”
强迫?她向自己下药时怎么没有想过别人的感受,倘若她得逞,池靖卿又该怎么办?
沈素期一想起自己醒来那晚池靖卿的模样,心头便像被什么堵住似的,呼吸也难以畅通,别过头不再看苏夙,道:“郡主,既然婚姻已成,想必令尊也已同意,郡主即说是父母之命,那郡主也应当尽孝道才是。”
苏夙猛地摇头:“不,娘娘,家父是因皇上的国书才被迫答应的,只要皇上撤回国书,怀平便可以不联姻,还请娘娘救救怀平……”
沈素期秀眉微蹙,因果循环,苏夙若是早知如此,又何必当初。
清和在旁边看出她的不耐,再看苏夙,也无所顾忌:“怀平郡主,您现在还有如此天真的想法,心态未免太好,倘若令尊是被迫无奈,又为何会在决定您联姻之后,便将令妹送来。您有胆识下毒,怎会没胆识承担后果。”
沈素期心软的未说狠话,清和却不管不顾,她只需要仔细保护好沈素期,旁人感受皆是次要。
苏夙动作一僵,通红的眼眶含泪,却被堵得说不出话来。眼底掠过一道恨意,蹭地站起身来:“本君主与皇后说话,有你这贱婢什么事?”偏头看向沈素期,“娘娘,您……”
“郡主,你不必说了,本宫不会帮你,诚如清和所说,你过于自作多情了。”
苏夙如遭重击,后退半步:“不,你怎么能这么无情,事情分明因你而起,为什么你却不负责任,分明应该你去告诉皇上取消联姻的……”
沈素期皱着眉,冷眼看着她。
苏夙得寸进尺,一个箭步上前:“沈素期,凭什么你一醒来就什么都有了,我却什么都没了……”
清和一直注意着她的举动,迅速上前,架住她的手腕,往外一推,苏夙毫无防备,整个人朝后跌去。
“啊——皇后娘娘杀人了!”
清和眸色渐冷,厉声道:“来人,将怀平郡主送回去!”
顿时,两名士兵冲进来,目光一扫,锁定住苏夙,将人往外拖。苏夙拼命挣脱:“大胆!你们放开本郡主!”
沈素期端起茶杯,轻抿一口,淡淡道:“她贵为郡主,你们动作莫要太过粗鲁,待嫁之人,伤着了不好看。”
这话不如不说,士兵虽放轻了动作,但仍将人往外拖,且苏夙面色发白近乎崩溃。
声音愈发的远,清和福了福身:“娘娘,奴婢不该将人带进来,是奴婢的错。”
沈素期语气淡漠摇摇头:“与你无关。”
池靖卿可是皇上啊,苏夙是第一个主动亲近的人,很快便会有第二个第三个,日后还不知会有多少人来闹,她总不能每次都让下人应对。
清和察觉气氛有些不对,思量半响,看她一眼,道:“娘娘,您别多心,昨日在泰山举行登基大典,皇上当时便说了,立您为皇后,且专宠。历来还没有哪位皇后是专宠的,可见皇上是位专情的人。”
沈素期微怔,下意识问道:“他当真如此说?”登基大典上定然有许多人,这样的话他怎么说的出口。哪位皇上不是三宫六院,专宠一人闻所未闻。
清和不由窃笑,连声应着:“皇上还说君无戏言了呢,不止如此,皇上在升平殿款待各国来宾,一听见找到了化龙草,将所有人都扔下不顾,急忙便赶了回来。”
沈素期思及当时的场景,不自觉的微勾起唇角,却又暗生羞涩之意,借着喝茶的动作掩饰,但见清和仍在笑,佯装怒意:“好了,皇上他不喜欢人多的场合罢了,莫要再笑了。”
池靖卿****上早朝,岂会不习惯人多?这理由着实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