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素期见他对此事兴致缺缺,翻身躺下,靠在他身边,眨着眼睛了无睡意。心中仍惦记着裴无忌两人的事,喃喃自语着:“裴无忌要娶的是何人,他可是自愿的?”
“素素,睡觉了。”池靖卿一手盖住她的眼睛,“好了,他们的事情让他们自己去解决,你我两厢情愿就好。”
沈素期双手去握住他的手,从眼睛上移开,眨着眼看向他:“遇见这种事情难免多动些心思,你真的不好奇?”
池靖卿哭笑不得,还以为她为之伤感,原来只是好奇。侧身支着脑袋低眼看着她,沉吟一声,忽而笑道:“朕原本想让如旭做我们皇儿的太傅,他若走了,朕便要另选他人,的确应当留心了。”
沈素期正儿八经的点点头,旋即面色微怔,从耳根红到鼻尖,拉过被子遮住通红的脸,声音听起来闷闷的:“池靖卿你不害臊,我们哪来的儿子!”
心上的佳人恼羞成怒都如娇嗔般可爱,池靖卿如何恼得起来,反而心情大好,揽过她的腰身往自己身边靠近,低沉的声音夹带着笑意:“素素觉得我们是否应当要个儿子,你独自在后宫中未免无趣,有个孩子作伴也好。”
沈素期露出半张脸,抬眼看着他,煞有介事的道:“可我们还没有成亲。”语气脸色皆认真起来。
池靖卿眼睛微亮:“成亲了便可以?”
“这不是重点……”沈素期脑后划过三条黑线,抿了抿唇,拉过被子,与他拉开些距离,“先成亲了再说。”说罢轻哼一声,即傲娇又俏皮。
池靖卿边厚着脸皮凑过去边连声应着:“好好好,听你的。”自然自然的将人抱过来。
沈素期心头抹了蜜,装模作样的嘀咕一声“这还差不多”,便乖巧的靠在他怀中,强而有力心跳响在耳畔,逐渐心安,细数心跳之声,睡意渐渐爬上大脑,不多时便缓缓睡意。
池靖卿唇角擒一抹笑意,吻了吻她的发,笑容愈发满足:“傻素素。”声音轻的好像未发出来似的。
即便他们成亲了,她现在的身体也不适合有身孕,不过玩笑罢了,她却认认真真的与自己讨价还价,真是傻得可爱。
但也提醒了他,皇后册封典礼应尽快准备了,再拖下去她便要等不及了。
微风推走灰色的云,露出圆月,清冷的月光洒进室内,也被暖意融融的氛围渲染得有些柔和。
三五个时辰便在舒缓的呼吸声中缓缓流过,月色褪去,长夜将尽,黎明从容走来。
南离推门而出,还未走下台阶,便停下脚步,眉头不悦的皱起。
此时天边刚泛起鱼肚白,四周灰蒙蒙的,格外静谧,应是安然睡在梦乡的时辰,她为何会跪在门前?
未经允许便踏入他的院子,已足够惹他不悦。南离未理会她,径直从她身边经过。
回来时已是晌午,但见她竟还跪在院中,从她身边经过之时停下脚步,目视前方,道:“裴姑娘,你跪在这里也无用,他的病我也救不了。”
裴无忧面色苍白虚弱,唇边泛白,眼睛眨得缓慢,微微仰头看向他,扯出一抹比哭还难看的笑:“南离,你什么时候改变心意,我便不再来你这里打扰你。”
她心中存有侥幸,适才先开口说话的不是她,而是南离,便说明南离也没有想象的那般不好沟通,至少身为医者,还有些仁心。
南离再次不耐的皱眉,从她身边越过,“砰”的一声摔上门。摔门响声震的裴无忧肩膀一抖,满心苦涩,偏头朝旁边的院子看去,望眼欲穿。
倏然额头一凉,抬眼朝天空望去,天色灰蒙,大片大片的雪花掉下来,不多时地上便落了一层积雪。
南离透过窗纸看向院中那瑟瑟发抖的身影,琥珀般的眸子尽是恼火,通常来求医的人皆惯用的苦肉计,原来她也不过如此。
大雪无声,仿佛世间皆寂静下来,南离便这般站在窗口,隔着窗纸望着她,似乎在等她放弃。
时间被冰冻,流淌缓慢,两人无声对峙许久,裴无忧全身冰凉,手脚麻木,脸色冻得发紫,倏然听见门响一声,木讷的抬眼看去。
她睫毛上挂着寒霜,抬眼看去,视野有些模糊,但见一身影朝自己走过去,一咬舌尖,痛楚传来才让思绪跟眼前都清晰几分:“南离,求你……”
南离走上前,一头白发落了雪,面色仍是不耐:“我需要个帮手,你别跪残了。”
这话算不上好听,裴无忧反应慢上不止半拍,倏然眼睛一亮,扭动略微僵硬的头看向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唇:“……你答应了?”
她牙齿打颤,声音发抖,不等他回应,迫不及待的起身,膝盖跪酸疼发麻,双腿冻得僵硬不听使唤,刚要起身便跌坐下来,近乎趴在地上,通红的手杵在积雪上,尤为刺眼。
但听南离“啧”一声,心头一慌,费力地往起爬,又抬头看向他:“你等等,我起得来……”声音近乎带着哭腔,好不容易南离答应去看看赵子威,倘若因自己拖后腿导致他反悔,那她不如撞死算了。
“尽会给我添麻烦。”南离没耐心等她笨拙的爬起来,抬手将白发揽在肩上,上前将人架起来,快步走向赵子威的房间,进了门便将人放下,自顾自的朝床榻走去。
裴无忧等不及身体恢复过来,便跌跌撞撞的朝床榻走去,晃了晃发涨的脑袋使自己清醒点,迫不及待的问道:“南离,他怎么样了,毒还能解吗?他……”
南离放下赵子威的手腕,声音透着恼火:“闭嘴。”说罢,从袖中掏出一瓷瓶,倒出一枚药丸,熟练的掰开赵子威的嘴巴,将药丸送下去。
裴无忧被吼得一惊,捂着嘴巴不敢再出声。
检查过程对她来讲漫长又难熬,只看着南离背对着自己,也看不清是什么动作,少顷,他转过身,道:“毒解了,他伤了根,武功尽失,半年之内都需在这调养。”
裴无忧心中狂喜,南离出手果真不同凡响,解了毒便说明没了性命之忧,且听他的话锋,还允许赵子威在这里长久留下来养着,实在出乎意料。
“但你别高兴的太早,”南离一边净手一边道,“这半年里你不能见他,你应当知道神医谷的医术不外传,更何况有你在会影响他。”
裴无忧一怔,看向赵子威,缓缓走过去,莫名勾起唇角:“好,我先替他谢谢你。”声音逐渐低下来,跌坐在床边,脑袋磕上床板,这一声不小,南离朝这边一看,不由皱眉。
他甚至有些怀疑为何要给自己找麻烦。
与此同时,苏夙在房间听着喜婆讲着成婚的规矩,时而掺杂着苏琦的哭闹之声,喜婆他听了不由皱眉:“这样的女子即便嫁人也不是安分的。”这一声嘀咕,听得她直皱眉。
苏夙略微不悦道:“那人是我妹妹,昨晚出了些事情,难免接受不了。”换言之,这话不是她应当说的。
喜婆意识到说错了话,当即转移话题。
从晌午到傍晚,喜婆半句话也未重复过,甚至都不歇息,而苏夙也难得耐着性子听下去。
傍晚,便开始有人陆续进来,穿衣,化妆,成婚的各类琐事。翌日天明,外面声音更是嘈杂,很快接亲的人便到了浮华殿。
一场婚礼草草开始,草草结束,祯温谨作为代表安国的人跟去十三王府,也不至于让苏夙显得没娘家人撑腰。
凤栖宫。
软榻上放着一张桌子,桌子上摆盆观赏红梅,沈素期还出不得屋子,便在房间中修剪盆栽打发时间。
清和端着碗燕窝,轻轻放在桌上,见沈素期看了眼燕窝,笑着解释:“娘娘,这血燕是极品,今年进贡的不多,皇上派人一并送了过来,对您真是极好的呢。”
沈素期放下剪刀,莞尔一笑,端起燕窝轻轻搅动着,轻抿一口,口感的确极佳。
清和笑得甜美,倏然想起什么,道:“娘娘,今日是十三王爷与安国郡主成亲的日子,一早便将郡主接出皇宫了。”
沈素期对这苏夙没什么可怜之意,只是想到嫁给不称心如意的男人,不免有些感触,放下燕窝:“喜结连理乃是美好之事,但若与自己不欢喜的男人成婚……”摇摇头,“罢了,皆是她咎由自取。”
清和认同的一点头:“说来怀平郡主手段着实是高,前儿个晚上竟在自己房间抓住十三王王爷与她妹妹行苟且之事……非但没有怪罪两人,还要将妹妹接进王府做妾室呢,寻常女子可做不来。”
“有这等事?”前天晚上池靖卿出去处理的应当就是这件事情,回来却什么也未说,想来是不愿提及。沈素期眼波微转,“既是在自己房间中发觉的,又是这般好心,多半是她自导自演,想来也无趣。”
清和未往这个方向想,瞪大眼睛轻呼着:“郡主这样做对她自己有什么好处,岂不白白为自己找了个情敌吗?”
即便是亲妹妹,也无人愿意与之共享一夫。
沈素期眼睑微垂,掩去眸中神色:“我们的确看不出好处,但她不像会做无用功的人,个中好处唯有她自己知道。”
清和略微思索,不由觉得有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