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剑一出,众帮派看沈素期的眼神皆变。
后者紧握着青剑,呼吸沉重了几分。现下她代表的不是自己一人,而是代表了青剑山。
若是青天道在这种情况下会如何回应?她略微思索,道:“青掌门将此剑赠与我,自是希望我拿着它获胜,我若迟迟不肯使出青剑,岂不辜负了青掌门一番好意了。”
围观之人皆倒吸了一口凉气,她这是应了下来了?她当真与青剑山有着某种关系?
楚正峰眉心一拧,手不由自主的紧握。此女子手持青剑,应不是等闲之辈,但适才身手确实不敌涟儿,莫不是还留有后手?
楚涟漪见她光明正大的应了下来,反而有些怔神。旋即手腕一抖,软鞭犹如长蛇舞动。
她面色轻蔑,冷哼一声,语气中不屑之意更甚道:“青剑山的人今日未到场,却将希望寄托在你身上,青掌门何时这般糊涂了。”
沈素期面色一冷,杏眸微沉,道:“楚涟漪,你以下犯上,我若不拿下你的狗命,都对不起青掌门!”
她身影一动,伴随着话音一同前去。楚涟漪的大部分注意力仍在她那话上,是故发觉她动作之时,她人已带着剑冲到了身前。
身体迅速做出反应,大步往后退去,与此同时手臂一挥,软鞭朝她身体卷去。但见沈素期身体在空中一翻,粉衣衣袂翻飞,犹如仙子舞动。青剑刺出,直直地接下了她攻击过来的软鞭。
软鞭缠在青剑上,沈素期手臂一发力,青剑一拽,拉着软鞭朝自己的方向过来,且未央脱手,径直朝楚涟漪心口射去。
后者面色轻蔑,足尖点地,身体腾空而起,在空中旋身,未央像是长了眼似的,随着她一齐转变轨道。楚涟漪清楚地感受到匕首随着自己而动,秀眉一皱,迅速朝沈素期的位置冲下去。
后者手中青剑还缠着她的软鞭,她这一冲过来,软鞭另一端不受力,竟有了掉落下去的趋势。沈素期忙收回未央,反手朝青剑砍去。楚涟漪瞪着双眼,忙往回抽着软鞭。
青剑被软鞭带动,沈素期运起内力,只见楚涟漪到了身前,手中匕首朝她刺来。
沈素期不得不舍弃折断软鞭,收回青剑。未央迎上她刺过来的匕首。顷刻间,一粉一红两道身影交错,动作快到重影。
沈素期看上去虽有些弱不禁风,但爆发力极强,一时之间,竟与楚涟漪难分高下。
赵子威在场外观看得并不轻松,沈素期的身体状况他最为了解,爆发不过一阵,过了这阵子,身体便会遭到反噬,且她身中了毒,更是危险!
果不其然,不过一刻钟,沈素期便占了下风,且楚涟漪尚有体力。后者甩出软鞭,同时射出三枚袖箭,将沈素期左右上方的退路皆堵死。她身体后仰,几乎要贴到了地上,这才勉强躲过了袖箭,软鞭卷起她的左腿,向前一带,她失了重心,面朝青天重重摔在地上。
楚涟漪面露得逞,一收软鞭,将人朝自己拖着。沈素期来不及爬起,后背擦着地面,衣料本就薄,与地面摩擦直接破碎,顷刻间,她擦过的地面便染了血,后背火辣辣的疼。
赵子威看得心头抽痛,紧紧地握着剑。这个时候他若冲了上去,定然可以马上翻转局势,将人救下来,但在那之后,她会责备他,更会自责。
围观之人皆倒吸凉气,如此下去,胜负已定。
“输了输了,青剑山的这位姑娘终还是输了啊。”
“真是可惜了,青掌门看错了人了。”
“武藏派摆明不惜代价要赢,楚小姐真是好手段啊。”
“即便这姑娘活下来,那后背的伤疤可是除不了了。”
纷纷议论声穿透耳膜,沈素期模糊的意识逐渐清晰,对疼痛的感知也更加地清楚。鲜血混着泥土紧紧贴在后背上,疼痛感一阵阵袭上大脑。
沈素期双眸被求胜欲填满,面色肃杀,更加坚定了必胜之心。她身后站着的是青剑山,她绝不能输,绝不能输给武藏派之人!
坚定信念,大脑逐渐麻木,她便开始强迫自己忽略背上的疼痛,运起内力,也渐渐掌握了楚涟漪拖拽她自己力度与速度。在她再次用力时,将力气聚集在手臂,撑着地面,整个人翻了起来。
楚涟漪未料到她竟还留有后手反击,顿时拉紧了软鞭。
但为时已晚,沈素期在半空中身体一卷,削铁如泥的未央一把砍断腿上的软鞭,且还划伤了她的腿,然,她似是感觉不到疼,急忙冲到地面上,提起青剑,足尖一点,整个人又以极快的速度朝楚涟漪冲了过去。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楚涟漪还在她上一个动作中没有回过神,人已提着剑到了身前,连忙做出反应,挥动软鞭,沈素期早便料到她此惯性动作,青剑划破空气。她还未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只觉颈间一阵发寒,身体一僵,但见青剑搭在她颈间,她手上动作顿时停了下来。
这一反转就在瞬间完成,众人被沈素期适才那快准狠的招式晃了眼,还未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胜败便已成了定局。
沈素期一咬舌尖,顿时清醒了几分,眼睑微抬,眼尾轻挑,杏眸如蒙上一层冰霜,苍白的脸上淡淡写着轻蔑。
二人虽平视,她却是居高临下的姿态,漠然道:“楚涟漪,你输了。”一字一顿,冷硬笃定。
楚涟漪瞳孔微张,却未做出过激反应,只扫了一眼她手中的青剑,应道:“那你走吧。”语气好像没事人一样。
沈素期秀眉微蹙,本以为她会表现得再强烈许多,但现下见她竟如此平静,甚至觉得这一场比试犹如儿戏。
不仅她意外,周围之众人更加意外,武藏派这次竟然不耍花招了?不无赖了?
总归,她赢了比试,可还青天道一个交代,便以足够。
思及此,放下青剑,看着楚涟漪平静得有些可怕的脸,后退两步,缓缓转身,忽地,心头爬上一丝不祥之感。
赵子威清楚地看着楚涟漪摘下发簪,不知触碰了什么,发簪末端射出一枚淡绿色银针。心头猛地收缩,他以最快的速度上前,冷喝声:“素素,小心身后!”
沈素期适才便觉事情没有这么简单,闻言迅速侧开身子,毒针擦着她的颈间而过,划破皮肤。周围皮肤瞬间变了颜色。
与此同时,只听楚涟漪冷喝声,“除非你死我活,否则便不算完!”伴着破空之声逼近。
沈素期应接不暇,眼见着匕首刺向自己胸口,大脑发麻,四肢紧僵硬,根本做不出反应。楚涟漪微勾的唇角冷得有些渗人,她心底大大地充斥着满足,却在即将刺入她胸口时,只觉身侧一道强劲的内力袭来,头微偏,侧腰受到一股强大力气的重击。
她还未来得及反应,身体遭受重创,重重地朝侧面砸了下去。
赵子威顾不上她是死是活,箭步上前,急忙接住摇摇欲坠的沈素期。后者眼前一黑,身体一软,瘫倒在了他怀里。
他心头抽痛,忙将人打横抱起,临走前怒瞪着楚涟漪,冷喝着:“她若有事,他日便拉你全族之人陪葬!”声线冷硬,姿态狂妄。
楚正峰细心头一惊,虎口一震。
赵子威犹如被触碰了逆鳞的蛟龙,一身戾气肃杀,若此时有人胆敢上前阻拦,杀无赦!
待人走远,周围人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武藏派此次竟又在输了比试后耍无赖,竟下此狠手,简直到了人神共愤的地步!
赵子威走得急,未发觉从人群中投过来一束极为复杂的目光。
客栈。
赵子威将人放在床榻上,忙从怀中掏出压制毒素的药物,喂了她一颗。
一刻钟过后,她没有醒。
半个时辰过后,她仍没有醒。
直到深夜,沈素期仍与刚昏迷时一样,没有一丝转醒的迹象。
赵子威一手拿着瓷瓶,犹豫着是否要再喂上一颗,便听房门吱呀一声作响。他慢了半拍才回过头,但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近。
他心头诧异,未有所动,问道:“裴姑娘?好久不见。”话语平静,星眸爬上丝丝戒备。
犹如问着她为何会出现在这家客栈,会出现在沈素期的房间。
裴无忧未带佩剑,好像未听出他话中的质疑,偏了偏头,道:“我若要杀你,现下你已经是一具尸体了。”轻描淡写的语气,话里话外都暗讽他竟轻易放低了警惕。
赵子威被她说中,剑眉微蹙,确定了她并无恶意,收起戒备,道:“裴姑娘跟踪我们,又是何意?”转回视线,留意着沈素期。
裴无忧见状,手指收拢又缓缓松开,自顾自地走上前,斜靠在床尾柱子上,目光扫过沈素期,道:“她中了武藏派特制毒药,南离那药也无用。你怎的还在这儿干等着?”
赵子威一听,无暇理会她是否跟踪他们,忙抬眼追问着:“你可知道如何解毒?”语气透着一丝急切。
也只有这时,他才会正眼看着她。
裴无忧唇微抿,略带薄茧的玉指从发间穿过,借着挽发的动作掩饰了眸中的异色,不答反问:“解药自然在武藏派,否则你以为还有什么法子?”
这话说得理所当然。眼眸也只是扫了他一眼,似是在说如此简单的问题他竟还问得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