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无忌不怒反笑,玩世不恭中带几分轻佻:“郡主还是莫要用这种眼神看小王的好,小王可害怕被带到慎行司去。”
“你……”苏夙面色一红,“这便不劳小王爷费心了,公道自在人心,没有证据谁也不能冤枉本郡主。”适才被浇灭的气焰又全部找回来,看向那嬷嬷,嘴脸愈发丑恶,“你这贱婢还想冤枉本郡主,本郡主与你无冤无仇,是谁指使的你?”
祯温谨眉头微不可见的一皱,池靖卿会让她有机会证明自己是清白的吗?自己如何也想不明白,他不是那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的人。
面对苏夙嚣张的气焰,池靖卿不为所动。
忽地,门外想起一阵脚步声,一暗卫模样的人跑进来,跪在池靖卿身前,高声道:“启禀皇上,属下找到昨晚内务府来送药的宫女,正在院中等候。”
池靖卿唇角微勾,看着苏夙的反应,道:“将人带进来,朕要亲自审问。”
苏夙唇角笑容凝固在脸上,适才的气焰顿时不见,昨晚的一幕幕浮现在脑海,那两名宫女,那灵芝……
不,他们一指认,自己就真的完了,绝对不能让她们有机会指认自己,这时候她要怎么办,怎么为自己洗脱嫌疑,还是趁现在认罪,祈求池靖卿的原谅……
两名内务府的宫女进来,跪在地上,低头行礼。
池靖卿沉声道:“你们两个就是昨晚送灵芝的宫女吗?你们知道不知道那灵芝出了问题,是不是你们私吞灵芝,用假药代替?”
两名宫女皆知道凤栖宫出事了,还是因为食用汤药才出的事情,现在皇上找不到凶手,将所有有可能的人都调查一遍,她们又岂敢有半句谎言。
一宫女连忙道:“回皇上,昨晚奴婢并没有将灵芝送到凤栖宫,而是在半路上遇到凤栖宫中的宫女,那宫女还埋怨我们行动慢,拿着灵芝便回去了,我们并没有进来。”
另一宫女仔细回想着,忽地想到什么:“启禀皇上,昨晚那宫女看起来有些面生,是从来都没有见过的。”
在凤栖宫当差的下人一共就那么几个,且与内务府送药的宫女很是熟悉,又怎么会出现这等状况。
池靖卿同样让他们去看苏夙,两名宫女齐齐回身,其中一宫女顿时瞪大眼睛:“怎么会……”
“这人你们见过,” 池靖卿以陈述的口吻道,“在昨晚来凤栖宫的路上,从你们手中接过灵芝的人是不是怀平郡主。”
几乎是要让她们承认,从他们手中拿过灵芝的人就是苏夙。
“回皇上,昨晚从奴婢手中拿过灵芝的人就是她,昨晚天色渐黑奴婢两人都有些害怕,聚精会神的走着,她忽然出现,还把奴婢两人下一跳,奴婢回去之后还心有余悸。”
指认的话说完,苏夙面色白的彻底,眼中光芒一寸一寸黯淡下去,最终归于黑暗。
池靖卿并未去问她,仍看着宫女,面色一沉,眸中迸射两道精光,顿时,房间中气氛大变,宫女仍不住发抖,道:“皇、皇上,奴婢也不知昨晚的宫女为何成了郡主,奴婢的话句句属实,倘若有半句谎言,奴婢不得好死……”
小宫女被吓破了胆子,声音发抖,甚至带着哭腔。
宫女诚惶诚恐的样子足以说明一切,她没有说谎,昨晚见到的人就是苏夙,再结合嬷嬷等人在厨房中见过苏夙的话,整条线连在一起,真相浮出水面,行凶的人就是苏夙。
“你们都退下吧。” 池靖卿声音低沉,似乎压抑着怒意,等下人都退下之后,看向苏夙,“郡主,朕的女人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害她,她在昏迷之中,有什么能够威胁到你的,你怎么忍心下手!”
低沉的声音带着厉色,帝王的威严尽显。
苏夙从椅子上跌落,连忙跪在他身前,神色近乎崩溃,双眼中蓄着泪水:“不是这样的,皇上,你听我解释,我不是有意要害她的,我只是……只是曾经听说过一个偏方,以毒攻毒或许可以解毒,又知道皇上为了沈姑娘日夜难安,心下不忍,便想着尝试一番,没有想到竟然……”
这狡辩的言辞让听的人不知该愤怒还是该发笑,以毒攻毒,这等违心之话竟也能说出来!
池靖卿冷硬的唇角微勾,竟怒极反笑,眸中杀意乍现:“如此,朕也该让人在郡主身上施刑,让郡主改一改心狠手辣的脾性。”声音犹如冬日寒冰,空气温度骤降。
苏夙顿时联想到些惨无人道的刑罚,浑身打颤,眼底尽是恐惧:“不,皇上,我知道错了,我不应道听途说,但我也是好心办错事,还请皇上念在我是出于好心,莫要将此事告诉吾皇,我愿意接受惩罚。”
若是让安国皇帝知道此事,苏家肯定也会知道,她在大越做出有辱家风的事情,在苏家的地位肯定一落千丈,一定会被旁的那几个庶女比下去,她不要,她永远都是苏家最尊贵的嫡女,没有什么能够撼动她的地位。
池靖卿面露厌恶,冷声道:“你知道不知道朕的女人就是大越的皇后,你刺杀皇后,你若是大越人,单凭这一点就足够你抄家,即便你是安国郡主,朕递交国书,安国皇帝也定然要给朕一个交代,岂是一句你知错便能够一笔带过的?”
这想法未免也太过太真,苏夙知道自己是什么身份,竟然还做出这等事情,显然不顾身份不顾家族颜面,那旁人更无需替她顾及什么了。
苏夙如遭雷击,那张与沈素期相似的脸上浮现绝望,与当初得知桃乡被烧毁时沈素期所露出的表情几乎是一模一样。
池靖卿眼底掠过异色,手不由自主收拢。
苏夙若是神智清醒,定然会利用这点,但她现在自顾不暇,实在没有静立去留意池靖卿有什么异样的动作,只知道自己这一生不能就这样毁了。
连忙跪爬到池靖卿脚边,拉着他龙袍的下摆,脸上尽是泪痕:“皇上,这件事情不能让吾皇知道,我愿意承担一切后果,我知道错了,我愿意受罚,绝无怨言……”
“错了?”池靖卿像是听见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不由冷笑,“郡主适才还让朕看在你的一片好心上原谅你,现在便知道自己错了,也便是说你不是出于好心,只是单纯的去陷害朕的女人,迫于无奈才信口胡言的?
你欺君罔上,刺杀一国之母,无论哪条罪名,朕都不会轻饶,至于安国皇帝会如何处置你……你求朕,还不如去求你的皇叔。”
裴无忌眼底浮现淡淡笑意,池靖卿腹黑起来,苏夙岂是对手。她不是说是出于好心的,好心有什么错误,既然认错,便真的不是好心了,先是指出苏夙的种种罪名,言明要重重惩罚,最后却将一切事情扔给祯温谨,让他们安国自己斗去,这何止腹黑,简直五脏六腑都是黑的。
苏夙一听,当下便做出一个愚蠢至极的举动,往祯温谨身边去,抱着他的大腿便开始哭诉:“皇叔,夙儿知道错了,夙儿年幼不懂事,一下犯下过错,还请皇叔别告诉皇上,否则夙儿这辈子就毁了……”
祯温谨在她碰到自己的一瞬间便皱起眉,闻言更是无动于衷,甚至厌恶她。这么愚蠢的女人居然是苏家嫡女,简直不敢想象苏家个个都是人精,竟然会生出她这样的后代,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报应?
苏夙见他没有要帮自己的意思,大脑转的飞快,忽地想到什么,态度硬气几分:“皇叔,我是苏家嫡女,我若是出事,对苏家名声有损,也一定对皇姑妈名声有损,皇姑妈是安国的皇太后,不能因为我的过错连累苏家,皇叔你救救我,你别让大越皇上递交国书,我愿意承担后果……”
声音满是哭腔,却未发现祯温谨逐渐冷下来的眼神。
简直是愚蠢到极点的女人,居然在这时候用苏家作威胁,难道她不知安国新皇登基之后,对苏家颇为忌惮,也想要找机会剥夺苏家的势力吗?
苏夙倘若不提苏家还好,她这一提,祯温谨更不想帮忙,面无表情,道:“怀平,你这次犯下的错误太过严重,皇叔也无法保住你,你自求多福。”
换言之,求他也无用,他只会秉公行事,将这里发生的一切都上报。
苏夙跌坐在地上,不敢相信所发生的一切,看着绝情的祯温谨,满身戾气的池靖卿,最终将目光放在躺在床榻上死过去的沈素期身上,猛地站起来,状若疯癫:“都是你这个女人害的,你本来就该死,我不过送你一程,凭什么要这么对我,是你,都是你……”
疯魔般冲上前去,裴无忌本便站在床榻边,见她有所行动,便警惕着,她一冲上来,便眼疾手快的将人制止住。
苏夙举动被人制止,便抓着裴无忌的肩膀大咬一口,一头朝床榻边的柱子撞去,却很巧妙的在撞上的时候减轻力道。
裴无忌被反咬一口,也松开了她,但见她双眼一翻往地上倒去,后退半步,免得被她下坠的身体刮到。
池靖卿见人昏迷,也没了再僵持下去之意,打了个手势,暗卫迅速进来将人带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