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短短一天时间,京城大街小巷传遍皇上为皇后在皇宫举行婚礼一事,无人不羡慕皇上对皇后的深情,此佳话在后世亦为流传,甚至王孙贵胄间竟流行起了在佛堂举办婚事的习俗。
当然,这皆是后话。
婚礼过后,沈素期随着池靖卿回到凤栖宫,刚坐到床榻上,边觉坐下有异样,当即惊站起来:“清和,你过来看看床上有什么。”
清和边应着边快步上前:“奴婢看看是什么。”说着,掀开褥子,眼睛微亮,当即露出笑脸,“娘娘,这定然是皇上准备的。”
“准备的什么?”沈素期掀开盖头看过去,心下惊喜,杏眸流动着光辉,眉梢皆染了笑意。
清和打量着床榻上的东西,道:“民间新房之中会在床榻上放些红枣、花生、桂圆、莲子,寓意早生贵子,没想到皇上连这点考虑到了,看来着实想与娘娘您添个小皇子呢。”尾声上扬,声音带着笑意。
沈素期弯腰抓了一把在手中,满手的花生桂圆又从指缝间落下。她双颊生霞,莞尔一笑:“如此,婚事便十全十美了。”
清和掩唇笑着,另一手将她的红盖头放下,道:“娘娘,皇上在升平殿宴请大臣们呢,晚些时候便回来,您再等等。”
沈素期坐在床榻边,即便坐下有异样,心里也像抹了蜜似的。清和话音刚落,殿外便响起公公高亢的嗓音。
沈素期双手放在腿上,紧握着丝帕,那脚步声由远及近,一步一步,好像踩在她心上。
清和等人识趣的退下,房间内只剩两人。
池靖卿轻声唤道:“素素。”
片刻,未听见回应。池靖卿也未心急,走到桌边拿起事先准备好的合卺酒,又回到床榻边坐下,道:“素素,据闻新婚之夜要喝合卺酒,朕便让人准备了两杯。”
沈素期听闻着他的话,便觉手中的丝帕被抽走,旋即被他塞进一酒杯。
池靖卿见她仍未言语,往她身边坐了坐,道:“素素,为夫要掀盖头了。”
沈素期张了张口,还未说出话,便觉眼前忽然亮起来,下意识朝他看去,便对上一双漆黑的眼,深不见底,仿佛要将人吸进去。
池靖卿眼中亦有惊艳,平日里见惯了她素面朝天的模样,眼下略施粉黛,眉眼间多了一份轻熟,且朱唇惹眼,娇艳欲滴。且凤冠霞帔,光彩照人。
沈素期被他看得有些不自在,略微低头,道:“不是要喝酒吗……”
池靖卿这才回过神,举起酒杯,与她手中的酒杯碰了一下,道:“结发为夫妻。”
沈素期抬起手臂,微闭上眼睛,将酒饮尽,心中默默应着,“恩爱两不疑”。
刚放下酒杯,便察觉池靖卿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后者将酒杯放在桌上,回身站在她身前。
沈素期抬眼看着他,抿了抿唇,紧张的缠着手指。池靖卿喉结滚动了一下,按着她的肩向后推去,却腾出一只手垫着她的后脑。
沈素期身体微僵,双手不知道该往哪里放,深吸口气,还未开口,池靖卿便吻上来,她浑身微微战栗。
红纱帐暖,一夜春宵。
初春时节乍暖还寒,早晨如寒冬般的冷,清和蹑手蹑脚进了主卧,便往手上吐着热气,试图缓解。
片刻,身上的冷气缓和了,才往里面走去,但见帷幔内人影晃动,缓步上前:“娘娘,您醒了。”
沈素期稍微活动了一下酸软的腰身,偏头见皇身边没有池靖卿的身影,下意识问道:“皇上呢?”
清和应道:“回娘娘,皇上去上早朝了,您现下起床还是再睡一会儿?”
沈素期扫一眼自己身上****过的痕迹,扯着被子遮着脸,声音发闷:“再睡会儿,你先出去吧。”
清和抿唇一笑,连声应着,便退出房间。
午时。
清和几人从凤栖宫的小厨房端来一道道菜肴,摆在圆桌上。她将最后一道菜放下,才道:“娘娘,这些皆是皇上喜欢吃的,皇上今早走时特别嘱咐奴婢,中午要过来用膳,让奴婢好生准备着。”
沈素期扫过桌上的菜肴,笑道:“皇上他既然说要过来,那便等等他。”
只不过这一等,便是半个时辰。
春水朝外面张望着,忍不住嘀咕:“皇上该不是忘了吧,怎么还没有过来。”
清和暗中扯了扯的春水的衣袖,后者反应过来,看了沈素期一眼,急忙改口:“娘娘,许是皇上有事情耽搁了,奴婢这便将菜再拿去热热。”
岂料沈素期却未应答,反而拿起筷子,若无其事道:“皇上不来,我们便自己吃。”
春水听也听得出语气有些不大对劲,但也不敢再多言。殿内无人敢在这时候说什么,只安静站在一旁,看着沈素期用膳。
正当此时,一小公公走进殿内,半弯着腰:“娘娘,九王妃求见。”
沈素期夹菜的动作一顿,脑海里开始回想着这九王妃是何人,她向来与王妃们无所交集,眼下竟有人来见她,着实让人奇怪。
她缓缓起身,示意清和几分将饭菜撤下,便让公公将人请进来。
九王妃带着礼品,进门便将里面交给下人,但那也是当着沈素期的面,旋即在她身前一福身,道:“妾身见过皇后娘娘,昨日未来得及恭喜娘娘,眼下便祝娘娘早生贵子,盛宠不断。”
沈素期这才想起前不久在除夕晚宴上见过她一面,当时她在九王爷身边,自己只瞥见一眼,也未留意,眼下她竟是第一个进宫祝贺的,倒是出乎意料。
当即道:“借王妃吉言,王妃快快坐下,春水,奉茶。”
九王妃又一福身,才坐下身来,“娘娘客气了,”礼貌回一句,等春水奉上茶后,端起茶杯轻轻嗅着,“这不是今年新进贡的普洱,倒是在娘娘这尝到新鲜时的了。”
话虽如此,却只闻着,并未喝茶,又将茶杯放下。
“王妃若是喜欢,等下离开便带些回去,”沈素期毫不吝啬道,“王妃那日与九王爷一同参加的家宴,九王爷可好?”
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她与九王妃没有旧交情,是故九王妃过来,自然是有事情,若不是自己的事情,便是与九王爷有关。
沈素期猜到了大概,却没有猜到具体。
九王妃悠悠的叹口气,也不避讳清和等人,语重心长道:“娘娘与皇上正新婚燕尔,谈此话题着实不应当,但若再不提起来便晚了。”
但见沈素期没有追问,一抿唇:“娘娘您与皇上都正值大好年华,您昨晚定然是与皇上……若不出意外,想来再有个把个月您便怀有身孕了,届时无法侍奉皇上,后宫定然是要招新人进来的,届时皇上有了新欢,难免疏忽了娘娘,与其让恩宠被别人抢去,娘娘不妨……”
四下看一眼,放低声音:“不妨趁着还未开始选秀,便与即将进宫的秀女交好,在后宫中要有娘娘您自己的势力才行。届时无论恩宠是您的还是您的心腹的,那后宫都还在您的掌控之中,您觉得妾身这话可对?”
清和纵然沉稳,也有些听不下去了。别看九王妃端着一副人善解人意的模样,这话却像在拿刀子往沈素期心上刮。
沈素期却还笑的出,波澜不惊的应道:“王妃当真是为本宫做考量,难怪九王爷妻妾成群,王妃还能稳住在位子上。”
自古也并非没有废妻扶妾的例子,这话也正戳中九王妃的心。
九王妃面色明显一怔,很快便平复下来:“还真是什么都逃不过娘娘的眼睛,但娘娘的情况与妾身不同,妾身只是一王妃,娘娘却是皇后,后宫每三年便会进新人,娘娘您总有年老的一日,届时又该如何与她们争宠。”
这话着实不大好听,春水一时冲动,便抱不平:“王妃您真是多虑了,皇上当着天下人的面保证过后宫只会有我们娘娘一人,何来争宠一说。”
九王妃一是语塞,便看向沈素期,后者慢条斯理的喝口茶,慢悠悠的道:“春水,不得无礼。”旋即看向九王妃,也不卖关子,“九王妃说了这么多的话,有什么要交代的便直说,本宫第一次经历这种事情,也不知该与何人交好,王妃不妨指条明路。”
九王妃听她终于说到了点子上,一时也未多想,便道:“回娘娘,妾身觉得李大人家的女儿便是个不错的人选,武将世家,性子直爽,也能与娘娘您谈得来。”
“李大人,是个武将?”沈素期浅笑道,“九王爷与李大人交好,王妃便将李大人的女儿推荐过来,王妃你为了王爷当真是尽职尽责。”
九王妃正要笑着回应,只是话还未说出口,倏然反应过来,忙起身在沈素期身前跪下,道:“娘娘,事情不是娘娘您说的那样,妾身只是设身处地的为娘娘您着想,今日才斗胆过来劝说您的。娘娘您想,皇上终有一日会充实后宫,等皇上有了新宠,届时您再为自己做考量便为时过晚了。”
“本宫在后宫中的地位事小,九王爷与李大人交好到这种地步,若是皇上知道了……”沈素期眼睑微垂,掩去眸中神色,声音淡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