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醒来,芸析用过早膳后就继续忙针线活,香儿唤芸析一起出府挑选蚊帐,芸析只道要给她和陈芸紫做香囊,让香儿按照自己的喜好挑选便可。
将绣好的兰花图放到一边,正想着该给陈芸紫绣个什么样式,突然听到敲门声,芸析起身前去开门,原来是六婆带着两个女子前来。
六婆是老管家胡伯的媳妇,平常帮着胡伯打理些府中的事务,六婆身边的两个女子虽穿着府中婢女的服饰,她却未曾见过。
“六婆家中的事情都忙完了么?”许久不见六婆,她不免关心一句。
“多谢三小姐挂念,前几天小女儿病的厉害,大儿子又忙着自己的事业,只好回去照顾几天,现在已经无碍。”
六婆说完,向身前的两个女子使了个眼色,两个女子知趣的走上前来,对着芸析行一大礼。
“奴婢春桃,见过小姐……”
“奴婢秋菊,见过小姐……”
芸析疑惑的看向六婆。
六婆憨笑一声,“昨日老头子吩咐我挑两个手脚干净的下人回来,好给三小姐和香儿姑娘差遣。我考虑许久,府中的下人都是生活过许多年生的,也不好说谁干不干净,今日便到城中寻了两个回来,小姐您先用着,若是不满意老婆子再去选。”
芸析前段时间也有使用下人的想法,想到昨日陈芸紫来紫兰苑示好,对胡伯送婢女来也在意料之中,只是离自己预计的时间要早些。
芸析向两个婢女看去,一身素装,头发梳得很整齐,长得也挺清秀,“你们俩每人到苑中给我摘一朵花儿来。”
两人应是,转身到苑中,各自摘了一朵花,走路的时候很端正,摘花的样子也极为小心,倒是符合自己的心意。
“小姐,您要的花…”两人将手中的花递到身前,几乎同时回到。
芸析满意的点点头,伸手指向身后的房间,“我左边是香儿的房间,此外其它房间都是空的,你俩一人寻一个房间住下,有事我自然会唤你们。”
“我这苑与府中其它苑不同,除去苑外按爹爹的意思安排下的几个侍卫之外只有我和香儿两人,不如墨兰苑那般人多。”见两人面露讶色,芸析连忙出声解释道。
春桃和秋菊连忙说了些感谢的话语,各自去挑选房间。
“三小姐,您看这两个奴婢算作几等?”
府中下人共有四等,四等多为是做苦力,三等多是做杂务,二等则多供使唤,一等则是贴身婢女。
“先定二等吧,如果做得好,等给香儿摆宴后再升一等也不迟。”
“老婆子我记下了,三小姐这苑中下人太少,若是需要就给老婆子说一声,老婆子再去给你寻一些来。”
“多谢六婆好意,只是芸析喜欢僻静,人太多吵闹得紧,还是算了。”见六婆一片好心,芸析不忍回绝到。
“那罢了,没什么其他的事情我就先回去了,若是有需要随时叫人来唤我便是。”
芸析微微屈身,算是回礼,六婆点点头,转身离去。
这紫兰苑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个偏堂,一个正堂,八九间空屋,院中两个凉亭,一个小池塘,约莫二十来株杂树和一片花圃,于芸析和香儿而言已经很大了。
陈芸紫的青兰苑比她的大不了多少,身边却是绕着六七十个下人,自然显得拥挤。
“二姐喜欢奢侈,那就给她绣个牡丹富贵图吧。”芸析自言自语,回到房中继续刺绣。
两边的房间不断传来桌椅搬动的声音,声音虽然小,却还是觉得闹心,心道要在香儿成为自己干妹妹之前让香儿多教教她们。
芸析无奈的摇摇头,自行将许久未用过的杵臼清洗擦干,把晒干的花瓣一点点捣成粉末。
快到晌午的时候,香儿从外面回来,身后的几个三等下人将手中一堆堆的物品放在地上,知趣的退了出去。
芸析不禁眉头一皱,“你买这么多东西干什么,我们又用不到。”
“又不是我花钱,不买白不买。”香儿嘀咕一声,将手中的提篮盒递给芸析,“喏…你最爱吃的莲子糕和牛肉包。”
接过提篮,从提篮中冒出若有若无的香气,连忙打开,拿起一个牛肉包便吃起来,“谅你也没这么多钱,单单这冰蚕丝做的蚊帐就够你把钱花光,说!是谁买的?”
“是儒院是三师兄……”
她看着香儿通红的笑脸,嘴角浮现一抹坏笑,“你三师兄对你真好。”
香儿没好气的看着芸析,“什么叫我的三师兄,今日我在街上看上这冰蚕丝做的蚊帐,但身上银钱没带够,碰巧遇见三师兄,他说你上次在天云寺答应帮他一个忙,今日买的东西算在他的账上,当做是给你的谢礼,除去你提篮中的那些东西,其他的都是三师兄付的钱。”
“帮他忙?” 芸析揉揉脑袋,“帮他什么忙,我怎么不知道?”
“怎么可能?三师兄说你帮的是大忙。”
芸析脑海中忽然闪现前些天在天云寺中对王永说过的话,瞬间明白过来,奸诈的望着香儿,仿佛看到一堆堆白花花的银两砸向自己。
香儿身子一抖,嫌弃的看着她,“你那是什么眼神?”
“什么眼神?欣赏的眼神啊,来来来,我的好香儿,吃个包子,我们好好聊聊。”
“不要,绝对有阴谋,大阴谋……”香儿连忙后退几步。
“我这么天真善良美丽大方,能有什么阴谋,快过来吃啊,待会儿凉了就不好吃了。”
“真没有?”
“真没有,我们的好姐妹嘛,就算真有阴谋也不会针对你啊!”
“真的?”
“当然是真的,话说你感觉那儒院的老三怎么样?我觉得他对你挺好的!”芸析慢慢转移话题,做起了媒婆的事业。
“三师兄吧,怎么说呢,人挺好的,长得也挺好看,又富有才华,就是人比较傻,是个榆木脑袋……”
香儿唏哩呱啦说了一堆,芸析也没仔细听,坐在石阶上自顾自的吃着莲子糕。
也不知过了多久,香儿夺过芸析手中的莲子糕。
“我在说呢,你到底有没有听?”
芸析恍然,连忙点头。
“在听呢!在听呢!那你对三师兄有没有感觉,要不去给爹爹说说,看能不能去他家提亲?”
“你瞎说什么呢!我和三师兄只是普通朋友。”
看着香儿脸色通红,口是心非的样子,芸析也不说穿,只是感觉大把大把的银票在眼前不断晃悠。
“那你干嘛总叫别人三师兄三师兄,听得本小姐一身的鸡皮疙瘩。”
“什么呀,这叫做尊重,尊重懂不懂,看你也不懂……”香儿说着,将方才夺走的莲子糕塞回芸析嘴里,羞涩的跑回房中。
芸析坐在石阶上,嘴里嚼着莲子糕。
“要是这事真成了,我该要多少媒婆费呢?貌似我不怎么买东西,也不缺银子,若是香儿真的嫁出去,那我不是没人陪了吗?”
用本小姐的孤独,换取香儿的终身幸福,哎……这事儿怎么看都不划算呢!想着,芸析不满地嘟起小嘴。
“小姐,我们都收拾好了,您有什么事需要我么做的吗?”秋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芸析看了看两人,将莲子糕递了过去,“今日没什么事,明天就有的忙了,快过来吃莲子糕。”
两人惊的连连后退。
“奴婢不敢…”
“有什么敢不敢的,我这苑中就两个人,你们也别太拘束,我不习惯,以后见到外人的时候客气点就是。”
僵持许久,胆子大些的春桃走上前来,极为小心的拿起一块莲子糕,蹑手蹑脚的吃着,秋菊见状,也如春桃一般接过莲子糕。
芸析看着她俩的样子,笑道,“你们比我大上几岁,按年龄算我还得叫上你们一声姐姐,既然六婆说你们手脚干净,那我就先用一段时间,虽然我没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但也绝不允许有人前来监视我,父亲也是一样。”
芸析说着,冷峻的瞪了她们一眼。
两人连忙跪在地上,秋菊开口道,“小姐放心,我和春桃都是扬州范水县的村民,因村中闹瘟疫,家人染病致死,我和春桃二人实在没办法,这才卖身入万花楼听牙婆差使,从入万花楼到现在不足半年,此前并未服侍过他人。”
“最好是这样。”芸析从袖带中拿出二百两银票,“我看你们也没带多少行礼,这些钱拿去置些换洗的衣服,再买点生活上的物品,以后老实做事,好处少不了你们。”
二人磕头言谢,唯唯诺诺的接过银票,芸析知道自己恩威并施起的作用,便不再理会,继续吃着提篮中的莲子糕。
日落时分,香儿从房里走出来。
芸析伸了伸懒腰,看着脸上还带着一抹羞红的香儿,心想这姑娘大概是思春去了吧!
“让厨房多做几个菜,胡伯给我俩安排了两个奴婢,你以后多教教她们,马上要做府上的主人,也得有个主子的样子。”
“知道了,小姐。”
“以后不能叫小姐,得改口唤我姐姐。”
“知道了,小姐。”
“你……要叫我芸析姐姐!”
“好的,知道了,小姐,奴婢先去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