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离去之后,香儿从墙角走了回来,轻轻推开厢房房门,坐到床前,拍了拍把整个身子都盖完的芸析。
“姐姐,想哭,就哭吧,香儿陪你……”
“姐姐,别藏着啦,香儿能理解你的心情,若是换做香儿自己,也会这样的。”
香儿摇了摇用被子包裹的身躯,声音有些哽咽。
“姐姐……”
香儿连连叫了几声,都不见芸析应声,身前却出现一个巍峨的人影。
“大哥……”
香儿抬头看向林毅,记得林毅是最先走出房门的,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似乎看出了香儿心中的疑问,林毅出声解释到,“我根本就没走,不过我没想到,你也会回来。”
说着,直接伸手抓住床上的被褥,用力一扔,蜷缩在被子里的芸析根本没注意到这番状况,感觉身子一凉,连忙抬头看了看。
“都快二十年了,你的性子我还不清楚……”
看着芸析泪流满面的小脸,林毅似问非问的望向芸析,温柔道,“哭吧,哭过了会舒服一点……”
“哇……”
话音未落,芸析便抱住香儿恸哭起来,才哭几声,香儿的情绪受到扰动,也更这大哭起来。
林毅深吸了口气,眼眶也有泪珠莹动,但他不能哭,陈家已毁,她现在是陈家唯一的男人了,现在大家四处流离,孤苦无依,这个家需要一个强者来支撑,他若是哭了,这个家便在没有强者了。
约莫过了小半个时辰,二人才停止了哭声,香儿掏出手帕给芸析擦干眼泪。
“别再伤心了,等这几天府里的客人送完了,我就让爷爷送我们过去,姐姐为他付出这么多,无论怎样,我们都会让他给个说法。”
“嗯……”
芸析低低应声,亦为香儿擦干眼泪,“王永呢?今日来了么?”
“没有,今日是他舅父的生辰,来不了。”香儿老实道,“他说要帮家里应酬,年前可能来不了,让我替他问候你,有什么要帮忙的,尽管说,他会尽力帮忙。”
“嗯!”芸析应声,挥了挥手道,“我有些累了,你们去玩儿吧,我想睡一会儿。”
“真的?”
“真的。”芸析无奈答道,哭了一场,心里的确要顺畅多了,犯困也是真的。
“那我和大哥出去应酬,你不准自个儿再哭鼻子了。”
香儿小嘴喂喂嘟起,芸析的确该犯困,给她的参汤里夹了些其它补药,这些补药吃了的确有催眠的效果,也不勉强,将她扶下,又将被子盖上,说了一番好话之后才退了出去。
正月初五,李楚琳在家里人的催促下,辞别众人回王府过年,同日,戚书梦派人送来千年人参、天山冰蟾蜍等补品为芸析补身子。
正月初七,朝廷大赦天下,论功行赏,因为纪王和宜王等人偏私,林毅连升三级,官职正三品,旗下军队赐名猛虎团,加封虎威大将军,由皇室出资在京城建立府邸。
正月初九,林毅携香儿、惜红前去纪王府拜访,由惜红出面送去黄金万两、绫罗千匹,阁中护肤用品和香包等,总值近三千万两白银,和纪王以及李楚琳的母妃达成共识,约定在今年七月初七,以林毅的将军府开府之日作为大喜之日,从此,李楚琳正式成为林毅的准夫人。
正月初十,芸析在床上一连躺了六天之后,身子已经完全康复,正月十一,芸析亲自备齐礼物到戚书梦的府上拜访,以谢戚书梦之恩,同时在戚书梦主持的好友会上题诗一首,诗名为落梅花,内容如下:
花开花落几人知,
只道残香飘来迟。
我书傲骨伤谁见,
君画梅花落尽时。
此诗顿时在京城流传,而这首诗里的花,被广众认为是芸析本人,其中的君,大部分人都以为是李括,也有一部分人认为芸析是春心不死,心里还惦记着已经被加封为靖阳郡节度使的吴怀卿,还有极少部分人说这个君,说得可能是靖阳小郡主的哥哥李玉。
更有甚者在聚会后自吹自擂,说这首诗的芸析写给他的,但这种人基本上都迎来被人的嘲笑,一时间,才貌双全的陈芸析在整个京城出了名,不少人家知道芸析还未婚配,如今住在邢国公府上,纷纷往邢国公府上送礼,短短半日,邢国公府的门槛就被踏破了三次,邢国公府也换了三次。
此事过后,邢国公府对外宣称,陈芸析心有所属不见外人,那些疯狂想要进入国公府一览芳容的世家公子听到消息,失意而回,不过还有些不死心的等在府门外,希望能够亲口问芸析一句。
正月十三,邢国公府的事情刚忙完,苏定方便接到朝廷调令,领兵增援东部附属国百济国。
正月十四,苏定方把几名实力不凡的亲信留给香儿之后,骑上战马赶往百济国,同时芸析也通知戚书梦准备起身。
正月十六,众人在京城度过上元佳节之后,苏麟正式回到朝中主持公务,惜红因为皇上下旨命她打理锦绣坊不能离去,李楚琳留在王府学习为妇之道,惜春应家中孩子偶感风寒,脱不得身,戚书梦、香儿、林毅等人在数百名护卫的护送下除了京城,火速朝苏州赶去。
正月十七,一行人仅用了一天时间就赶到璐州,路途劳累,林毅怕众人累坏了身子,便在庐州城出城口的白洞驿站开了上房,让众人歇息一晚在赶路。
正月二十九,众人终于回到苏州,浩浩荡荡的进了苏州城。
不知道苏州刺史是如何得到的消息,竟是下了禁令,从城门到锦绣阁的一段路程全部被官兵围起来,给芸析的队伍让出道来,苏州刺史则亲自在锦绣阁门外等候迎接。
“水姐姐去处理吧,我先带奴儿回去休息。”
到了门前,芸析抱起熟睡在怀中的奴儿,脸上带着些喜气。
走下马车,闻了闻新鲜的空气,从今天开始,她再也不用担心自己的身份问题,也不用担心他那个不近人情的叔叔会因此为难他,哪怕是去祭拜爹爹和娘亲,也可以正儿八经的过去祭拜了。
水芙蓉跟在芸析后面,应了声,换做一张习惯性的笑脸迎了上去,不过几句话,便惹得苏州刺史眉开眼笑,跟着水芙蓉进了楼。
“妹妹……”芸析还未踏进锦绣阁,怜冬朝她走了过来。
“先把奴儿送回去,昨天闹了一晚上。”
芸析说着,将奴儿送到了芍药怀中,只见芍药恭敬一礼,抱着奴儿走了开去。
“冬姐姐……”
待芍药走后,芸析便直接给了怜冬一个熊抱,“我也想你们,也想大家。”
看到后面马车中不断走下来的人群,怜冬连忙缓过神来,擦了擦脸上的泪珠,推开芸析迎上前去施礼。
一番繁琐的礼节之后,怜冬终于把众人迎了进去。
给林毅等人安排了房间之后,怜冬便和芸析回到了中央锦绣阁的顶楼。
本来打算换一身衣服,上了阁楼的她却是被打听中的场景震住了。
大厅中,以木芙蓉和怜春为首的,包括芍药、橘花、周蓉、竹公子等近百人恭恭敬敬的站在大厅之中,见芸析进来,皆是一记大礼施了下去。
“属下参见阁主……”
众人几乎异口同声,引得芸析连连后退,还好有圣后的怜冬扶着,不然就从楼梯处掉下去了。
“这是这么回事?”
芸析惊魂未定的望着众人,心中隐隐已经猜到了什么。
“自阁主走后,两位副阁主就已经给我们说清楚了,其实从锦绣阁立阁开始,锦绣阁的阁主就只有芸析阁主一人,两位副阁主只是暂且帮阁主打理事务而已。”
“两位阁主去京城之前托付过我和怜春姐姐,若是芸析阁主归来,就将此物转交给芸析阁主,从今以后,芸析阁主就是我们锦绣阁的真正阁主。”怜冬解释着,将芸析扶到大厅中的大床旁,怜春着极为恭敬的掏出一块红色令牌走上前来,递到芸析手上。
“属下见过阁主……”
怜冬退后疾步,也和众人一般,半跪在地上给芸析施礼。
芸析脸色木然,怎么也没想到惜红赖在京城不来,就是为了这一出。
她不可能把锦绣令托付给眼下这些人,也不可能把它给水芙蓉,这是自己家拼搏来的,也只能留给自己家的人掌管,而惜红不回来,主持锦绣阁的就没有自己的亲人,这锦绣令她就不可能随手让给别人,她这样一来,这锦绣阁主的身份就坐实了。
早知道当初就自己藏起来,不交给她了。
芸析无奈的摇了摇头,“诸位兄弟姐妹,芸析在锦绣阁的时候,做过什么事,大家也都看到了,论实力,我不比在场的任何一人;论管理下人,我更比不上大家;再论见识和赚钱手段,我比不上水阁主那般博闻强识,能够不断扩展锦绣阁各行各业的覆盖范围;再论考虑周全、体恤下人,我比不上刘阁主。”
芸析顿了顿,郑重的起身朝众人抱了抱拳,“芸析就是个混饭吃的小姐,万万担不得着阁主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