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是姐妹,按道理应和姑娘平坐,自然不算失礼,劳烦县君带本王看看锦绣阁的风光……”
李元夔瞪了钱武一眼,对众人话语祥和,毫无挑逗之意。
“王爷请……”
水芙蓉朝李元夔做出个请姿,李元夔衣袍一摆便朝阁中走去。
李元夔在锦绣阁门口伫立片刻 ,“听闻锦绣阁的香包香味平淡,但香味三月不散,这闻起来果然清淡,就不知是否真的三月不散。”
“王爷若是喜欢,我即刻让下人给王爷准备一些送到府上。”
“先看看吧,家中两位爱妻钟爱腊梅,可惜如今已是盛夏之际,梅花早已凋谢殆尽,这香包怕是也没多少香味了。”李元夔脸惋惜道。
“腊梅香包锦绣阁还有些存货,只是为数不多,王爷若是需要,下官这就去让人找出来。”
锦绣阁的匠人每制作一批香包都会留下半成的样本作为存货,一来方便水芙蓉抽样调查,二来以供不时之需,水芙蓉想起前些天巡视的时候看到下人整理样本,其中还有半箱梅花香包,约莫四五十个,送给李元夔倒是够了。
“是么,快拿出来给本王瞧瞧。”
李元夔露出一副欣喜之色,自膝下的两位儿子封王,赶去封地驻守后就少有回家,他身为隆州刺史,忙于公事,也不能经常回家陪伴两人。
他这次来苏州游玩也是忙里偷闲,带有公务前来,不能带上两位夫人,心中愧疚,本就想给两人稍些礼物回去以表歉意,此时听到阁中还有寒冬才开的腊梅香包,心中高兴的紧。
“既然有腊梅香包,为何不早些拿出来?难道是怕抢你锦绣阁的东西?”钱武冷哼一声。
水芙蓉故作一副不识,面带好奇的打量钱武,“不知这位公子是……”
钱武顿时脸色通红,当初水芙蓉在南风的时候他可是经常光顾的,如今当上了官,就说不认识自己,枉费自己当初花费如此多银两去听她弹曲,钱武想着,本就是来发泄的心又增了些怒火。
“当初水姑娘流落南风的时候本公子对你可是多有照顾,怎么!水姑娘如今当了锦绣阁的当家就不记得我了么?”
“大胆…本官的名讳也是你一届莽夫能够随便叫的么,信不信本官治你个不敬之罪,把你扣下来押送刺史府听审。”被钱武提及自己的心酸往事,水芙蓉心中的真火也被勾了起来。
“退下!”李元夔朝钱武厉喝一声,刚到钱府的时候,钱武接待自己就提及锦绣阁,此前在皇帝侄儿的酒宴上听几个孙侄提起过锦绣阁,有心前来一观,这才顺了钱武的意思。
李元夔本打算便装前来,谁知这钱武自作主张,以他的名义给锦绣阁投了拜帖,出行的时候又把自己出行的马车拉了来,碍于吴州总管和自己的交情,李元夔也由了他。
李元夔本以为钱武不谙世事,想要讨好自己却不懂得方式,直到下马车的时候他从几个管事的眼中看到了厌恶之色,这才看出钱武引自己前来的真正原因,心中顿时生出不满。
随着李元夔的一声厉喝,钱武知趣的退到身后,一双鹰眼狠狠的瞪着水芙蓉和惜红,心底的恨意毫不遗漏的展示在众人眼前。
“水姐姐,我已命人将梅花香包带来。”
怜冬温柔的声音从李元夔身后传出,李元夔闻声转过头来,凝视怜冬良久,面若桃花动人,声如黄莺悦耳,一身朴素的打扮更是添了平凡之美。
李元夔打量怜冬片刻,随即撇过头去,这等女子就算京城也是少见,不过对于出身皇室的他来讲,这等女子也不是没见过,虽说人间少有,却打动不了他的心。
“有劳妹妹了。”
惜红接过怜冬身后侍女抱着的木箱,怜冬则微微曲身朝李元夔行一礼,规规矩矩的退了下去,这是水芙蓉和惜红的主场,她待在这儿是极不合事宜的。
“来人,给王爷上茶看座!”
惜红高喝一声,后房衣装统一的侍女连忙抬出几张红木大椅摆在堂中,早已泡好的上等龙井也被在一旁等候的下人端到茶几上。
钱武知趣的给李元夔倒茶。
“大人请看…”
水芙蓉将木箱打开,淡淡的梅花香味从小箱里散发出来,瞬间将阁楼中的荷花、兰花等香包的气味掩盖。
“拿一个过来给本王看看。”李元夔心生喜意,刚刚端起的茶杯又放了下来。
水芙蓉应声,从木箱中随手取出一个香包,李元夔看着眼色灰暗的香囊,眉头微皱。
接过香包,微皱的眉头稍稍平复,“你这香包外表灰黑,我本以为的用粗布制成,触到手上才知道是上等丝帛,织工的手艺可谓出奇。”
“香味依旧浓郁,没有丝毫的霉臭味和湿寒气息,保存得也极为良好,可谓上品,怕是只有工部的匠人才能制出如此好的香囊。”
李元夔玩不释手的摆弄着手中的香包,心道这些香包一定要带回去给府中的两位妻子。
“可是这香包的外表为何会如此难看,莫不是阁中绣工的手艺不精?”
水芙蓉闻言,细细解释起香包制成这番样式的理由。
“回王爷的话,阁中对保存下来的货物看管的极为细心,每隔一段时间都会拿出来重新烘焙,以保证香包的干燥和香包中花粉气味的留存。”
“这腊梅本是在寒冬时节盛开,古人云‘傲骨寒梅,凄寂如霜’,腊梅盛开之时,梅花树上已经没有了枝叶,故香囊没有用彩丝刺绣,以体现梅的孤傲单一和不惧风霜。”
“至于用灰黑的丝帛,冬天百花凋零,唯独梅花不屈的开放,有文人傲骨,自古以来墨就是文人离不开的东西,阁中以这种颜色制香包,也是为了体现文人风范。”
李元夔干笑几声,“怪不得人们说你锦绣阁的东西一售即光,看透了花的价值,也看透了世人的喜好,如果本王没有猜错,像菊花、桂花之类其它花种所制的香包,锦绣阁的存货也不会太多吧!”
“王爷慧眼,阁中却是没有太多存货。”水芙蓉躬身一礼。
罢了,虽然颜色不是两位夫人喜爱的颜色,不过这平淡无奇的外表恰好能够给两位喜爱奢华的夫人当做善意的提醒。
李元夔想着,轻抿一口茶,“县君开个价吧,这些香包本王全都买下了,另外阁中的桂花也帮我算算,本王的小女喜爱桂花,正好一并带去给她玩耍。”
“王爷若是喜欢,下官即刻差人去处理便是,至于银钱,王爷切莫提及,权当锦绣阁送给王爷的赠礼便是。”
“在官言官,在商言商,这个道理本王还是懂得的,县君只管出价,我李元夔封地千亩,饷千户,区区几个香包还是买得起的。”
李元夔摸了摸胡子,伸手就向别人讨东西可不是他的性格,加上自己身为朝廷重官,水芙蓉和惜红都是县君,若是直接收了香包,难免会被人以为是水芙蓉等人想要讨好自己,若是被有心之人利用,怕是会成为打压自己的把柄。
“王爷严重了,不过是些许香包而已,锦绣阁多的是,还请王爷切莫嫌弃。”水芙蓉瑟瑟道。
李元夔想要给她们钱,她们却不能收这钱,一来抓不住李元夔的性子,怕李元夔在考验自己,二来不敢接李元夔的银两,毕竟别人的皇威摆在那里,这就等于皇帝请你去国库,让你随便拿钱,你要是不拿最多被骂几句笨蛋,要是拿了怕是连国库都走不出来。
“水县君是不想给本王面子了?不过几个香包,我堂堂鲁王还会与你等计较不成?”
水芙蓉听出李元夔话语中的怒意,心中也极为矛盾,想起前段时间宋王送来的字画,心生一计,连忙笑道。
“恕下官直言,王爷的银子锦绣阁确实不敢接,其中缘由想必王爷也能猜到,听闻王爷专攻草书一派,书法甚好,若是王爷愿意,锦绣阁想请王爷题诗一副,为我锦绣阁压阵提名,权当香包的工钱。”
李元夔闻言一怔,良久才从大椅上站起来,“水县君当真是好智谋,就连本王也差点被你骗了过去。”
“也罢,笔墨伺候。”
李元夔朝着水芙蓉会意一笑,水芙蓉则如被人看穿心事一般底下头颅。
韩王之所以能当上韩王,不仅因为他是皇室宗亲,身在阴谋不断的皇宫之中,能保全性命度过余生已是大幸。
韩王作为高祖之子,几十年来能一路升迁,不受皇室排挤,又不被新皇忌惮、予以重任的亲王,其心智也不是一般人能够比拟的。
“压阵提名”不过是水芙蓉打出的幌子,今日韩王如此排场过来锦绣阁,其身份早已被苏州城民知晓,只要李元夔在阁中留下字迹,水芙蓉便可以此来当韩王恩宠锦绣阁的证据,如此一来,锦绣阁就有了三位亲王的青睐,便能扶摇直上,将她把锦绣阁推广给整个大唐的计划推进一步。
水芙蓉自诩言语之中没有侧漏,却还是被李元夔看出其中意思,还好李元夔没有怪罪,不然她可就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