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戚姑娘都说算了，那就算了吧，那啥，该干啥干啥，吃饭，吃饭……”任无趣望着众人喊了几句，又变回玩世不恭都有样子，而当初在儒院与其争论的许知节等人此时脸色通红，心中不禁感叹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碍于自家父辈和罗东是亲戚，所以一直迁就着，自从前几天去罗家拜访，见识了罗东的性子，他才慢慢对这位所谓的亲戚鄙夷起来。其实李括早就对罗东有所不满了，想着当时锦绣阁的情景，就连他也不禁在心中暗骂了一声‘活该’。

“也不要说皇室不尊重功臣之后，只是你这品行太让人失望了，你也别吃饭了，从现在起回家反省，想好如何为人处世再出来。”戚书梦起身，双手倚在腰间，颇有后宫贵人风范，与此前的随意之风完全不同。

“你是什么人，让我回去我就回去。”罗东往地上吐出一口血水，狂傲不减，“告诉你，丽泽堂副堂主是我舅父，有他老人家在，我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就你们这些人，要不是我玩心大起，你们早就被我叫人赶出诗会了。”

楼阁中丽泽堂请来的许多名家瞬间嘈杂起来，与这种人为伍，对于那些年至耄耋的老骨头来说简直就是耻辱。

“那敢情好，你现在去给你舅父说一声，让他把我们送回去，你丢得起人，我们还丢不起人呢。”

丽泽堂宾客所在区域的一大汉右手朝桌上一拍，崭新的桌子传来丝丝碎裂之声。

“走吧，别再丢人了，你丢的是皇室贵族的脸面，不是你的。”戚书梦声音中充满无奈，若他不是罗家唯一后人，戚书梦怎么也不能让他走出这层楼。

戚书梦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金灿灿的腰牌，令牌上方用怀沙金漆烙印出双龙戏珠之样，正面刻着一个‘赦’字，反面刻着‘杀’字，正面和反面都刻着传国玉玺的底纹，上方用一截黄色绸缎拴着，托在戚书梦的芊芊玉手之中。

令牌一出，李才人神色一变，一脚踢在罗东的膝盖处，见罗东跪了下去，这才大声厉喝道，“皇天在上，万民叩安……”

“皇天在上，万民叩安……”

“皇天在上，万民叩安……”

一连喊了三声，只见鲁王等皇亲贵族率先反应过来，生生跪了下去，其它人才装模作样的跟着跪在地上。

罗东自小娇生惯养，哪里见过这番阵势，直到现在才知道自己踢到的是块硬骨头，双腿不断抖动着，突然感觉胯下一松，一股暖流不断流出，打湿了整个裤腿，一股尿骚味不断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特使饶命，求特使开恩……”

“特使饶命，求特使开恩……”罗东自觉的在地上磕着响头，嘴中不断求饶，方才还自以为傲的神气模样早就消失的无影无踪。

“你们其中哪个认识他的，把他带出去，让负责防卫的将士们把他送回罗家。”

戚书梦的声音软了下来，这其中牵扯太多，今日给罗东的教训已经够了，毕竟是凌烟阁二十四功臣后人，没得到皇室的****，还受到几个小娃娃欺辱，在这样下去，怕是会引起这类贵族的不满。

等了许久，李括见没人上去，心中揣摩了片刻，硬着头皮走上前去，朝戚书梦施了一礼道，“小王认得，就让小王将他带出去吧……”

“如此，便有劳王爷了。”

见戚书梦点头，李括伸手提起跪在地上的罗东，冷哼一声，像提垃圾一样提着朝楼下走去，众人只见罗东方才跪拜之地留下一滩黄水，满是骚臭之味。

“今日之事，关乎皇家以及贵族的颜面，在场的诸位想必现在或以前都是为官之人，丽泽堂那边我自然会让婆婆去解释，我不管你们现在什么身份，今日之事一切就当没发生过，没看到过，负责我定严惩。”

戚书梦稚嫩的口气说着这个年龄不应该说的话，本来威严赫赫的话变得像是在撒娇似的，跪扶在地上的众人皆是一愣，大胆的抬头望了望周围众人的颜色。

“臣…遵旨……”

跪伏在一角的鲁王率先朝戚书梦拜了三拜，背上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枚金牌但凡朝中之人都清楚，乃是先皇开国之初让工部用了三年时间才打造出来的皇室****令，全天下总共只有两块，一块视为太子监国的信物，另一块便是给了戚家。

只是没想到戚家老家主竟然把这枚金牌给了戚书梦，戚家对这位戚美人的宠爱，可见一斑。

“老臣遵旨……”

“草民遵旨……”

……………………

众人皆是跟风跪拜起来，芸析也不例外。

“都起来吧，诸位自便，下午就是名人会的比试了，祝各位长辈们能夺得个好名次。”

戚书梦收起令牌坐回位置上，本想再吃些东西，但闻到地上传来那股尿骚味便吃不下饭，任无趣却像个什么事儿都没发生的人，依旧抱着那只鸡啃着，约莫三斤重的鸡，此时已经被任无趣吃的差不多了。

经过了方才这一出，众人哪里还有心思吃饭，尽相窃窃私语，心态好的还能对酌几杯小酒，那些心态不好的便只能呆板的坐在位置上发闷气，在这种沉闷的场景里，吴怀卿和孙世才也不好在硬着头皮上前和这些人在打交道，皆是安静的坐了回来。

“你们怎么不吃啊？”似乎感觉到空气中散播的怪异，任无趣抬头打量众人一眼，拿出手帕将嘴和手擦干净，又盛了一碗汤，想了想，又起身给戚书梦盛了一碗，“女孩子要温柔，少发些脾气，对皮肤不好的，把鱼汤喝了，鱼汤美颜。”

说完，坐回位置上，自顾自的喝了几口汤，又把桌边的那盘红焖猪蹄端到自己身前，低头继续吃了起来。

故作沉稳的芸析此时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李才人亦是如此。

“你……”戚书梦顿时一怒，红扑扑的小脸充满倔强，指着任无趣道，“有种你再说一遍。”

“再说一遍？什么再说一遍？”

“就是刚刚那句女孩子要温柔，少发些脾气什么的，你再说一遍。”

“孺子可教也，你看看，你自己都会说了，干嘛还让我说，你得做到身体力行，这才能为人表率。”任无趣学着自己恩师授课时的模样，一只筷子在手中不断抖动着，脑袋摇摇晃晃，说完，咬了一口猪蹄，极为享受的咀嚼着。

“你有种……”戚书梦一字一顿，满是怒意，伸手就欲掏出放回怀中的金令。

“你别拿那东西吓唬我啊，我打小在益州，没去过京城，认不得那玩意儿。”

“婆婆，她又欺负我……”戚书梦见自己说不过任无趣，转身抱住李才人的手腕，做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

李才人只是望着戚书梦发笑，并没有动手的打算。

“婆婆……”戚书梦双腿不断蹬着，一双大眼睛就快挤出眼泪来。

“这对活宝！”芸析笑了片刻，看着两人互相斗气的样子，一时竟是忘了方才发生的事情，周围众人也是如此。

正当众人啼笑皆非之时，以林正为首的七大儒院领头人终于出现在众人眼见，其中站在林正左后边的那名穿着丽泽堂服侍的老儒脸色极其不好，神色复杂的望向芸析等人所在之处，想必方才的事情他已经听说了，毕竟这么多传菜了儒生，总有那么几个是丽泽堂的。

“婆婆，待会他要是问起来，你便前去予他解释，顺便给他个警告。”戚书梦和众人一样站了起来，对着身旁的李才人说道。

林正等人走向搭建好的高台，一干儒院的院长级人物一起朝众人行礼，众人回礼，在林正絮絮叨叨许久之后才坐了下来，随即便宣布了名人会的第一场比试题目——朝堂论礼，论礼的地点设置在西山紫玉楼。

论礼是从儒家学说创立开始便存在的一种辩论形式，自汉朝推崇儒学后便成为儒学大家的一项辩论活动，一直流传至今，史上孔子、晏子等都举行过论礼，最出名的更有荀子，写出了《论礼》一书，如今大儒们的论礼，大多都是沿袭旧习进行辩论的。

待林正宣布完题目之后，忙了一天的诸位儒师便下楼去吃饭，本就巴不得离开的众人在林正等人离开后也岌岌散去，再过一个时辰论礼便会开始，大部分人都急着回去翻一翻书，准备下午的辩论。

“吃饱啦……”任无趣满足的摸了摸胀鼓鼓的肚子，“吃饱了就该睡觉，我们要不要先回朝阳阁休息休息？”

“吃了就睡，就是一头猪。”戚书梦不满的嘟了嘟小嘴，没看见众人都在思考么，就你一个人在那儿吃了睡，丢不丢人。

“关于礼的论证，一般都是从四个方面说起，一知礼，二明礼，三守礼，四用礼。知礼，便是知道礼的存在以及由来，这一点我们自小学过十三经中戴圣的《礼记》，加上其它书中大大小小的礼节我们都有接触；二是明礼，既明白用这种礼的道理；守礼既是遵守礼节，用礼既知道礼法的在某种特殊场景中的运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