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叔父，这些年辛苦你了。”李自成抬了抬手，上前扶起李建泰，又朝李聪道，“六弟，起来吧，也辛苦你了。”

“为光复我李唐皇室，一切都是值得的。”二人脸上皆是出现认真之色。

李自成点了点头，告诫道，“待会儿说话可别漏了嘴巴，军中很大一部分和我们都不是一类人。”

“聪儿谨记。”

李建泰也点了点头，几人说话的声音都不大，恰好对方能够听见，互相使了眼神后，众人的表情也便回归自然，李建泰和李聪盒子领着族人退到两边，看不出一点纰漏。

“恭迎闯王大军入城！”

李建泰一声高喝，朝李自成露出一个请姿，李自成则朝刘宗敏等人做了个手势，与李聪、李李建泰一起进了城门。

军营中，芸析穿上军中叟妇送来的新衣裳，忍着有些疼痛的身子来到营帐之外。这里是一片荒地，多是无人耕种的土地。

虽是晚春，但地上的农作物早已干涸，就连杂草也少有绿色，周围山丘上的树林长得稀稀疏疏的，许多都已经枯死，看起来满是荒凉之色，一些士卒正在地上抓蝗虫野鼠、挖野菜，以筹备晚上的饭菜。

他们不可能想刘宗敏一类大将一样顿顿酒肉，中原大地处处鼠患蝗灾，早就没有了多少粮食，军中的粮食也没有多少，军粮来源紧张。

所以，没有战争的时候，将士们都会以此充饥，味道虽然不怎么样，但也好过吃树皮野草，吃那种东西，是打不了仗的。

“夫人！”芸析刚刚走出营帐，一名士卒便对着她躬身行礼。

“夫人？”

芸析眉头微皱，不由反问一句。

那士卒闻声，惊道，“夫人不记得我了？我是莫三啊！”

士卒那么一说，芸析顿时又觉得他赏银有点耳熟，好像在很久之前听过，连忙侧过头去仔细打量，越看越是觉得眼熟。

莫三？莫三……

芸析不断回忆着，又忘了周围另外几名朝她轻笑的男子，也觉得眼熟的紧，细细思量，吃惊的望向众人。

“莫三叔、莫七叔，万三叔，葛二叔……”

见皆是含笑点头，弄得芸析又是一惊，这些热都是当初芸析和李括隐居之后住在自己周围的邻居，见到这些人，芸析有些难以置信。

“真的是你们，怎么会是你们？”

芸析难以置信道，脸上露出欣喜之色。

“哈哈哈……”万三大笑几声道，“夫人觉得，一个普通的农户，一天能吃上几顿肉？家中应该有几个人呢？”

声音一落，芸析顿时恍然。

上一世，自己搬过去的时候，那里只有十几户农家，但是让人奇怪的是，那里没有老人，也没有孩子，有的都是年轻夫妇，后来虽然都相继有了孩子，但和她的芸析大小也差不了多少。

李括说这些人有一部分是当地居民，有一些是在军中被遣返的罪人，芸析当时没有多想，现在细细回想起来，确实是蹊跷至极。

且不说一个普通农户如何能在如此偏僻的地方盖上青砖瓦房，也不说是怎样取上那些年轻貌美的媳妇，单单是每天喝酒吃肉，就是当时绝大部分人，甚至是京城都不会出现的。

“原来你们都是一伙的，那突小子竟然使诈，看我回来怎么教训他！”

芸析顿时气的直跺脚，本想着找个地方安度余生，本以为那个地方的人待人极好，从不纷争，没想到全都是李括可以营造出来的。

众人又是一阵狂笑，莫三接过话，指着芸析摇头道，“我们什么来着，久别胜新婚吧……”

“那是那是，看夫人这满面红光的样子就知道！”万三笑道。

“就你爱贫嘴，小心我教训你！”芸析嗔怒道。

“哟哟，刚夸你一句，脾气又上来了，还真是一点儿都没变。”

芸析懒得接话，问道，“三嫂他们人呢？许久没有看到她们了。”

“他们都在洛阳城，行军凶险，路上带着女人，不方便。”葛二出声道。

芸析明了的点了点头，军营的****不堪她有见识过了，带上女子上路，单单是周围的士卒就难以应付了，更别说打起仗来的时候。

“李括呢？死哪里去了？”

“去见老熟人了！”

“老熟人？”芸析又是一阵皱眉。

“这你可能不知道，是王爷的亲族，淮北录王和祁王的后人，现在是大明朝的大官儿呢，也不知道那场面回事怎样？”万三老实道。

芸析应声，又道，“你们是怎么苟合到一起的，快给我说清楚，不然我一个一个教训你们！”

“说就说嘛，刚一见面就这么大脾气，以后还怎么做邻居！”

万三依旧一副不拘不束的模样，引得芸析又是一阵嗔怒，不过万三就是这个性子，玩世不恭的姿态，为人却是极好的，当年为了保护西风，生生冲过去为他挡了一剑，死前还说‘记得给我多烧些纸，我怕在地上去茅厕的时候不够用’。

可惜那次万三等人走后，芸析也随着万三他们一起去了，也不知道西风有没有给他们烧纸钱，反正芸析是没感受到地狱的，一觉醒来，就出现在千年之后了。

万三等人一番讲述，芸析也明白了许多。

这些人包括他们的妻子在内，都是西风，也就是当年被武瞾毒害的萧皇后母族嫡长子在掖幽庭中结实的，众人出生入死在人堆里面活着出来，成为了皇室培养的暗卫。

西风和李括关系不错，李括继承王位之后，讨了当时皇帝李治的欢心，得意自行选择暗卫，很容易就在掖庭令王子杰那里找到了自己而是至交萧风，又通过萧风得到了另外七人。

这七人就包括万三等人在内，一直跟随李括，随李括出生入死，也见证了李括是个不可多得的明主，再到后来与人皇玺结契，人皇玺的气息比三生玉要强大得多，结契之人在真正的人皇玺传人面前，会感受到人皇玺独有的威压气息，众人觉醒之后很快就找到了起义中的李自成，也就一直跟随。

这些人都是中原人士，大多转世后都出现在自己的老家河北河南一带，离李自成所在的长安并不算远，虽说李自成后来因为一些原因到了米脂生活，众人为了寻找李自成废了一番力气，但也算找到了真主。

他们没有入掖幽庭之前都是富家贵族，拿莫二来说，本名莫云，乃是洛阳令之子，因为洛阳令勾结洛阳行宫总管，吞并近三千万两皇陵艺妓行宫督造的饷银而被处死，他则和自己的大哥一起被打入掖幽庭，大哥已经成年，又是个地痞性子，入了掖幽庭就对他不管不顾，后来莫二被挑选去训练当暗卫，多亏有西风的照拂，让他多次脱险，一路走到被李括挑选。

万三则是当年的百年世族，因为得罪了武则天的亲人武元爽，被武三思设计陷害，多亏了李括的义父，也就是上任淮南王帮忙，在给万家留住了他这根独脉。

至于其他人，也各有各的故事，大多都是和漠北、李括相关的，故此李括才对这些人放心至极，让他们持刀在自己身边作为亲卫。

他们虽然是因为李唐皇室才会沦落到掖幽庭，但在众人眼里，李括和其他人不同，绝对不是那些庸主可以比拟的，人皇玺乃是受皇天眷顾的人才配得上拥有，就算其他人得到，也无法承袭人皇玺，而人皇玺传承已有三千多年，从未易主过，可见人皇玺对李括的信任。

自古以来有三皇，天皇伏羲、地皇神农，人皇轩辕，都是仁德的代表，在那个时代，只有氏族，没有皇帝这一说，皇帝统御天下万民，乃是在秦始皇时期才开始的，此前就算有国家的存在，也只是简单的负责民生，为民请命。

可以说，秦国是古今的一个分割点，从古至今，人们把中原大陆的历史分为三个时代，既近古、中古、和远古三大时期，远古所指的是三皇五帝之前的时代，中古指的这是三皇五帝直到秦始皇这一段时期，秦始皇之后，直到前朝，便被称为近古，若是大明朝被灭，史书上也会把今朝称为现在，把大明划入近古时代中。

这是一个很复杂的史记系统，具体如何划分，如何书写，历来都由齐地的稷下学宫来定，外人是不清楚这些的。

芸析心知李括并不是不给她说这些，而是没有必要说，李括给他说过，这是他最后一次转世，他的目的就在于毁灭其它的转世之物，以免为祸世间。

而最后一件物品，佛家三生玉，已经在上一世和人皇玺冲撞，李括用特定的方法将三生玉中的那一缕执念收走之后，人皇玺也到了崩溃的边缘，已经变成了一块废石头。

只因为李括和芸析、吴怀卿等人上一世都结了契，所以还能轮回一世，此生过后，世间便再无人皇玺、三生玉这种东西了。

至于三生玉，如今已经变成了血红之色，还带有一点透明，她和漠北之间，再也感受不到像上一世那种微妙的联系，仅能靠面对面互相询问才能确认对方的身份，芸析也感觉到三生玉失去了作用。

芸析闭上眼睛，再度感受脖颈上挂着的三生玉，除了那种美玉特有的温和质感外，再无其它，不由有些失望，但噤声还能看到这些旧人，于她而言，已经很知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