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错了？那你该怎么说？”
“圆圆姐姐，小弟才疏学浅，碰巧拿了个第一，让您老人家见笑了。”任无趣半仰着身子，两只手使劲拉着戚书梦那只扯住耳朵的手。
“哼，下次嘴皮子放干净点。”戚书梦双手抱在腰间。
“我打……”
任无趣一时气急，伸手就朝戚书梦打去，戚书梦挺着胸脯迎了上去，眼睛都不眨一下，果然，在离戚书梦不足半寸的时候，任无趣收了手。
“惹不起我还躲得起。”任无趣冷哼一声，扭头走向远处的一张空桌。
戚书梦气的连连跺脚，“你这猪脑袋。”
“算了妹妹，任公子就这性子，习惯就好。”芸析出声安慰，戚书梦是想待他好，想要改一改他不羁的性子，不过这事儿急不得。
“你是帮他还是帮我。”戚书梦不满道。
芸析回瞪了她一眼，“自然帮妹妹看好未来的夫婿了。”
“哼，不理你了！”戚书梦袖子一摆，往任无趣所在的地方跑去。
芸析捂嘴轻笑，这小妮子的心理，是个人都看出来了。抬头打量过去，却见不远处李玉灼热的目光朝自己看来，芸析一怔，连忙转过头来，心神顿时慌乱。
芸析清楚的记得，李玉和李括也进入的前三十，李玉是第十一，李括是第二十四。
“先吃饭吧，在过几刻钟下一场比试就要开始了。”沉默许久的吴怀卿终于出声道。
芸析坐回位置上，再次打量怀卿，心中满是怜惜，柔声道，“怎么了？我看你今天精神不太好。”
“没什么，几位大人托我办些事儿，有些麻烦。”吴怀卿随意几句，想要糊弄过去。
“给我说说吧，事儿要大家一起解决，你一个人扛不过来。”芸析将桌上的茶倒满，着有深意的望向孙世才，“孙公子，你说是不是？”
“这是自然。”孙世才勉强一笑，双手紧了紧，他还没和锦绣阁合作，芸析便隐隐让他帮着吴怀卿做事，心道好深的算计。
吴怀卿毫无光彩的眼睛打量了芸析一番，“罢了，我自己能想办法，你不必操心。”
孙世才眉头微皱，近日这两人给他的感觉和当日初见时的感觉完全不同，说话虽然带着柔情，但能从中听出些生疏的味道，稍稍打量两人，看了片刻没看出个所以然来，不解的摇了摇头，让负责传菜的儒生拿来菜单，不再理会。
不知为何，芸析总感觉怀卿近来有事瞒着自己，可按照她对怀卿的认知，自是知道怀卿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两个人在一起，多多少少也得给对方留些喘息的空间，芸析懂得这个道理，便也不想再去追问。
众人刚吃完饭，第二场比试便快要开始了。
第二场比试和第一场比试有所不同，比试场地在空旷的庭院中，几亩地宽的庭院中矗立着数百根竹竿，每根竹枝上都贴了几张写着字句的白纸，条条框框的摆成了一个竹阵。
竹阵呈三角形，共三十个入口，每个入口站一名试者，试者需要从竹枝上找出能够填写出的纸条，每十根竹竿之后有一名老儒摆着桌子验证答案，如果错了任何一道题都要回到出发处重新再来，全部通关后则会直接进入第三场比试。
日上三竿，未时三刻一到，开始的锣鼓声一响，芸析便如其他人一般，伸手撕下早就判断好的题，健步如飞的走上前去，不足十个呼吸便来到了守关的老儒面前。
“有劳老先生。”芸析行了一礼，便拿起桌案前准备好的笔墨书写起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日月五星，谓之七攻。天地与人，谓之三才。”
……………………
“有所恐惧，则不得其正。有所好乐，则不得其正。”
芸析笔墨如飞，十道题以最快的速度写完，又向老儒行了一礼。
老儒点了点头，递出手中一只红色竹筷，“你可以去下一关了。”
芸析应了声，绕过老者所在朝后走去，第二关的难度比第一关高了些，不过芸析还是不加思索的过了，又从第二关的老者手中得到一只竹筷，一直到第五关才有些驻足。
看着头上的白纸，芸析开始精挑细选起来，此处开始已经出现了许多自己生疏的古籍，芸析左右观望一番，达到第五关的人也不多，不过他已经远远看到任无趣已经走向第六关了。
“我是不会放弃的。”正在芸析思虑之时，耳边传来了李玉的声音，芸析精神一怔，左右观望一番，发现李玉在离自己三丈远的另一处，坚毅的脸上带着微笑，一脸深情的望向芸析。
芸析连忙打了个哆嗦，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急忙扯下头上的一道题向前走去，为了节约时间，她尽可能在其中挑选比较简单的，不像刚在那样死死在一道题上思考，很快就来到了第五关守关的老儒面前。
“老先生，圆圆打扰了。”同样像方才那般对着老儒施了一礼，随即提起笔写起来。
“多食不厌，谓之饕鬄之徒；见食垂涎，谓之欲炙之色。”
“淮海惟扬州，彭蠡既猪，阳鸟攸居，三江既入，震泽始定。”
………………………
芸析笔下疾书，最后一句快要完成时，忽然听老儒道，“姑娘，这句话你要不要在考虑下。”
芸析一怔，既然考官都说考虑了，那就肯定要考虑，考官说话，明显是她写错了什么，芸析快要写完的笔停了下来，最后一句乃是《诗经》中名篇《硕鼠》的句子，芸析自幼读诗经，当初在陈府犯错事的时候陈元也没少罚她抄。
硕鼠硕鼠，勿食我麦，三岁贯女，莫我肯德。逝将去女，适彼乐国。乐国乐国，爰得我直？应该是对的，芸析反复思量好几次，依旧感觉没有错，不知这老儒为何会出声提醒。
“还请老先生请教……”芸析实在想不出来错在哪里，朝着老儒又是一礼。
“姑娘，在下是考官，可不能给你指教啊，这可是逾越了规矩的。”老儒抚了抚又白又长的胡须，叹了一口气，“现在的年轻人，懂礼知礼行礼的人，比以前少太多了。”
“老先生谬赞了。”芸析行一欠礼，忽然灵光一闪，急忙道，“多谢老先生指教。”
“我可没有指教姑娘，我只是哀叹人心不古。”
芸析淡淡一笑，心知老者是怕别人拿此说是非，让她不要说出去。芸析点了点头，将最后一句划掉，重新写了一篇，将勿改成了无，大周时期的文字远没有现在的文字发达，许多字都是一字多义的，这无字便和现在的勿字意思相同，只是现在的人为了更好地让读者理解，刻意把书中的无字改成了勿字。
“老先生，圆圆写好了。”
“嗯，恭喜姑娘，可以去下一关了。”老儒平淡的说道。
芸析接过老儒递过来的红色竹筷，走向下一关，第六关的题目虽然涉及的古书更多，不过还是有芸析会的，不过半刻钟便通过了。
最后一关有些难度，芸析取了九张写着题目的白纸，最后一根竹枝上有五道题，不过芸析都不熟，只记得其中有一道是《后汉书》中的生僻句子，还有一道是诸葛亮《诚子书》中的一句名句。
诚子书中这道题上写了君子之行，静以修身，芸析记得下一句是俭以养德，非淡泊无明志，最后一句和上一句很像，但非什么无以致远却是记不清楚，足足在此处站立了两刻钟，芸析见周围有许多人已经赶了上来，心知再不快些就要被人反超过去，届时就拿不到名次了。
淡泊宁静，乃是自古就并列在一起使用的词，拼了。芸析心中一狠，撕下那张写着题目的白纸一并递到端量她许久的老儒手中，芸析之前并未注意守关之人，此时行礼看到守关之人的面貌，身子不由自主的一抖。
此人正是林正，芸析和他多有交集，小时候林正还应陈元的邀请给芸析上过几天课，虽说儿时自己调皮，还剪过林正的胡子，可她打小就由心的害怕这人，那双明澈至极的眼睛好像可以看透一切，无论是现在还是以前，芸析都觉得整个灵魂都活生生的展现在他面前。
“多谢姑娘为我儒院增添一分光彩。”林正拱了拱手。
芸析被林正的话惊醒，浑身是汗，她听得出来，林正说话的声音犹如对许久不见的旧相识说话一般，不过林正没有拆穿，她也不会主动说破，胆颤的鞠了一礼，拿起桌上的笔墨书写起来。
芸析写完，见林正紧皱眉头，连忙出声道，“太师是否是想让圆圆再考虑考虑？”
林正双眼紧紧盯着芸析，过了几个呼吸，有些失望的出声道，“姑娘答得很好，王永找了个好人才，恭喜姑娘过关。”
林正拿出竹筷，“现在姑娘可凭着七支竹筷进入房中进行第三场比试，如今已经过去四人了，希望姑娘能在最后一场好好表现。”
“多谢太师。”芸析接过竹筷，几乎是小跑一般的跑了开去，林正则是站起身来紧紧盯着芸析的背影，矗立许久，才一无所获的摇了摇头。
